其實本篇文章解讀的對象並不是克倫威爾,但克倫威爾是個重要的引子。
所以,我們現在要來介紹一下他。奧利弗·克倫威爾(Oliver Cromwell,1599年4月25日—1658年9月3日),出生於英國亨廷登郡,英吉利共和國首位護國主(1649年5月—1658年9月3日在任),英國政治家、軍事家、宗教領袖。17世紀英國資產階級革命中,資產階級新貴族集團的代表人物、獨立派的首領。曾逼迫英國君主退位,解散國會,並轉英國為資產階級共和國,建立英吉利共和國,出任護國公,成為英國事實上的國家元首。
可能很多人對此公不太熟悉,我來簡單地將一下他的歷史貢獻:打敗保皇黨,推翻英國的封建君主統治,建立資產階級共和國。
有著改朝換代的壯舉,按道理來說,克倫威爾應該受萬事尊崇。但事實並非如此,相反,他在後世的印象飽受爭議。克倫威爾雖然推翻了君主專制,但由於對權力和暴力的迷戀,他自己也成為了一個獨裁者。他解散了議會,自任護國公,攬立法,軍事,行政大權於一身;又實行警察統治,監控民眾生活,迫害異議人士。總之,他由解放者變成了法西斯。
因此,克倫威爾很不受人喜歡。他下葬時,有人說「這是我見過的最快樂的葬禮,因為除了狗根本沒人哭。」1660年,查理二世復闢,把他從棺材裡拉出來實施絞刑,斬首示眾;後世人也多稱其為摧殘自由民主的獨夫。
現在就到了標題了:人們雖然不喜歡克倫威爾,但對他的頭顱倒是情有獨鍾。原來,自從被鞭屍之後,克倫威爾的頭顱就流落到了民間。
1661年,克倫威爾的頭顱被釘在了威斯敏特宮的屋頂,供全倫敦人觀看;17世紀末的一個雨夜,這顆頭顱被風颳了下來,不久後,它出現在一個博物館裡;18世紀,它開始在私人領域流通,各種人們都喜歡把這顆頭顱拿出來展示。
拉塞爾把這顆頭顱掛在集市一家屠夫攤位的掛肉鉤上,娛樂公眾;科克斯私下裡向顧客展示這顆頭顱,賺取了不菲的利潤;威爾金森則喜歡帶著它去參加早餐會,讓客人們一邊抓著這顆頭顱一邊吃早餐。直至1960年這顆頭顱被重新安葬,它都非常地受歡迎。
很多人可能會有疑問,為什麼英國人會對一個枯槁恐怖的頭顱如此迷戀。但其實,對這種死亡意味的熱衷,是全世界人的共性。魯迅在《藥》中寫道參觀斬首的看客"頸項都伸得很長,仿佛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著",可見人們對於砍頭有多熱衷;老舍在《駱駝祥子》裡也說「禮儀之邦的人民是多麼熱烈地愛看殺頭啊」。此時,這些中國的看客和那些參觀克倫威爾人頭的英國人達成了驚人的一致。
這種看似變態的熱衷和獵奇心,到底是為什麼會產生,並成為全人類的共性呢?
死亡本能。
死亡本能(death instinct )又被稱為毀壞衝動、攻擊本能或侵犯本能,由奧地利心理學家弗洛伊德提出。他認為,死亡本能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要摧毀秩序,回到前生命狀態的衝動。
按照弗洛伊德的學說主張,死亡本能用以解釋某些黑暗的、具有破壞性的行為,如人與人之間的殘忍、對抗、攻擊,甚至殺戮。死亡本能會表現出侵犯或者自毀,當它轉向外部時,導致對他人的攻擊、仇恨、謀殺等,甚至會派生出國家民族之間的侵略、屠殺等破壞或戰爭等一切毀滅性行為,它也會轉向人自身內部而出現自毀現象,如日常生活裡的自虐、自殘,甚至自殺。
通過這個觀點,本文的問題也就很好解釋了。弗洛伊德認為,人天生是具有毀壞,攻擊,殺戮的本能的,但是人們在社會中,必然會受到社會秩序,道德,以及法律的制約。因此,這種本能就會被壓制在潛意識中。如果人人都把這種本能釋放出來的話,人類社會早就不復存在了。
但既然是本能,就不會消失,只會被壓制在一定的範圍內,在合適的情況下,這種本能就會偷偷地跑出來。而克倫威爾的頭顱,就給了人們這樣一個契機。一個普通人自然是不能隨意殺人的,但是看到了他人的頭顱,看到了鮮血噴湧的景象後,這種死亡本能就可以獲得替代性的滿足。這種滿足所帶來的快感,可能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大。
現在有很多人喜歡看暴力的電影,玩場面血腥的遊戲,也是因為死亡本能。很多人可能就會擔心,如果放任這種行為,會不會每個人都會變成暴力殺人狂?其實大可不必擔心。對於每個人格健全的普通人來說,死亡本能都是深深地被壓制在潛意識裡的,如果沒有合適的契機,環境與條件,根本不用擔心惡魔會出籠。而那些電影遊戲,也可以起到宣洩疏通的作用,所謂「宜疏不宜堵」,就是這個道理。同時我們也能明白建立電影遊戲分級制度的必要性,因為小孩子們的人格還沒有發育健全,是極容易受到暗示和影響的。
所以,本文解說的是克倫威爾嗎?不,本文解讀的是我們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