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什麼樣的人有資格當母親?她們必須兼具自立、自尊、慈愛、和善、寬容等優良品質,最好還要有一定的工作能力分擔家裡生計,要無止境容忍丈夫的壞習慣和冷言冷語,面對家裡的熊孩子也絕對只能給予愛的教育,一旦無法滿足以上要求,就會被冠以「不適合結婚」、「不適合當母親」的罪名,這看起來是危言聳聽,但其實在東亞範圍內卻比比皆是,高分日劇《坡道上的家》就為我們展開了一個已婚已育女性無奈而彷徨的生活。
裡沙子是一個和善而慈愛的母親,是一個體貼而勤勞的妻子,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開朗、溫柔還有些維諾,在朋友的眼中幾乎是個完美的人,這樣的她被選為法庭陪審團候補,並且不能因為需要照顧孩子拒絕,這是所謂公民的義務,所要陪審的是一起慘絕人寰的母親溺死親生女兒的案件。
庭審一開始,裡沙子非常不能諒解這位殺害自己孩子的母親,是呀,怎麼會有母親想要殺死自己的孩子呢?她和社會大眾一樣認為這個母親貪慕虛榮、拒絕平庸生活、覺得孩子是絆腳石,這個時候另外一位久婚不育的精英職業女性陪審員方賀六實便提出了反對意見「但母親也是人嘛」。是人就會有喜怒哀樂,可是作為東亞女性來說,當你成為一位母親後,便被整個社會要求要把自己的喜怒哀樂放在家庭其他成員的喜怒哀樂之後,變成千篇一律的溫柔賢淑。
隨著一個個證人的出場,整個事件的面貌漸漸清晰起來了,犯罪嫌疑人安藤水穗的丈夫表面上是個好好先生,可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最早到家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如果加班到太晚就會隨便找一間膠囊旅館打發而不回家,日常照顧8個月大的女兒安藤凜的工作全部都落在水穗身上,而他口口聲聲所說的周末幫忙帶孩子,仿佛是對妻子莫大的恩惠一樣,這一幕折射在裡沙子眼中像一記重錘,敲碎了所有她為生活做的矯飾,她在這位不負責任的父親身上,看到了自己丈夫陽一郎的影子。
丈夫陽一郎對裡沙子去做候補陪審員這件事一開始是支持的,但當這份工作嚴重的影響到自己的生活時,又開始向媽媽頻頻抱怨,這一幕恰恰落在了裡沙子的眼中,深夜時分裡沙子木然的看著沉睡的丈夫和女兒,她的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呢?是不是會像水穗一樣憤怒而絕望呢?
當水穗的婆婆出庭作證時,現實又將裡沙子刺得體無完膚,雖然她的婆婆並不像水穗的婆婆那樣刻薄,但在和煦的笑容背後依然是對她生活的居高臨下,抱怨孫女的瘦弱和孤獨,傳授裡沙子的菜譜都是兒子陽一郎喜歡的菜式,從不關心裡沙子喜歡吃什麼,還嫌棄裡沙子做的複雜料理,在裡沙子教育女兒的時候不幫忙還唱反調,在這些婆婆的眼裡,只有自己的兒孫才重要,嫁進門的媳婦做對什麼都是理所應當,做錯什麼都是罪該萬死。是不是有種莫名的熟悉?相信我們周圍一點都不缺這樣的婆婆,而受害者也往往是我們的親朋好友。
一次次的陪審下來,裡沙子對水穗的人生代入感越來越深刻,漸漸的也開始有些精神衰弱的徵兆,面對妻子的變化,丈夫陽一郎並沒有與她進行平等而有效的溝通,而是尋求了外界的幫助,一邊增加母親幫忙帶女兒的頻率,一邊在裡沙子不知情的情況下為她約了精神科醫生,這無疑是對並且尚未惡化的裡沙子進行了二次傷害。當一件事情出了問題,我們常喜歡把責任推給別人,而被這種推卸責任傷害最深的往往是身邊最親近的人,相信陽一郎過去也曾經無數次的甩鍋給裡沙子,而裡沙子經過了這次案件才逐漸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到底有多悲哀。
《坡道上的家》整體畫風是通過反映社會現實對育齡女性進行恐婚恐育教育,實際上這部劇最大的教育對象是這個父權社會,讓大家真正意識到對於孩子的教育,父親和母親一個都不能少,而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最好有自己是外人的自覺,儘量少參與到子女對下一代的教育中去,社會應該給為家庭犧牲的全職太太足夠的尊重,對那些還奮戰在工作崗位上的在職媽媽們足夠的諒解,只有社會對母親這個角色足夠的友善,受過教育的女性才會心甘情願的進入母親這個角色,而生育率才能真正意義上得到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