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盡道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萬裡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這首詩的意思是:常常羨慕這世間如玉雕琢般丰神俊朗的男子,就連上天也憐惜他,贈與他柔美聰慧的佳人與之相伴。人們都說清亮悅耳的歌聲從她芳潔的口中傳出,令人感到如同風起雪飛,使得炎暑之地也變得清涼。她從遙遠的地方歸來,變得愈加容光煥發,微微一笑,笑顏裡好像還帶著嶺南梅花的清香。我試著問她:「嶺南應該不是很好吧?」,你卻坦然的答到:「心安定的地方,就是我的故鄉。」
詩中的琢玉郎指的是王鞏,字定國,北宋著名的詩人,畫家。出身名門世家,祖父王旦在北宋真宗一朝掌權十八載,為相十二年。王鞏一生勤於著作,作品有《王定國詩集》《王定國文集》等;「文採風流為一時所宗」,在北宋一朝得到司馬光,黃庭堅和蘇軾兄弟等很多人的賞識。尤其是蘇軾,年長王鞏12歲,因與其性格形近,引為知己。
詩中的柔奴,姓宇文氏。出身於洛陽大戶人家,家道中落,淪為歌女,被王鞏納為侍妾。宇文柔奴不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通音律,懂醫道,重情義。王鞏被貶後遣散家人,身邊只有她隨同前往。當時嶺南乃瘴癘之地,惡性瘧疾流行,被貶至此,無異於是以身赴死。
在北宋的「烏臺詩案」中,蘇軾被貶至黃州,王鞏受牽連,被貶到更為偏遠的嶺南賓州,就是今天的廣西賓陽,五年之後得以返還。王鞏的遭遇曾讓蘇軾既愧疚又擔心,如今九死一生歸來的王鞏反而「黑髮如漆」,「面紅如玉」,'神色煥發」,這讓蘇軾既驚訝又好奇,於是才試探著問「試問嶺南應不好」?
其實在被貶期間,王鞏「一子死貶所,一子死於家,定國亦幾病死」,其悲慘非常人所能承受。可是王鞏能夠以達觀心態直面生死,「安患難不戚於懷」。柔奴「清歌傳皓齒」讓「炎海變清涼」,「笑時猶帶嶺梅香」的恬淡性格,使得王鞏在精神上變得更加超然曠達,恬靜安詳。柔奴通醫術,親自採藥,也是二人在惡劣之地得地 得以存活的主要原因。正因為「柔奴此心安處是吾鄉」,才會使得王鞏「萬裡歸來年愈少」。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身處逆境,能夠安之若素,既是一種能力,也是一種「隨遇而安,上善若水」的人生智慧。
人之一生,心安定的地方,便是歸宿,便是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