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透社9月10日報導,美國國務院一名發言人當地時間9月9日表示,根據川普此前在5月份籤訂的一份報告,美國已經撤銷了1000多名中國公民的籤證,並暫停被視為具有「安全風險」的中國研究人員和留學生入境。
這些人主要包括在美訪學並留學的中國軍事研究人員。
此前,多名中國院校的訪問學者以及研究生在美國遭到逮捕或被限制人身自由。
但不管怎樣,隨著世界第一大科技強國美國加大對中國科技遏制、封殺的力度,中國的科技創新也將愈發要靠獨立自主了。
在這種背景下,作為科研創新的重要主體,高校的科研創新無疑被寄予比以往更高的厚望。
因此,7月末華為創始人任正非三天內連續走訪了上海交通大學、復旦大學、東南大學和南京大學四所高校。
那麼,當下中國高校科研創新到底處於什麼狀況?
01根據自然指數榜單,中國大學科研實力不斷提升,表現不俗。
自然指數是評價科研機構高水平學術成果產出的重要指標,指的是高水平論文發表信息的資料庫,收錄了68本獨立評選出的高質量自然科學期刊(如Nature系列、Science系列、Cell系列、JACS等頂尖學術雜誌)所發表的原創性論文的作者及所屬科研機構的信息。該指數於2014年11月首次發布。
根據Nature指數最近公布的2019年1月1日到2019年12月31日大學/機構排名,在全球大學/機構綜合排名中,中國科學院已經連續多年盤踞著榜首的位置,哈佛大學及馬克思普朗克協會緊隨其後;中國有20所大學/研究所進入全球大學前100強,有6所大學/研究所進入前20強。
在全球生命科學領域,前10名中,除了馬克思普朗克學會(第4名)、中國科學院(第5名)、牛津大學(第6名),其他機構都是美國的;前100名中,中國共有9個機構/大學進入,分別是中國科學院、北京大學、清華大學、浙江大學、中國科學院大學、復旦大學、上海交通大學、中山大學、中國人民解放軍系統。
另外,從反映學術思想和學術能力的論文發表情況來看,中國大學論文發表數量足以讓人側目。
2007年,中國的EI(工程索引)論文數量首次躍居全球第一,CPCI(科技會議錄索引)論文數量排在世界第二位。2010年,中國的SCI(科學引文索引)論文數量達到全球第二,2014年中國SCI論文數量佔到全球總量的13.3%。
EI、CPCI(ISTP)、SCI是世界著名的三大科技文獻檢索系統,是國際公認的進行科學統計與科學評價的主要檢索工具。
EI (The Engineering Index)是供查閱工程技術領域文獻的綜合性情報檢索資料庫,涵蓋領域:動力、電工、電子、自動控制、礦冶、金屬工藝、機械製造、管理、土建、水利、教育工程等。
CPCI(Conference Proceedings Citation Index)是綜合性科技會議文件檢索資料庫,涵蓋領域:自然科學、技術科學以及歷史與哲學等。特別需要說明的是,CPCI原來叫ISTP(Index to Scientific & Technical Proceedings),現在仍有一些地方繼續使用ISTP這個名字,其實兩者是一回事。
SCI(Science Citation Index)是目前國際上被公認的最具權威的科技文獻檢索工具,涵蓋領域:數、理、化、農、林、醫、生物等。
另外,根據科學資料庫網站(Web of Science database)的統計數據,2007-2017年中國英文論文發表數量和文章被引用數量位居世界第二。
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US 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的數據更是驚人,目前中國在國際期刊發表的科學和工程論文數量位居世界首位,已經超越美國。
再從專利數量來看,中國大學申請的專利數量也是數一數二的。
根據世界智慧財產權組織統計,2017年中國的國際專利申請數量排名第二,比2016年增長13.4%,屬於增長率最高的國家。
國家知識產權局數據則顯示,2018年,國內高校共獲得授權專利約19萬件,比2017年增長14.1%。其中,發明專利7.5萬件,佔國內職務發明專利授權總量的23.2%。
2018年高校專利出售合同數6115項,比2016年增加27%。根據科技成果轉化年度報告統計,教育部直屬高校2018年籤訂成果轉讓、許可及作價投資項目2146項,與2016年相比增長88.1%;項目總金額42.3億元,是2016年的2.3倍。
值得注意的是,2017年,中國世界一流大學建設高校中,專利授權量超過1000件的高校有16所,授權量最高的超過2000件,而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史丹福大學分別為306和204件。中國高校專利數量普遍是歐美高校的5倍以上。
上述一系列驕人的數字不禁讓人困惑,擁有這麼多有實力的大學,論文、專利數量都數一數二,為什麼中國在高端技術領域還普遍處於受制於人的狀況?
不可否認,從縱向對比來看,包括中國大學在內,中國整體的科研實力是在不斷提升的。
然而,就數字而言,亮眼的數字本身還是有水分的。
2018年的政協會議上,中科院院士政協代表施一公在發言中表示,「我以前曾經預測,中國會在2020年論文數超過美國,沒想到在2018年就提前完成了。」
這句話表達的不是自豪,而是對論文質量的擔憂。
施一公稱,國內一些所謂的專家學者抱團靠著關係網相互的自引用,很多科研論文其實就是為了發文而發文的「垃圾論文」。
中國SCI論文最大的產出機構中科院的SCI論文總量要比哈佛大學多十餘萬篇,然而在高引用論文的數量上卻幾乎只有哈佛大學的一半,其中世界Top1%學科數中科院和哈佛大學都是22個,但是高引論文學科數量哈佛大學有17個,而中科院只有10個。此外,Top1%學科數有21個的北京大學,高引論文學科數量只有5個。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2016年12月曾通報稱,2015年至2016年期間,英國現代生物(BMC)、斯普林格(Springer)、愛思唯爾(Elsevier)、自然(Nature)等國際出版集團出現4批集中撤稿,涉及中國作者論文117篇。
其中,有23篇被撤論文標註了科學基金資助,有5篇被撤論文已被列入已獲得資助的項目申請書中。調查發現這28篇被撤論文都是委託第三方中介機構「潤色」投稿,還有部分論文完全是通過論文買賣請人捉刀代為撰寫和投稿。
就專利的轉化率而言,目前也處於較低水平,大量的專利並未兌現為現實的產品或轉化為生產力。
教育部《2017年高等學校科技統計資料彙編》的數據顯示,全國各類高校全年專利授權數共229458項,技術合同形式轉讓數僅為4803件,中國高校科技專利轉化率僅為2%。
不過,對於專利轉化率有多種說法,也有人對專利轉化率低這個說法提出質疑,比如,2015年光明日報上刊載的一篇文章《高校「科技成果轉化率低」一說不成立》就認為,科技成果轉化率這個概念本身是第一代技術創新模式下的概念,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不同國家之間的科技成果轉化率難以比較。
即便如此,雖然在專利轉化率的具體數字上有不同說法,但中國高校專利轉化率低依然是中國業界普遍共識。
《中國教育報》報導,中國市場目前科技成果轉化率為10%,發達國家高的可以達到40%。其中,美國大學的科技成果轉化是最為成功的,僅史丹福大學平均每年公布400到500件專利,授權實現轉化的約為100件。
中國人民大學的沈健發文認為,基於統計數據和論文文獻,中國科技成果轉化率為6%,遠低於美國的50%;以 「科技成果轉化效率」 指標衡量則差距進一步拉大,中國為6%,美國則為100%。
另外,中國科學院院士倪光南曾公開表示,中科院有效發明專利的平均維持時間僅5.2年,維持在10年以上的佔比為5.5%,維持5年以下的佔比接近62.4%,有效維持時間多在第2-7年。也就是說,絕大多數的專利成果並沒有進行轉化。
02那麼,為什麼高校會出現這種科研數字繁榮、真實能力虛高的狀況?
就高校自身而言,其功能在退化甚至異化。
首先,高校已從培養人才的象牙塔異化成生產「知識機器」的基地。我國大學科研成果論文多而專利少,75%的高校專項申請數幾乎為零,且專利轉化率低。其根源之一就在於文憑、外語、論文和計算機考核是定職稱四大件,其中發論文是王牌,而且職稱與利益緊密掛鈎,堪稱教師的生命線。在這種職稱制度的扭曲下,論文只重數量不重質量,幾乎沒有原創性可言。
其次,長期以來,中國高校的專業設置基本學前蘇聯模式,不僅知識結構陳舊、教材「超齡」,而且專業劃分越來越細,,這種設置本身是單向的,容易形成線性思維而不利於創新。
第三,如今不少高校只顧著開公司、拉項目,「圈學生」「圈土地」搞擴張。這種偏頗的功利主義顯然與人才培養、學術研究所要求的獨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的大學精神相悖。
第四,高校已被培訓機構層層包圍,就連原本培養企業家的MBA、EMBA也變了味。在名額限制下不僅學費直逼歐美,而且MBA也已不是企業家的俱樂部,而成了企業家鍍金的方式。
第五,高校內裙帶關係、圈子文化盛行,又怎會產生多維度、多領域的學術與思想碰撞?
03事實上,時代變遷使得無論科研創新還是人才培養,主戰場都已不再是高校。
這在美國體現得更為鮮明,在中國也有所體現。
根據中國人民大學沈健的研究,美國儘管集中了全世界最優質的高等教育資源,政府的絕大部分科研資助也流向大學,但美國大學發明專利佔整個國家的比例不足4%,企業發明專利佔比則達85%。
中國《2018年專利統計年報》顯示,當年授權發明專利中,企業佔63.9%,高校佔23.2%,科研單位6.4%。
對比中美可以發現,中國企業專利佔比比美國低超過20%,而大學發明專利佔比則比美國要高出近20%。
美國企業擁有大量高水平研究人員,比如一直隸屬於企業的貝爾實驗室就孕育了9位諾貝爾獎得主;而中國大量優秀的智力資源基本集中在高校和科研院所,除極少數標杆性私企和大型國企,中國企業整體研發能力相對羸弱。
如此來看,加快提升中國科研創新實力,激活、撬動企業的力量是一個重頭。華為在5G上的成就以及騰訊、阿里、字節跳動等網際網路公司的發展也實證了這一點。中國需要讓更多企業在科研創新中發揮積極作用,從而不斷夯實、提升中國科研創新能力。
當然,這並不是要否定高校的作用,對於高校而言,除了要回歸、守好本位,當下還需要化解產學研協同不夠、轉化模式低效的問題。
那麼,如何化解產學研中的壁壘和脫節?更多深入分析將發布於福卡智庫後續內部報告《「產學研」內在動力與天然悖論》。
本次會議還討論了以下問題:歐亞關係趨勢
世界版春秋戰國發展趨勢
改革深水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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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拓展與文明進化
為何花木蘭和孔子學院無法擔當「文化使者」
產業引導基金異化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