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歌以言志,詩以詠志」。中國文人講究含蓄,因此在多數情況下,他們總習慣用詩歌表達自己的心中志趣。從先秦時期勞動人民的真情詠唱——《詩經》,再到口口相傳歷久彌新的盛世經典——《全唐詩》,都從另外一種角度,表達了當時文人的審美志趣。
實際上,無論是先秦典籍,還是盛唐文化,文人對於小鹿的熱情卻從未衰減。尤其在唐詩中,帶有鹿意象的詩歌,更是高達400餘首。諸如李白、杜甫等名家人物,也都對鹿多有贊詠。其實,這正好表明了唐人對於小鹿的喜愛。
一、唐人對鹿持全面接受態度
研究唐代歷史可以發現,唐人對小鹿的喜愛,主要可分為意象與實物兩個方面。從意象上看,鹿意象常出現在文人作品中;而從實際生活考慮,鹿也經常出現在唐人的日常生活中。
初唐四傑之一的盧照鄰有詩云:「日暮餐龜殼,開寒御鹿裘。」這裡說的「鹿裘」,便是唐人常用的一種禦寒物品。劉禹錫也說:「計會雪中爭挈榼,鹿裘鶴氅遞相過。」實際上,「鹿裘」不僅有不錯的禦寒功效,而且它的成本也不高,因此頗受世人喜愛。
除此之外,鹿也經常被用作其他裝飾物,如鹿巾、鹿飾等物。從唐詩中的意象研究來看,唐人頻繁使用這些鹿飾物品,是在表明自己的超然物外與灑脫自由。
至於這個現象,可以結合鹿的生活習性來考慮。在古人眼中,小鹿是自然中的精靈。它們無憂無慮,自由灑脫,不沾染世俗之氣,亦有純美可愛之氣息。唐代文人好用鹿飾品,實則是追求鹿的精神自由,以表明自己灑脫不羈自由爛漫的志趣。
唐人對鹿是持有全面接受態度的,因而除了鹿飾品以外,它還是一道經典美食。唐代崇尚道家,李氏皇族以老子為祖先,因此唐代社會也多尊道。而在道家看來,鹿肉「服食可成仙」。因此在不少唐代典籍中,不少道士都將鹿肉精心 烹飪,並常年食用。
上述可見,鹿作為一個實物,與唐人的衣食住行有著頗為密切的關係。在此情形之下,小鹿自然經常出現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從而被廣泛關注,以致唐人吟詠。
二、唐代之前的鹿意象
在唐詩之前,鹿意象便經常被廣泛運用在各種文學作品中。在唐代之前的社會原因,總能為鹿意象提供新的素材與源泉。
早在先秦時期,《詩經》中常以鹿為起興。如「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楚辭》中的鹿意象,多是虛幻遙遠的仙家之鹿,這為道教人士食鹿提供了一定的「理論基礎」。
到了漢代,小鹿多為德行的象徵。君子高潔,喻作小鹿。而且鹿意象還經常與鶴意象一起使用。白鶴生活在沼澤地,但卻「出淤泥而不染」,還嚮往天空。古人把這兩種祥瑞之首放在一起,如前文詩句中的「鹿裘鶴氅」,便能表明文人的高潔傲岸。
魏晉時期,由於戰亂頻發,不少士族隱居山林,於是逐漸衍生出了避世與隱逸的風氣。正如眾所周知的「竹林七賢」,便是魏晉名士的傑出代表。巧合的是,鹿也生活在山林之中。由此一來,不少文人經常以鹿自比,以表達自己的隱逸志趣。
另外,鹿之所以被當做一種祥瑞之首,還因為它與麒麟有著密切的關係。
在古人心中,麒麟是遠古四靈之一,它是無數部落融合後的影子,代表著走獸之王。而在訓詁學中,麟本身就是鹿屬。
在許慎《說文解字》中,麒麟與鹿也密不可分。麒:「仁獸也,麋身,牛尾,一角,從鹿,其聲。」麟「大牝鹿也,從鹿,粦聲。」也就是說,麒麟這種想像中神物,是以鹿為一定原型基礎創造出來的。而且從種群上看,麒麟與鹿的關係十分親厚。於是《舊唐書》中說:「麟之來,一鹿引之,群鹿隨之,光華不可正視。」
值得一提的是,麒麟之仁德,與鹿之德行如出一轍。孔子認為麒麟是仁義、祥瑞之首,代表著太平盛世。而鹿又與麒麟關係親近,因此鹿的祥瑞之兆也愈發流傳。尤其在盛唐時期,鹿恰好滿足了唐人生於盛世的幸福感,於是它的地位也愈發尊崇。
三、鹿意象在唐詩中的分類
經過多年的文化積累,鹿意象到唐代時,已經愈發豐富。從大體上看,鹿意象在唐詩中主要有三個方向:
其一是歸隱之風。古人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儘管唐代有盛世之景,但依舊不排除有一些文人仕途不順。在官場上遭受打擊後,這些文人又受到道家隱逸思想,故而紛紛選擇歸隱山林。
而生活在山林中的小鹿,便成了他們的精神寄託。有詩中隱者之稱的孟浩然,便在《夜歸鹿門歌》中寫道:「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棲隱處。巖扉松徑長寂寥,惟有幽人自來去。」
其二是祈盼祥瑞。《藝文類聚》中說:「夫鹿者,純善之獸,五色光輝,王者孝則至。王者承先聖法度,無所遺失,則白鹿來。」
因此在初唐之時,不少文人紛紛以詩歌頌鹿,以表達自己對國家昌盛繁榮的美好溯源。如韋表微在《池州夫子廟麟臺》中寫道:「世治則麟,世亂則麇。出非其時,麋鹿同群。」
其三是勸諫世人。有一個成語,叫做「逐鹿中原」,說明鹿意象還代表王權更迭與朝代更替。李白在《贈薛校書》中寫道:「我有吳越曲,無人知此音。姑蘇成蔓草,麋鹿空悲吟。」
這裡提到的鹿意象,便是化用伍子胥勸諫楚王的歷史典故。李白以後,「姑蘇麋鹿」這一典故在唐詩中被人廣泛運用,成為王朝更迭的象徵。
參考文獻:
《詩經》
《楚辭》
《全唐詩》
《舊唐書》
《新唐書》
《藝文類聚》
《說文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