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晏殊
在信息大爆炸的今天,情書已經不多見了,但是當人們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腦海裡便瞬間浮現出一幅幅關於愛情的畫面,或許這就是情書的美麗。今天要講的,便是一封2000年前的情書,這封情書被稱為文壇上最美的情書。這封情書的篇幅雖然非常短,但是卻是字字令人斷腸,句句令人傷心,使人落淚。
一封情書
在今天,當人們被問起對於古人的印象時,人們最先想到的,是諸如「落後」「古板」「封建」「迷信」等一系列負面的詞彙,實際上,中國的先祖們,也有著浪漫的靈魂。
愛情,是自古以來人們歌頌的對象。關於愛情的喜悅和悲傷,常常會被文人墨客用極其優美或極其感染力的文字書寫下來,讓數千年後的人們也可以從中窺見關於古人的面貌和思想。而在這些詩文中,有不少流傳千古的句子,比如「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又或者「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在這些關於愛情的詩詞中,既有回憶自己的愛情的,也有戀人之間的情書。易安居士的「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便是寫給丈夫趙明誠的一封動人心魄的情詩。自那以後,不知多少人感嘆於李清照和趙明誠之間的愛情。
實際上,寫情書的傳統自古有之,比如今天要說的一封來自於2000年前的一封情書。這封情書,被隱藏在一首非常著名的詩歌裡面,這首詩歌,便是《飲馬長城窟行》。《飲馬長城窟行》的內容十分簡短,其內容是: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
遠道不可思,夙昔夢見之。
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鄉。
他鄉各異縣,輾轉不相見。
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
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
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
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
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
這段文字,是一個女性,一位妻子的自述。在這篇自述中,人們不難看出,女人的丈夫身處異鄉,已經長時間無法相見了。而妻子也十分思念丈夫,常常會在夢中夢見丈夫。夢中的丈夫就在自己身旁,然而在夢醒時分,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終於有一天,丈夫託人從外面帶來了兩條鯉魚,就在妻子準備烹飪這兩條鯉魚的時候,妻子在魚中發現了丈夫寫給自己的一封情書,只有簡短六個字,「加餐食」和「長相憶」。雖然這封情書只有短短的六個字,卻被稱為「文壇上最美的情書」。
平凡的浪漫
這封情書,雖然只有短短的六個字,但是在這六個字中,卻有著極為深刻的含義。
首先是「加餐食」。「加餐食」這三個字,雖然看起來非常普通,仿佛就是尋常夫妻常常說的話語,然而,正是因為是尋常夫妻常常說的話,所以在當時久別難逢的情況下,更顯得難得。
雖然丈夫和妻子已經許久未見、各在天涯,但是丈夫對於妻子的關懷並沒有因為距離的遙遠而有所不同,他依舊關心著妻子的生活和身體健康。
「加餐食」,用現在的話來講,就是「好好吃飯」,這句話雖然比不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樣的纏綿婉轉,亦不如「山無稜,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與君絕」的死生契闊,但是卻樸實得令人感動,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最平凡的才最感動」。
若說「加餐食」是身為丈夫,對妻子的關懷,那麼「長相憶」便是丈夫對妻子深深的愛。所謂「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雖然他們夫妻二人各在天涯兩端,但是時間和空間的距離並不會使得他們的感情有絲毫的變化。
這「長相憶」這三個字中,人們不難看出丈夫對妻子的思念,也正因為如此,丈夫也會在漫漫長夜中忍不住思考,妻子會不會在長久的等待中厭煩這種孤單的生活,因此才會寫下「長相憶」,希望彼此都不要在漫長的分離中離心。
所以,這封來自丈夫的情書,雖然非常簡短,也沒有任何華麗的辭藻,但是就是這樣平凡的浪漫,才更顯得真實,也更加地動人。
字字斷腸刀
在古代,人們說的「美」,從來就不僅僅是外表的美麗。這封來自兩千年前的情書,會被人稱為「最美情書」,也並不是因為其形式的美麗,即辭藻的華麗。這封情書、這首詩歌,之所以會流傳千古,使人讀之流淚,便是因為其情感的美。
這封六字情書,是在《飲馬長城窟行》中的最後一句。在此之前,妻子通過一番自述,已經敘述了夫妻之間長久的分離和思念,因此,在如此濃厚的思念的情感之中,這封情書的到來,使得思念的情緒到達的頂峰。然而,即使雙方都對彼此非常思念,但是雙方仍然無法見面,此情此景,既令人感動,又令人傷心。
有時候,在不知道情書的背景時,人們常常會感動於情侶之間的濃烈的愛情,但是當人們了解了其寫作背景之後,常常會感到傷懷。這封情書便是如此。
這封情書寫自於兩千年前,那個時候,正值國家動亂,戰爭頻繁的時候。而這對夫妻分離的原因,也是因為丈夫到了戰場上,成為了一個士兵,從此,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北宋範仲淹曾寫過一首詞,其中有句話:「人不寐,將軍白髮徵夫淚。」戰爭的時間,並非人所能估算,有時候,士兵奔赴戰場時正值壯年,歸來時卻白髮蒼蒼。
實際上,在戰場上,時間的蹉跎並不是最令人傷心的,死亡才是最令人斷腸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從來就不是一句空話。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人因為戰爭經歷著生離死別的痛苦。所以才有了「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幹雲霄」這樣的令人聞之落淚的詩句。
從詩歌和寫作背景中,人們不難想像,這對互相思念的夫妻,實際上每時每刻都在為未來是否能夠相逢而終日憂心著。這封六個字的情書,或許是丈夫用盡心思才能傳遞出來的,甚至於這可能是丈夫的絕筆書。
當人們了解了這些事情之後,這隻有六個字的書信,仿佛字字都是刀子,使人斷腸。
這封來自兩千年前的情書,既令人感動,又令人傷懷。感動於其中真實的情感的濃烈、厚重的愛情。傷懷於他們長時間的不相見和不知何時來臨的生死離別。這份情書的字字句句,雖然浪漫,卻也令人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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