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濰坊讀書│階苔有香│工作札記
階苔有香<<
我的求學生涯/李萬瑞
□範文
初中畢業前夕,不知領導出於什麼考慮,忽然全鎮就有了一個「重點班」。我是我校唯一入選其中的所謂佼佼者。換了新的學校,第一次體驗了住校的滋味。重點班裡只有我一人是英語盲,我原來的學校壓根就沒設英語課啊,那個年代啊那個年代!除了漢語拼音,英語字母幾乎沒有聽說過。雖然總成績遙遙領先,但英語始終是零分。一上英語課,我就躲出去了。其實挺另類的,挺孤單的,挺無奈的。這份體驗對一個少年來說,是刻骨銘心的。那時心中已經開始生出一種「憂鬱」來。造成這種情形,全然不是我的錯啊!讓我的虛榮心有點滿足的是我的作文第一次被油印出來,發給大家做範文。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形下,課上拿到範文,一看完開頭,我就哆嗦起來。
這份幸福是李國增老師給我的,他連夜製版油印出來,第二天一早就發給了大家。其實那篇文章的題材實在俗透了,叫做《上學路上》。退出現役後再見到李老師時,他在鎮上的成教中心做校長,依然那麼清瘦,神態一點也沒有變,但好像不記得我了。
□因式分解
我數學方面的天賦是劉國芹老師開發出來的。我家離學校雖然只有兩裡地,並且只有步行,但每天都感到挺新鮮的。那時同學也多,結伴的總有十幾人。下雪時,把攢了一宿的尿連起來,足可以從家門口連到校門口,不過最後一人總要快憋壞了,只好答應第二天讓他先放。早起的行人就會對著雪地裡這一條黃線驚奇不已。說是尿吧,什麼動物能尿二裡地啊,貼近鼻子聞聞,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味道啊!為了打發途中這有限的時光,劉老師總要額外地給我多布置一兩條題,而且都屬於「知識遷移」類型的,許多題目初看似乎簡單,做下去就如跳河捉魚,不知水有多深。其中一條題是把某個根式拆開,與前面合成一組,與後面合成一組。我試探著說了這個思路,劉老師馬上叫了起來,對辦公室的其他人說我不簡單,會有前途的。
現在見了面,劉老師也深為當初的遠見自豪。我當然不能讓劉老師失望,對數學就越發有興趣,把那麼長的一個算式做出結果來,尤其是結果卻是非常簡單的一個數字時,我就特別興奮,感覺比看課外書都幸福!後來我把劉老師當初教給我的數學思想教給了兒子,於是他就一直做數學課代表!
□昨天的前天
高一時候,有一個什麼活動,全校師生集合在教室前面,我作為新生代表,有一個發言,是我事先忘記了呢,還是臨時指定的,總之我沒有準備發言稿。在前面的老師和學生發言的當口,我在下面用鉛筆記了一個提綱,輪到我的時候,好像是第三個吧,我幾乎是拿著白紙上臺的。當時已經不大流行張鐵生了,否則我還有成名的機會。我的發言很短,屬於臨場發揮的性質,那次演講中我那惡作劇的心態暴露無遺,我把「大前天」的事情表述為「昨天的前天」,當然還有其他一些調皮的文字,引得全校師生大笑,一些高年級的同學都站起來看我。我結束演講下來的時候,班主任讓我把演講稿交給他,當看到是一張白紙時,幾乎鐵青了臉,但校長和科任老師對我那次發言都表示了極大的寬容。在隨後的幾個月內,我又有了一個新綽號,同學們見了面,總是叫我「昨天的前天」。若許年後,都老師見了我,還提到過這個茬。
□用古文寫作文
同屬於有點創新萌芽的是我曾經用古文寫過一篇作文,好像是初一,學習了那麼幾篇文言文,就飄飄然起來。在一次以「秋」為題的作文課上,我破天荒地用文言文的形式寫了一篇作文。並且把文章分為兩部分,一部分頌秋,一部分悲秋。那篇文章沒有留下來,實在遺憾!可以想見十分糟糕,估計連文理都不會通的。當時的班主任王洪亮老師十分生氣,直接在課堂上作了嚴厲的批評,也許期之高,故責之切,王老師極盡挖苦之能事,讓我差點把頭鑽進桌洞裡去。今天我仍十分感謝王老師對我的當頭棒喝。
我的天性裡有一顆務虛的種子,在向務實的道路上,王老師狠狠地抽了我一鞭子!
□留級
我的學生生涯有過一次留級,特別讓人無語。可能是1981年我讀五年級的時候,初中忽然由原來的兩年制改成了三年,我們需要正常升入初中的學生,因為沒有校舍,集體留了一級。當時也沒有家長跳出來討個說法什麼的,大家都認為留級留得有理,沒有教室,總不能露天上課吧?不過這五六年的小學生涯,對我來說是十分混亂的,老師就不知換過多少,多是代課老師,是生產隊裡指定的,支書認為誰可以做老師,就可以去做幾天,許多是做了一兩個月,感到不如男女一起勞動有味道,但辭職不做了,然後又換一個。因是文革期間,相比於學習,抓革命促生產更重要一些,我們做學生的許多時光就是參加生產隊的勞動,比如拾麥穗拔草之類。但還是有個老師讓我領略了知識的美好,他年紀比較大,後來也不做老師了。有一次我拿著自己的作文給他看,他正在吃飯,便放下碗,說作文要注意細節,而且要真實。他舉了兩個例子,一個是「昨夜剛落過雨,樹葉上尚掛著水滴」,一個是「月亮高了,樹影短了」。
□聽老師的課
有一個階段,我曾聽過王濟民老師的課,當然這個「聽課」與時下校長聽老師的課不是一個概念,當時感到王老師講的課對我特別有吸引力,畢竟是教文科班的語文老師啊,我就對科任老師李愛英說,作文課我要到文科班去聽。我不知當時文科班的同學對我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有什麼評價,但我知道當我離開後,王濟民老師常常會把我的當堂作文給大家讀。退出現役後,我去壽光看望王老師,他是一點不記得了。不過這件事,我一直對李愛英老師感到挺內疚的,我參加招飛前,她跟我說過,當初校長讓她挑選班級時,因為我,她選擇了三班,我卻忽然決定不參加高考了,想來當初她對我挺失望的,但沒有多說什麼,還送了我一個月的工資讓我去濰坊參加體檢。
□我出了一份試卷
有一年暑假前,我曾出過一個期末試卷,好像是李愛英老師安排的,試卷出好後,只給劉術連等幾個同學看過,幾個老師看了說比較新穎,但最終沒有被採用,因為我深知同學們的軟肋,題目有些刁,現在想來屬於比較創新的,至少是萌芽。現在只記住了其中一個題目,是作文的一個變種,叫做看圖作文,要求大家認真讀圖,寫一篇1000字的短文,要有真情實感云云。
題目形式很簡單,但內容有些刁鑽,如果同學們看不出是一個臺灣地圖的輪廓,則根本下不了筆,所以這個題目除了語文知識外,至少還要有一點地理知識才行。
□我的特權
在我的求學生涯中,曾經享受過幾次特權,除了前面提到的「範文」和「李祥乾老師的口頭禪」等等,記得還有兩次。一是初二時分,班主任周立民當著全體同學的面宣布的:「幾何證明題,只有李萬瑞可以用推導符號,其他同學一律用『∵』『∴』分步列推導過程。」我用推導符號可以把證明過程列得一清二楚,布局也合理,作業本看上去特別美觀,這可能是周老師比較欣賞的地方。其次,這種訓練也對我的思維條理化,起了相當作用。二是高二時分,李愛英老師當眾宣布的:「我班只有李萬瑞可以不交語文作業,其他同學必須按時交。」李老師可能感覺作業對我沒什麼大用,而且我也特別不喜歡寫語文作業,尤其那些歸納段落大意中心思想之類,只有作文除外。今天回過頭想這一切的時候,感覺自己無形中與同學之間劃了一條界限,未必就是好事,但在當時自己還挺沾沾自喜的。無怪乎同學張維明總說我「不知姓什麼」了。
□白色蝴蝶
因為飽受失眠之苦,在王敬寶老師家住了半年(84年7月到12月),這半年讓我得以暫時跳出學生的視角,對人生的體驗又多了一個層面。因為閱歷的原因,當時還不能夠應付裕如地處理好各種關係,過得並不開心,但王老師一家和諧的家庭氛圍給了我非常好的浸潤。曾就國傑的一篇說明文,跟王老師談過寫作的事情,他說天氣似乎不能用「明快」來修飾,我說是通感。深秋季節,曾約同學去王老師家幫工,回到學校便撲到床上,一點動不了了,全身都在抽筋,小腿、大腿、胳膊、脊背……一條條青筋簇起來,硬硬的像拳頭,不敢躺,不敢站,半曲著身子,汗水直流。不少同學來看我,校醫也來了,說是疲勞過度,休息三五天就好了。
若許年過去了,當年的風花雪月已漸漸隱在記憶深處,記得有一天,自己起床比較早,晨光熹微中,發現對面國傑的帳子上落滿了白色的蝴蝶。
□李祥乾老師的口頭禪
李老師能用得上「絕頂聰明」這個詞,倒不是他頭髮日漸稀少的原因。他在敬業和家學兩個方面,都取得了非常優秀的成果。一次課上,他問我們:秒針的轉速是分針的多少倍?一下子把我們問愣了,腦子好像不夠用了,使勁甩甩頭,也沒回過勁來。他說:我兒子都會。當時他兒子好像才讀小學啊。後來我就想,聰明是可以遺傳的。第二,人與人是不一樣的,有的聰明些,有的笨些。而在此前,我好像不服這一點。霎時讓我沉靜了許多。他只是給我們代過幾天課,但對我欣賞有加,常對他班的學生說:「李萬瑞說,這類題目應該如何如何。」幾乎成了他的口頭禪或開場白,幾次從別班的同學口中傳給我,但我好像記不得說過類似的話,或者只是他的一個激勵的手段也未可知。因為他的才情,對稍微有點「聰慧」的學生特別鍾愛倒是真的,這也是事隔20年我的同學仍在我的留言裡提到這一點的原因。
退出現役,我把自己弄得非常潦倒,幾乎同學都不敢見的地步,何況老師?由於業務關係,硬著頭皮去找李老師,讓他引見陳加邦。發現李老師有些老了,銳氣和鬥志減了許多,一年不到,就退休了。從心裡說,我好像挺辜負他對我的期望。他的小孩結婚時,幾乎同學都去了,大家私下竊語:看人家孩子教育的。
□想給老師代課
最見我不知天高地厚的是,有一次曾想給老師代課。李愛英老師因家中有事,需要立即回去。當時我是語文科代表,我說下一節課我來教吧,記得是一篇古文,字詞句估計對付一節課沒問題,但李老師沒有答應,她雖然對我欣賞有加,但作為學生,不可以太冒頭,因為當時我已經有些與同學相脫離的徵兆,部分老師那兒也有了微詞。後來是教十四級的蘇立科老師來代了這一節課。
我是唯一可以不交語文作業的,這是李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給我的優待。但是很遺憾,我高考時的語文成績不是很好,實是辜負了李老師的期望。
□有人看過我的日記
高三那年冬天,早上打開日記本,發現了上面被別人寫了一些文字,弄得我挺納悶,像是鼓勵我勇敢遠行似的,語氣頗委婉,懷疑是一個代筆者。第二天日記裡又多了一張紙條:「吾不是代筆者,是你的同班同學。願雛雁展翅,我的冒昧只是祝願,別無他意。」下面還有一些文字,寫完又撕掉了,可以猜測其中的躊躇。文後有一幅畫,是大海之上兩隻奮翅的海燕。看到畫我知道是誰了,想不到她會有這樣硬的筆力。我平素沒有和她打過交道,她這樣做,大出乎我的意料。畢業後幾乎沒有見過她,若真見了面,估計她都不認識我這個老同學了。
退出現役近二十年了,組織完一次同學聚會,忽然又收到了她的簡訊:
萬瑞同學,我是你的同班同學,想來我們見面己有二十多年了,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在官莊,是你一次出差時路過。你的《中學日記》我有幸閱覽,第一眼看見1982年幾個字,記憶瞬間就回到我們的校園。想起了我們那些青春年少的臉,記憶的模樣還是那樣真真切切,那時候你是我們班裡優秀生中的佼佼者,也是我們全校的天之驕子。後來你們做了生活的強者,也成為我永遠為你們驕傲和崇拜的信念。書中我看到了我們熟悉的老師名字,想起了他們每個人的笑臉,記憶裡還是那樣清晰親切,多少年未見,很想念他們,可就是無顏面對他們!他們永遠是我一生的啟蒙老師,給他們送上我永遠的牽掛和祝福吧。在你日記的尾聲,我看到了我的名字,能封存在你的記忋裡我很慚愧,我是個沒有成績單的人,是不是那時我幼稚的作為和劣跡的誇張成長中的叛逆,讓你有了記憶,如果是這樣,你快把那個過去的我忘記吧!重新認識一個現在的我。我知道你很忙,說了這麼多也不是為了什麼?想說的實在太多,但又似無從說起。只是想釋放一下心中的感覺。我不說我是誰了,你能知道我是誰嗎?願你天天開開心心。
安丘第二中學招飛初檢入圍六君子,攝於濰坊公園
□招飛
我生命中比較重要的一個關節是招飛。高考前夕,武裝部來學校選招飛行員,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參加了體檢,出乎全校師生的意料,全校初合格的只有六個人,我是其中之一。輿論已經有些沸騰了,當時我幾乎是全校第一名啊。後到濰坊復檢,安丘二中只剩了我一個。就是說,高考前兩個月,我來到濰坊軍分區參加招飛集訓,並且做了這個臨時班級的班長。
其實我心裡挺猶豫的,不參加招飛,自己有把握考一所重點大學。校長因此找我談話,說我被武裝部的高參謀點了名,已經沒有退路了,此其一。其二是父母的堅持,至少可以免除讀大學時的費用。但我心裡是牴觸的,所以高參謀讓我染髮後再到濰坊集訓,我沒有照做,後來集訓結束也是因為這個理由被淘汰了。就是說,結束集訓回到學校參加高考,我已經錯過了最關鍵的高考複習,包括高考初選,一周後直接參加了高考。為了給父母一個交代,我選擇讀了軍校。
有時我會想,如果我沒有浪費這兩個月,會如何呢?更有意思的是,到部隊之後,我竟與高參謀的妹夫一個單位,還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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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萬瑞,濰坊市奎文區作家協會主席,中國文化出版社濰坊地區特約編審,山東省知諾文化發展有限公司經理。畢業於武漢海軍工程大學,頻繁調防於上海、青島、舟山、湛江、大連、三亞等地,多次赴南沙參加戰略值勤,上過前線,後供職於大連艦艇學院教務部,少校軍銜。1998年退出現役,專事文化創意工作。著有《濰坊市校園文化研究》《中學日記》《第二故鄉》《生如夏花》《融雪煮茶》《歲月如歌》等書,參編或主編《國學誦讀》《鋼筆書法》《唱響校園》《孝行天下》《有一種幸福叫感恩》等多種書籍。
《濰坊讀書》系濰坊市紅色文化研究會會刊,業務主管部門為中共濰坊市委宣傳部。編輯:濰坊築夢讀書會;技術支持:山東省知諾文化發展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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