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科普中國
作者：馬越 博士 中國科學院微生物研究所
監製：中國科學院計算機網絡信息中心
2019年11月28日，蘭州獸研所（出現群體性）布魯氏菌抗體陽性事件。2020年9月15日，蘭州市衛健委發布了《蘭州獸研所布魯氏菌抗體陽性事件處置工作情況通報》，該通告（公布該事件共導致）「累計檢測21847人，初步篩出陽性4646人，省疾控中心覆核確認陽性3245人」。
布病到底是什麼病？
布病又稱為布魯氏菌病，是一類由布魯氏菌感染所引起的疾病。
△布魯氏菌（圖片來源：SlideShare）
布魯氏菌屬（Brucella）是以發現者的名字命名的。
1886年，英國軍醫大衛·布魯斯(David Bruce，1855-1931)在一位死於「馬爾他熱」的病人脾臟組織中首次分離出並記錄這種微球狀的病原菌[1]。而後又在1897年和1914年分別從牛的乳房中和豬身上分離出類似的微生物，由此發現，這類微生物引起的疾病是人畜共患的。所以為了將這一類微生物的名稱規範化，大約在1920年，這些類似微生物的屬名改為Brucella，目前該屬共有12個種，詳見表一。
布病如何傳播？會不會人傳人？
這些同屬於布魯氏菌屬的不同種細菌可以感染人和動物，多數情況下，布魯氏菌感染的宿主主要是各種動物，部分布魯氏菌種可以感染人類，在豬身上發現的B. suis、來源於綿羊和山羊的B. melitensis是引起人類感染並引起嚴重疾病的主要病原菌。
它們主要的傳染方式分為以下兩種：直接接觸感染和食用感染源食物的感染。
直接接觸的感染主要包括吸入布魯氏菌的感染和通過皮膚傷口或黏膜進入人體的感染。吸入式感染常見於布魯氏菌相關研究的工作中，布魯氏菌擴散在空氣中形成具有感染能力的氣溶膠，當實驗人員在防護不足的情況下，進行相關實驗操作時便極易引起感染。去年年底在蘭州市出現的布病感染事件便是以吸入式傳播為主的感染事件。
但更為常見是接觸式感染，接觸式感染可以來源於以下幾種情況：在屠宰場和肉類加工廠接觸了感染有布魯氏菌的豬牛羊肉；養殖環境中密切接觸感染的動物或其糞便的工作人員；以及在野外狩獵野生動物並進行處理時的多種接觸和吸入式感染途徑。
如果在非正規渠道購入的生肉食材，清洗時候也可能會造成接觸式感染。而且，直接食用生肉的風險更大，如果做熟食用，一定要確保煮熟煮透。
△涮肉時記得多煮會兒（圖片來源：Veer圖庫）
此外，食用未經消毒的乳汁或其製成的乳製品也是極為常見的感染方式之一。當綿羊、山羊、奶牛和駱駝遭受感染後，這類動物的乳汁會被布魯氏菌所汙染。特別是很多人追求所謂「天然新鮮」，會在市場上購買未經正規食品檢疫、未經嚴格消毒的鮮奶或奶製品，如果這些鮮奶被布魯氏菌感染了，而且在加工成奶製品的過程中也沒有消毒，那麼食用鮮奶或鮮奶做成的奶製品，也容易被感染。近期，西安交通大學第二附屬醫院就收治了一批感染布病的嬰幼兒患者，他們的患病原因就是直接飲用了未嚴格消毒的被布魯氏菌汙染的生鮮羊奶。
不過，大家可以稍微放心的是，人與人之間的布病傳染極為罕見。人與人之間主要的傳染途徑有以下兩種：患病的母親可能會通過乳汁將布魯氏菌傳染給嬰兒；非正規的組織移植或輸血（正規的組織移植或輸血手術前會對供體進行嚴格的衛生檢測）也可能會造成布病的傳播。
感染布病後的症狀有哪些？如何確診？
由於布病的臨床症狀與流感的症狀極為相似，所以在多數初次診斷的病例中會出現誤診，要想確診，需要通過對患者的多種體液進行培養，分離病原菌來確認，多數情況下還需要配合進行布魯氏菌抗體的檢測。
為什麼這麼複雜呢？原因與檢測方式有關。雖然直接進行分離培養是最直接的檢測手段，可以直接確定是否被感染，但在感染初期病原菌的量不足時，很難通過直接分離培養檢測出來，而抗體檢測對量的要求較低，能很好地克服這一問題。不過，尷尬的是，抗體檢測出來的結果只能表明是否接觸過這種病原菌，不能說明是否感染了。所以，一般需要先進行病原菌的分離培養，如果沒有結果，需要再進行抗體檢測，當抗體檢測出陽性後，再在固定的時間，再次做病原菌分離培養的檢測，這樣才能最終確認是否感染布病。
在不同的患者中，布病表現出來的臨床症狀並不完全一樣，但主要包括以下幾種：頭痛、關節疼痛、抑鬱、體重減輕、虛弱疲勞和肝功能障礙。約有90%的布病患者會出現周期性發熱，約有20%～60%的病例會伴隨關節炎、脊柱炎或骨髓炎。還有部分患者可能出現肝腫大，也可能出現胃腸道相關的併發症。在高達20%的病例中，會伴有泌尿生殖系統併發症，其中以睪丸炎和附睪炎最為常見。
如何治療布病？能治癒嗎？
人體感染布魯氏菌病後，由於存在個體差異，病菌在體內的存留時間有所差異。現有對布菌病的治療主要是混合抗生素治療。這類細菌還沒有對抗生素產生耐藥作用，所以大部分常用的抗生素是可以殺死這類細菌的。另外，及時就醫非常重要，如果沒有及時就醫，雖然後續抗生素治療也可以殺死細菌，但會導致嚴重的後遺症。
遺憾的是，目前還沒有專門針對該病的治療藥物，部分抗生素對布魯氏菌屬的菌具有殺傷作用，但由於個體對抗生素的過敏等不良用藥反應不同，需要在醫生指導下用藥，不能擅自用藥。
很多人擔心，患上布病以後，可以治癒嗎？
首先我們要定義一下治癒的概念。不少布病相關的新聞中出現過「治癒」的字樣，這裡所說的治癒和大家理解的「痊癒」還不太一樣，一般說的是對布魯氏菌的消除，而且其實只是從檢測上說的「消除」，指的是在宿主體內無法再檢測出布魯氏菌。但我們的檢測手段無法檢測出布魯氏菌的存在，卻不一定真正意味著布魯氏菌在宿主的身體裡消失了。
因此，從這個治癒的定義來說，在治癒後人體並不能產生永久性免疫能力，就是說依然有可能再次患病。而且，即使在治癒後，部分患者還會存在症狀反覆或持久出現的情況。更加令人頭疼的是，布病引起的一系列多種多樣的後遺症會伴隨終身。
這種種問題，都導致布病對絕大多數畜牧業從業人員的健康形成了嚴重威脅。我國也因此將布病列為職業性傳染病，相關從業人員罹患此病可以被認定為工傷。
疫苗可以阻斷傳播嗎？
人類對付傳染病的有效手段之一就是疫苗。
自從布病的病原菌被發現以來，人們就一直在研製能用於防範布病的獸用疫苗。經過不斷的改良，目前已經有分別基於減毒活株和滅活株研製的疫苗，這兩種疫苗中減毒活疫苗所產生的免疫抵抗能力更勝一籌，但所擁有的免疫時效依舊不夠持久。
而且，由於減毒活疫苗生產時，要求病原菌是活著且具有侵染能力的，所以在這類疫苗的生產場所需要嚴格的防控措施，不然極易造成工作人員的感染。
根據蘭州市衛健委發布的信息，蘭州獸研所布魯氏菌抗體陽性事件的起因，就被認定為相關藥企在布魯氏菌活菌疫苗的生產中錯誤使用過期無效消毒劑所致的意外事件。也就是說，未完全殺滅的布魯氏菌在空氣中形成了氣溶膠，被直接排放出來，導致了吸入式感染。但所幸這次排放的是減毒菌株，其侵害能力遠小於野生菌株，否則後果不堪設想。（http://wjw.lanzhou.gov.cn/col/col4476/index.html）
△蘭州獸研所布魯氏菌抗體陽性事件處置工作情況通報（圖片來源：蘭州市衛健委）
面對布病，我們要如何預防？
在日常生活中，為了有效阻斷布魯氏菌的傳染，我們需要牢牢記住並做到以下幾點：
不要購買或食用銷售渠道不正規的食物；
避免食用生肉或未經巴氏消毒的牛奶，奶酪和冰淇淋等乳製品；
處理未知來源的動物時，佩戴手套和防護器具；
與動物血液接觸時，遮蓋皮膚表面的任何開放性傷口；
肉食一定要煮熟煮透後再食用；
幫動物接生時，穿戴防護器具。
最後，希望大家在現實生活中與各種感染病毫無交集，身體健康。
參考文獻：
1、Bruce, D: Note on the discovery of a micro-organism in Malta fever. Practitioner, 1887, 39:161-170.
2、Baron S, editor. Medical Microbiology. 4th edition. University of Texas Medical Branch at Galveston; 1996.
3、P. Nicoletti, Vaccination in Animal Brucellosis, K. Nielsen and J. R. Duncan, Eds., pp. 284–299, CRC Press, Boca Raton, Fla, USA, 1990.
4、http://wjw.lanzhou.gov.cn/art/2020/9/15/art_4531_928158.html
5、http://wjw.lanzhou.gov.cn/col/col4476/index.html
6、https://www.healthline.com/health/brucellosis#preven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