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得柔軟,心卻比鐵還剛。世界男人稱王,女人卻什麼都扛。
—— 《母系社會》
最近有一部日劇在豆瓣拿下了9.0的高分,一開始我以為是刑偵片,或是反虐兒宣傳片,沒想到這個故事選取的是一個平時少人有探討,「新穎」又「平常「的角度。
」新穎「是因為它並非破案劇,故事一開始就交代了結尾——一個新手媽媽親手殺死了自己8個月大的嬰兒。
它從這個殺人故事的背後著手,層層剖析是什麼把這個我們本應歌頌的」母親「推上了絕路。
「平常」是因為「逼死」母親的那些家長裡短,實在是太過平常,你和我或多或少都遇過。
故事講述的是全職主婦裡沙子意外被選為候補的國民陪審員,難以從育兒、家務中抽身的裡沙子每天都要出席法庭聆訊。
而這起案件的兇手,是一個年齡與裡沙子很接近的媽媽安藤水穗。
裡沙子本以為只是一次令人髮指的虐童案,但當聽到被告的丈夫、媽媽、婆婆等的證詞,裡沙子卻產生了極大的共鳴。
與被告家庭生活相似的經歷不但發生在了女主人身上,也發生在我們周圍。
原來看似普通的遭遇,能讓一個人陷入萬劫不復。
當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我們被讚美著,也被要求著
世界各國因為文化差異,有著不同的價值觀與是非觀,但對母親的歌頌是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高度一致的。
沒有人會否認媽媽的付出,也沒有人會否認媽媽對家庭的重要性。但正是媽媽這個角色,也被人一直要求著。
主人公裡沙子,全心全意照顧女兒生活的全部,不僅照顧孩子,還要兼顧家務。
面對丈夫下班回來趾高氣昂地發號施令,她也沒有怨言,因為「好像每個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
」當家庭與工作無法兼顧時,丈夫要求她「別勉強」,放棄工作。
當裡沙子雙手提滿了飯菜,哄著女兒說自己先走,讓女兒自己跟上來的時候,她的丈夫要求她「不要虐兒」。
「做了母親,就應該孝順公婆,支持丈夫,照顧孩子。」
「做了母親,就應該以家庭、孩子為重,不要有太多事業心。」
「做了母親,再忙也應該收拾得家裡井井有條,也不應該對孩子失去耐心,大吼大叫。」
……
這些「應該」我和你都應該聽了很多遍,這個社會對母親提出了很多難以企及的高要求。
從古至今,女人就被要求「三從四德」,溫順安分,細緻體貼。
沒結婚被催婚,婚後被要求生小孩,生完孩子要求兼顧賺錢和家務。
被告還沒準備好做母親的時候,就「被婆婆要求」生孩子。
結果生完孩子後的苦與累都是她一人承擔,她的婆婆在庭上說「撫養孩子不是業餘愛好,男人也不會幫你,不管遇上什麼都要自己加油,但是那樣的日子很快就會熬過去的,之後就輕鬆了。」
因為她就是這麼被要求過來的。
有多少次我們覺得難以承受,苦悶委屈,我們的丈夫、父母、公婆甚至是最好的朋友,都告訴我們「熬一下就過去了」、「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而忽略了我們這一刻的感受,被生活壓得抑鬱、痛苦、孤獨都」被要求「忘記。
這些外人看來稀鬆平常的經歷,讓我們生而為人的自身的需求被忽視,甚至被要求犧牲。
我們被保護著,也被傷害著
被告安藤水穗肩負著來自父母、婆家、丈夫很多的期望,那些期望美其名曰「為你好」,實則在一步步推著被告走向不歸路。
安藤水穗的母親要求他們婚後要住上獨棟的房子,因為「我們老家不太有人租房子」。
希望自己女兒有了孩子就辭職,因為「要是為了討生活,而不得不工作就太可憐了。」
婆婆把自己的經歷與價值觀完全套入了安藤水穗的身上,強行介入他們的生活,
不尊重安藤水穗作為母親的教育方式,甚至認為自己都是這樣過來的,憑什麼你不可以?
安藤水穗的丈夫,因為孩子晚上哭得厲害,竟聽從媽媽的話搬去商務酒店去住,還套上了理所當然「家裡頂梁柱「的光環。
缺席的丈夫,缺席的爸爸,竟然還在大學時期交往過的女朋友那裡尋求安慰與幫助。
安藤水穗陷入了」喪偶式帶娃「與婆媳矛盾的雙重死結裡。
既要打扮光鮮亮麗,又要事事親力親為。
既要生活舒適,又要放棄工作。
既要承受生活的苦與累,又不能給丈夫拖後腿。
賺錢少,要事事以丈夫為先。
賺錢多,讓丈夫丟了面子。
那些生活的壓力,旁人的目光,上一輩的期盼與經歷,每一次都像一把鋒利的刀直插入安藤水穗的心臟,終於她患上了抑鬱症。
就像我們中國32歲的二胎媽媽邵青,在坐月子的時候突然心臟驟停猝死。
她在去世前十幾天一直向她的丈夫求救,但「每一個小小的要求,換來的都是無盡的嘲諷和責備。」
一個產後的媽媽要經歷的考驗,是常人難以想像的。傷口的疼痛、嚴重睡眠不足、照顧嬰兒的手足無措、婆媳關係的處理,最讓人崩潰的還是丈夫的冷漠與不解,是那句「你太矯情」。
誠然,我們社會給予了母親生育假、生育保險,還有歌頌與旁人嘴裡的偉大,
但這些都遠遠不能幫助一個新手媽媽順利爬過從工作過渡到育兒,從育兒回歸社會的這段艱難坡道。
找工作,25歲以上用人單位便會考慮女人的生育問題,生了孩子的擔心會生二胎,在入職的時候就與男人形成不公平的競爭。
當女人生了孩子,更是難以兼顧事業,6個月甚至3個月就要離開生活不能自理的嬰兒回歸職場,
嚴重睡眠不足導致精力、體力下降,工作表現受到質疑的同時孩子也缺乏照顧。
事業與孩子,似乎是個單選題。放棄事業,我們要依賴丈夫。放棄孩子,更是備受指責。
我們被包圍著,也被孤立著
對於很多東亞文化國家,結婚意味著兩個家庭甚至是兩個家族的結合。
好的婚姻,給女人帶來富足與安全感,是兩個家族人脈、財富的疊加。
不好的婚姻,則把女人推向獨立無援的地步,剩下一顆傷痕累累的心每次都愈發堅強,直至麻木。
一向以堅強示人的馬伊琍從小就獨立自強,她自己也說20幾歲的時候從來不哭,
但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肩上承擔著過重的壓力時,她承認「當媽媽之後,很喜歡哭。」
有一次在機場,只是因為忘了帶女兒的護照,她不顧公眾人物形象當場就哭了,還要她女兒反過來安慰她。
中年母親的崩潰經常在一剎那,可以是自己一次小小的失誤,可以是孩子的一次不理想的考試,
甚至可能只是孩子一次小小的鬧情緒,都可以是壓垮我們情緒的最後一根稻草。
「為母則剛」是一個偽命題,女子如水,沒有一個女人天生堅強,都是生活所迫,都是因為沒有依靠。
有時看似一件很小的事情,都能觸發中年媽媽情緒崩潰的機關。
被告安藤水穗就是被一件件看似平常的事情給逼瘋的。
結婚了,我們的家人似乎多了很多。
但如果在這當中沒有處理好兩家的關係,我們感受到的不是更熱鬧,而是更孤獨。
因為我們的育兒觀沒有得到尊重,我們個人的價值沒有被認可,哪怕我們點滴的奉獻都沒有人記在心上。
承受生育疼痛的是我們,面對後遺症的也是我們,帶娃做家務的還是我們,丈夫還有可能因為我不工作而嫌棄我。
到底誰應該被審判?
一個家庭有了孩子,勢必會面臨家中權責的再分配。金錢、家務、養育的責任都導致家庭規則的調整。
以前是自己吃飽全家不餓,現在養育了孩子,一系列家庭的責任就要重新劃分。
而很多時候,家庭的責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女人一個人的身上。
整部劇其實並沒有對被告人進行過度指責,反而從身邊人的話語、角度來把這個悲劇娓娓道來,讓觀眾不禁反問:我會是下一個她嗎?
這部劇有著比我想像中更深刻的立意。
它不是網上評論說的「反婚反育教科書」也不是「丁克家族的福音」,反而我覺得它引起了我對婚姻、對育兒深沉的思考。
如果婚姻、育兒我們還沒有準備好,兩個人甚至兩個家庭沒有達成基本共識,請不要那麼輕易把一個生命帶到人間。
如果決定養育孩子,就請雙方都負責到底,參與進來。
沒有誰天生「應該」犧牲,而另一方天生「應該」坐享其成。
「他們家門前有一個坡道,每次只要聽見孩子的哭聲,鄰居就知道是她來了。」
這是《坡道上的家》名字的由來。
大多數女人結婚生子後,何嘗不是在躍坎爬坡,那條一路向上、傾斜陡峭的坡道,爬得氣喘籲籲,爬得筋疲力盡。
女人真正想要的,不過就是當我們努力為生活、為家庭而付出而奮鬥的時候,你能與我一同並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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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原創文章 | 主筆:K&F
編輯:K&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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