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族:誰的青春不是苦過來的
我們雖然沒有什麼,可是我們依然有堅強;我們雖然沒有什麼,可是我們依然還在幻想;我們雖然沒有什麼,可是我們依然有力量……
2010年3月2日,北京海澱唐家嶺,政協委員訪「蟻族」。政協委員們進屋後幾無立足之地,居住在唐家嶺的李立國、白萬龍坐在床上,演唱自己創作的《蟻族》,感動了前來看望他們的全國政協委員何永智、張禮慧、嚴琦。吳海浪 攝
對外經貿大學副教授廉思主編的《蟻族——大學畢業生聚居村實錄》讓北京海澱區西北旺鎮唐家嶺村成為中國最著名的一個「蟻穴」,他將自己所研究的這個「高知、弱小、群居」的群體稱為「蟻族」,也同樣使他們成為今日中國最具話題性、最受關注的群體之一。「蟻族」走上時代議程的前臺絕非偶然,這個「現象級」群體濃縮著當代社會眾多社會因素,如果存在一份「蟻族」的DNA化驗報告,那麼你很可能在結果中看到這樣一串詞彙:大學畢業生就業難、「窮二代」、高房價、理想與現實落差……然而,當我們走近他們時,卻發現這一群體有著十分旺盛的生命力,他們對現實的壓力發出了有力的質問,「誰的青春不是苦過來的」。他們相信,「我的未來不是夢」!
2010年6月,《中國人才藍皮書(2010)》在京發布。藍皮書指出,目前,僅北京地區保守估計「蟻族」就有10萬人以上,此外,上海、武漢、廣州、西安、重慶、太原、鄭州、南京等大城市也都大規模存在這一群體。據初步分析,全國「蟻族」人數將在百萬人以上。
藍皮書指出,近年來,在我國城市(特別是大城市)中,逐漸出現了一個以剛畢業大學生為主體的新群體——「高校畢業生低收入聚居群體」(別稱「蟻族」)。該群體具有三個典型特徵:大學畢業,低收入,聚居。課題組調查顯示,該群體年齡主要集中在22~29歲之間,是以畢業5年內的大學生為主的「80後」高知群體。
該群體主要聚居於人均月租金377元、人均居住面積不足10平方米的城鄉接合部或城中村,已經形成了一個個聚居區域——「聚居村」。但「聚居村」住宿條件簡陋,已經形成了自給自足、自我封閉的低層級衍生經濟圈。無照經營的小餐館、小髮廊、小作坊、小診所、小網吧、小成人用品店和低檔娛樂場所等各類經營門店大量集中且無序增加,生活狀態令人擔憂。
生存之上,生活之下
和世界上大多數事物一樣,「蟻族」這個名字相對於這個群體的誕生來說是姍姍來遲的。2007年的夏天,一篇名為《向下的青春》的報導瞬間吸引了廉思的目光。報導講述了一個名叫李競的大學生在北京生活和工作的真實故事。「文中,他令人擔憂的現狀、年輕脆弱的心靈和無處寄託的青春和夢想震驚了我,我想,怎麼還能有大學生在北京過這樣的生活?」
震驚之下,廉思決定親自去看看。
唐家嶺是位於北京市海澱區最邊緣的一個村子,是典型的城鄉結合部。本村居民只有約3000人,卻居住著4萬~5萬人,幾乎全是落腳在合法或違法建築內的大學畢業生。
2007年年底,廉思組織了一次針對這一群體的第一次大規模社會調查,調查隊員和深度採訪隊員們也進了村。在那裡,他們和每天如螞蟻般忙碌的大學畢業生們同吃、同住、聊天,聽他們講述自己的奮鬥故事,也見證他們的堅韌、迷惘和彷徨。
2008年8月,廉思自籌經費成立了由心理學、社會學、統計學、經濟學等學科研究生組成的科研團隊。通過針對「蟻族」的第二次大規模社會調查,他們獲得了有關該群體工作、學習、婚戀、業餘生活、社會公正感、生活滿意度、網絡行為、心理健康等方面大量的一手數據和實證資料。
廉思對記者說,在調研開始前,很多人不相信居然還有大學畢業生在北京過著這樣的生活。「有剛加入調查團隊的學生還問我,廉老師,這是不是真的?」
但這一切的確是真的。「生存之上、生活之下。」廉思說,「這些懷揣著夢想的大學畢業生們,滿懷理想地走出校門,但殘酷的現實卻讓他們認識了什麼是真正的生活。」
儘管身處這裡絲毫感覺不到京城的氣息,但由於交通便捷、生活成本低廉、就業創業機會多,許多剛畢業的大學生懷揣夢想來到這裡暫時安家。他們當中不乏重點大學的畢業生,每月領著1000多元的工資,租著兩三百元/月的床位,每天只吃兩頓飯,到工作單位要坐兩個小時以上的公交車。
廉思在自己的調查報告中給了他們一個貼切而又讓人心酸的稱謂:「蟻族」。
這個詞猶如舞臺上的一道光束,將一直在我們身邊忙忙碌碌的一個龐大群體推到了前臺。2009年網絡關鍵詞搜索量排名中,「蟻族」僅排在「甲流」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