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劉明(化名)來說,最大的難題不是承受病痛,而是它無序的變化。隨著氣溫走低,疼痛從他的尾椎遊走到膝蓋,左邊比右邊更疼一點。並不劇烈,只是不知道下一步它要轉移到哪裡。
他常覺得很累。劉明在蘭州從事金融業,經常開車去看客戶的項目,有時一開就是半天。現在他開一小時的車就要在高速邊上停下,喝點咖啡提神。他還不到四十歲,覺得不該這樣。
疼痛是從去年11月開始的。那時他剛搬家,新房買在黃河北岸——蘭州的主要城區在南岸,北岸都是山,有時沿著路就能慢慢走到山上。小區附近只有蘭州生物藥廠一家企業。劉明從新家往下看,那只是一片低調的彩鋼廠房。
蘭州生物藥廠在黃河河畔,它的西北面有多個高層小區。除特別標註外,文中配圖均為澎湃新聞記者 葛明寧 圖
2019年12月26日,甘肅省衛健委發布通告: 2019年7月24日至8月20日,蘭州生物藥廠在生產獸用布魯氏菌疫苗的過程中,使用過期消毒劑,導致發酵罐排放的廢氣含有尚具活性的疫苗減毒毒株。
住在附近的數千居民隨後查出布菌抗體陽性。過去一年,他們仿佛經歷了一場漫長的流感——乏力,有的發低燒,出現關節疼痛。負責答疑的醫生表示,布菌衰減及抗體的排出因人而異,與個體的年齡、性別、身體情況等有關。
他們也隨之經歷了漫長的焦慮與無措,但生活總要繼續。
「我主要是操心娃娃」布魯氏菌引起的布魯氏菌病是牛、羊等哺乳動物和人類共患的一種傳染病。人感染布病的臨床症狀包括乏力、多汗、遊走型的關節疼痛等,也可能導致不孕不育。
蘭州生物藥廠廢氣含有活菌的近一個月,刮東南風。廠的南邊有多個新小區,都是三四十層樓的高層。
劉明剛買這邊的新房,一家五口沒立刻搬家。但他早早地退了老房子的停車位。去年有的晚上,他獨自開車經過燈光璀璨的黃河雁灘大橋,把車開到新房的地下車庫裡,也就獨自在這邊過夜。
「(腰)是僵直的,不能動。」他形容現在種種的症狀,「就是難受,不得勁。」
今年夏天總是出很多汗,他要用毛巾去擦。酒量也不行了。劉明最近應酬與人喝酒,很快就醉,只能快速溜走。
劉明一家,有老人和孩子,只有他一個人查出抗體陽性。他想起,去年夏天獨自夜宿在新房時,他因為抽菸,會把窗戶打開,讓空氣流通。
同小區的羅萍(化名)在這裡住了更久,與劉明類似,她也在開車的過程中察覺到自己的異常——去年她9點上班,中午要回家一趟,遇到紅綠燈就打瞌睡。或者與朋友吃午飯,也哈欠連天地聊天。別人都說她精神不好。
她幾乎無法把車開筆直,老想往「道牙子」那邊拐,開上人行道。那時,她想不到這與小區邊上的藥廠有關。
她今年四十歲,有兩個孩子。
現在有點像她從前坐月子的感覺。羅萍自稱能聽見自己關節的聲音:「腿一伸『嘎巴』一下子,手一伸也『嘎巴』一下。」渾身酸疼,不敢著涼。
2019年12月26日,甘肅省衛健委的通報表示,藥廠附近的居民可以前往定點醫院免費抽血查抗體。
信息的發酵是一步步來的,一個多星期後,業主建的微信群裡才開始議論上網搜索「布病」的結果,都說叫「懶漢病」,而且病情反覆,容易復發。羅萍看了很怕,才讓全家人一起去查。
蘭州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正有幾十個人在檢驗科排隊。羅萍回憶,當日限制檢查人數,只發了21個號,讀高中的女兒學業緊張,就讓女兒先查,丈夫和兒子再去甘肅省人民醫院查。後來說省院排隊的也多。
蘭大一院幾十人的隊伍裡有羅萍在小區裡的熟人,也有附近中國農業科學院蘭州獸醫研究所的學生。
一個星期後,她收到了當地疾控打來的電話,讓去醫院取檢查結果。羅萍說,看到全家人的化驗單,本來覺得「可以接受」:測布菌抗體要做虎紅玻片凝集試驗和試管凝集試驗,只有她兩個結果都是陽性;她的丈夫「一陰一陽」,女兒都是陰性,兒子「寫得比較籠統」。羅萍覺得只有自己一個,關係不大。
可她隨即帶兒子和女兒去蘭大三院再查一次。這一回,女兒還是陰性,兒子確認也是抗體陽性,這下羅萍崩潰了,連帶她回憶裡這時的症狀也開始加重。原先只是夜裡微微出汗,那段時間她晚間脖子裡、前胸後背都出汗,半夜溼透。
「我主要是操心娃娃。」羅萍反覆說。
當時疫情還沒開始,她就不上班,坐在家裡 「胡思亂想」。她看兒子吃飯不說話,心裡就惴惴不安,覺得兒子也在胡思亂想。
羅萍愛美、喜歡穿裙子。「我出過一種疹子,出的特別多。」她對記者形容,「高於皮膚的,大米粒兒一樣。有一點癢,不摳的話不紅,摳就會變紅。我大腿內側還有前胸後背都出過。」
紅點連片地出,她認為也是「抗體陽性」的症狀,於是,她和丈夫想方設法地到兒子身上去檢查,想看兒子是否也有。兒子要去洗澡,夫婦兩個哄他:「要不要爸爸給你擦背?」或者兒子睡了,他們也不開燈,偷偷地進去看。
他們因此被13歲的兒子罵過幾回。
「我心情不好,煩躁著。」羅萍說,「我看姑娘有時候還擦眼淚,她也不說啥,她肯定心情也不好。」
她給老家的母親打視頻電話,邊打邊哭,對屏幕那端提出的一切安慰進行反駁。事後羅萍又很懊悔,覺得不該讓母親看臉色。
求藥「新冠」疫情開始了。過了年後,羅萍有一整個月無處可去,在家思索要不要吃藥。她還是渾身疼痛,但剛查出了抗體陽性時,醫生說如果治療,服用的是利福平和多西環素,兩種抗菌素都有明顯的副作用。想開藥的話,要籤一份知情同意書。
「醫生的意思是副作用太大,儘量別吃藥。」羅萍說,「他說,你要吃的話,我給你取個單子。」她跟著醫生去另一個辦公室看這份文件,列舉了八九條可能出現的不良反應。除了籤同意書,還要每隔半月化驗一次肝功能,兩種藥都傷肝。羅萍看了,說要和丈夫商量一下。
醫院貼出的展板上寫著:藥廠裡飄出來的氣溶膠含有人工減毒的弱毒菌,預計在人體內3至6個月就會衰減。「意思是不治也行。」業主群裡這麼解讀。
群裡一些選擇吃藥的人紛紛發言說吃藥痛苦:「臉黃,牙也黃。」
丈夫一直勸她吃藥,替她找醫生打聽,說這兩種藥是治肺結核的常用藥。「興許和治結核病一樣,能藥到病除呢。」羅萍的丈夫說。
羅萍邁不出這一步,覺得「骨頭疼、肉疼」抵不過傷害肝腎。可是年後的一天早晨,後背一陣疼痛,坐不起來。忍耐到三月底,她艱難地決定,吃一段時間的藥。
那時候的醫院裡沒什麼人,「醫生還說,疫情期間,你醫院裡跑進跑出,也不安全。」羅萍暈頭轉向,又拖延了一星期。
蘭州正「流行」手腕測體溫槍,總是測出羅萍有38度多的高溫。羅萍自己買了個高檔點的體溫槍,自己測,卻一直沒事。
剛開始吃藥,「一下輕鬆了好多」。可逐漸地,羅萍也開始臉色發黃,「化妝品已經壓不住的那種黃」。她甚至有點慶幸,疫情期間出門都戴口罩,看不出她異樣的臉色。
利福平的副作用之一是消化道症狀——食欲不振、噁心、嘔吐等。為了把藥吃進去、不要嘔吐紅水,羅萍「瘋狂地吃東西」。
她還是不放心孩子,簡直連拖帶拽,要兒子同她一起再去測抗體,「一查就是一個上午,娃娃肯定心情不好。」他們反覆查了四五次,一開始試管凝集試驗測出的滴度(註:標記抗體在血液中的濃度。數值越高,濃度越高)在跌,她理解是疾病減輕。後來這數值也不動了。
疼痛減弱了一點,但是還在。羅萍心想,也許服藥滿90天能「一下子豁然開朗,啥症狀也沒有了」,但沒發生這樣的奇蹟。六月底,她停了藥,隨大流跟小區裡的其他患者買了蒙藥。內蒙古郵來的藥材是細小的片狀物,有患者說「比中藥還苦」。
業主群裡會流傳一些網上下載的中醫藥方。
羅萍(化名)郵購的蒙藥。受訪者供圖
病友在微信群裡交流去內蒙看病的經驗。
採訪中,記者接觸到去甘肅武威、金昌等地看中醫的抗體陽性患者,他們都認為當地畜牧業規模大,中醫大夫的經驗多點。
葉文娟(化名)年紀比羅萍還大些,但她梳著低馬尾,看上去像個孩子。葉文娟說話口吻很硬,她對記者說——
去年年底,她胃口差,又「一晚上醒多少回」。她的丈夫攛掇她去看病。她在中醫醫院化驗不出什麼,以「神經紊亂」的診斷在脾胃科住過一星期。
等到出院,葉文娟看群裡議論的症狀與自己很像,去查抗體,也是陽性。
她也著實愁了一段時間,但是,疫情期間她症狀不明顯,業主群裡都說關節疼,她並沒有。到了今年六七月,她感到手指節有點痛,「出去買菜要背個包包,手上提不了東西。」
「群裡都說吃那兩種藥,滴度也下不來。」葉文娟的滴度是1:400,屬於高的,但她不願意吃西藥。依託業主群裡的介紹,她去西固區看過中醫診所:「醫生當時說調理唄,還說要排毒,我當時就想,細菌可咋排出來呢?」
提著大包小包的中藥,她搭公交車回黃河北岸。藥材在水裡咕咚咕咚地翻滾。吃了二十幾天,手指關節還疼;她又買了機票,飛去從未去過的內蒙古。她說,內蒙的醫院程序複雜,還要做體液免疫檢測和維生素檢查。飛到內蒙先抽血,然後在附近的小賓館裡等一天,最後開出她「說不明白」的各種蒙藥。
「至少要在內蒙住兩三個晚上。」葉文娟說,然後趕緊回蘭州。她丈夫沒退休,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門,每次都向單位請假,要陪她去。
丈夫在年初查過一次抗體,當時是陰性。他偶爾說自己膝蓋疼,葉文娟拉著他又查了一次,發現也是陽性。
等待「轉陰」劉明很難忘記自己去醫院取化驗結果前後的心理體驗。「當時我也上網查了,說是『懶漢病』,什麼睏乏、多汗,不會讓你死,但會讓你難受一輩子。」他看到化驗單,結果是1:400++++。與很多不願吃藥的鄰居不同,劉明立即要求住院。
與他的想像不同,除了提供利福平、多西環素,住院無非能每天早上打一針慶大黴素,其他時間就呆在病房裡。
劉明還記得同病房的一個病友。五十多歲的大哥,之前在武威某縣的一個牛場工作。大哥被送到蘭州時已經病情嚴重,渾身劇痛,是「擔架抬進來的」。劉明見大哥的治療方案和自己的差別不大:吃利福平、多西環素,同時大量地輸抗生素頭孢。過了一周以後,病人疼痛緩解,但仍然身體無力,腰還很疼,「需要搖床邊上的把手才能坐得起來」。大哥的女兒似乎讀大學了,在病房裡守著他。
出院後的劉明也開始積極地求醫問藥。他吃了兩個月的抗菌素,副作用不明顯,但三月中旬自己去查抗體,發現滴度沒有下降。
現在,「我就寄希望於中醫」。劉明夏天大量流汗,熟悉的中醫提醒他要注意心臟。他一直這樣調理著。
他害怕蒙藥,因為不了解。最近一次抗體檢查,劉明已經「轉陰」了。但他還不放心,打算過些時再查一次。
羅萍現在的滴度是1:200++++。她郵購的蒙藥是7月買的,又糾結了三個月,最近才開始吃:「擔心吃了又沒什麼效果,會特別難過。」
劉明和羅萍說,小區裡有幾戶人家,拖家帶口地去內蒙看蒙醫。有蒙醫醫院的廣告宣稱,布病「治癒率高達98%」。
不過,記者諮詢兩名內蒙古不同地區的三甲醫院醫生,都表示保證不了抗體「轉陰」,他們治療追求的效果只是緩解症狀。
布病分為急性期和慢性期,染病六個月未治癒的慢性布病可能造成身體各個器官的器質性改變,「有要送到北京去動手術的。」一名在呼和浩特工作的中醫大夫對記者說。
都說布病難治。他經常給病人開四環素,但這一類殺菌藥物的副作用太大,很多病人吃不消。錫林郭勒盟的一名醫生說,如果吃蒙藥,可以開「清熱-23」和「雲香-15」,但抗體不見得能「轉陰」。
布病在內蒙不屬於罕見病,「我的病房裡有50張床,經常睡滿了。」
而在蘭州,「你吃藥麼,也可以,但是很傷害肝腎,不吃也行。」不少抗體陽性病人回憶醫生的說法。這話像一把感情的鈍刀,醫生一邊這麼說,微信群裡一邊排山倒海地反駁。
羅萍總想,蘭州的醫院應該給他們提供一個中藥或者蒙藥方子,專門治療。她需要一點安全感。
劉明有一回到銀川出差,專門去當地的傳染病醫院問,當地醫生也說,大致就用這幾種抗菌藥。劉明特別失望。
10月,蘭州市布魯氏菌抗體陽性事件善後工作處召開過答疑會。與之前的說法相同,蘭州市肺科醫院的感染科負責人在會上表示,人工減毒的布菌毒株只會在人體內存活一段時間,抗體的存在時間更久,「抗體陽性與布病有本質不同」。
一名採訪對象給記者發來一張今年10月11日的住院單。與多數人的境遇不同,街道的工作人員主動通知她去住院,並對她進行了血培養細菌學檢查。一同住院的還有不到十名抗體陽性患者。
與抽血查抗體不一樣,血培養的抽血是「導管連接一個瓶子,裡面有液體」,她對記者描述血培養用的培養瓶。一周之後,醫生告知她,沒有在血液中培養出活菌,給她提供的治療方案是中藥調理。
7月,鹽場堡街道辦事處的工作人員曾通知葉文娟,請她提供早期的住院單據。10月,工作人員開始挨家挨戶給小區居民發補償協議,葉文娟看到自己被列為「對健康無損害」人員。
活的毒株帶來長久的憂慮。小區居民萬莉(化名)對記者說,丈夫得過C肝,所以她格外地擔憂布菌傷肝——前一天夜裡,她又摸了摸丈夫的背,「都溼透了」。丈夫前後查了兩次,滴度都是1:400+++,沒降下來。
她有一個結婚不久的女兒,三十歲左右,也查出抗體陽性。顧忌布病可能有流產的風險,女兒不敢懷孕。萬莉從前想,女婿出差的時候,女兒還可以回娘家住,現在萬莉自己去女兒家陪她過夜。萬莉總覺得,黃河北岸的小區裡還沾染著細菌。
陳凱旋(化名)看上去非常淡定。他說,自己肌肉有點疼,但不嚴重。
陳凱旋沒什麼住院單據可以提交給街道辦事處的。他讀小學的兒子在去年9月發燒,住過醫院,但是:「那時哪兒記得保存這些?」一兒一女都查出抗體陽性,但沒有症狀。陳凱旋還是擔憂他們將來會生育困難。
陳凱旋(化名)對社區人員反映「關節疼」,而獲得的評估結果是「無損害」。
一家人還沒有「轉陰」。他的父母去年夏天與他住一起,照顧孩子,父親嘔吐了一陣。母親也精神不好,當時拔火罐、吃中藥。
他的父親雙腿裹著毛毯坐在他身後的沙發上。「腿冷。」他說。
與布菌為鄰10月初,蘭州生物藥廠內生產獸用布病疫苗的車間開始拆了。劉明站在窗邊,看北邊的一大片彩鋼廠房中,其中的一個逐漸覆滅。「哦,那裡就是生產細菌的地方。」他對自己說。
雖然經歷了恐慌、無措,但沒有採訪對象說要離開藥廠附近的居民區。「房子是一個很大、很重要的事。」劉明的一位鄰居說,她和孩子都是抗體陽性,但她又要努力工作,要還房貸。
今年夏天,她本想帶讀小學的兒子去內蒙古看蒙醫,可是,兒子要上興趣班,走不開。羅萍聽說去內蒙看病得耗費三四天,也打了退堂鼓:女兒讀高三了,自己不在,誰給她做飯呢?
他們仍不時地感到迷茫。小區附近有一家私人診所,坐診的醫生完整地旁觀了附近居民這一年遭遇的變故:居民天天來問,化驗單上「1:200++」後面的「+」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懂,我只是從前上學,在醫院轉科的時候見過幾個布病病例。」她對記者「訴苦」,「有人問我,自己渾身酸疼,是不是布病?我說,不好回答,普通感冒的症狀也是渾身酸疼。」
她建議這樣的病人去傳染病醫院諮詢,但他們還是不斷地來找她。有的患者說,自己總是感冒。她只好對他說,布菌對多個器官都能造成損害,也傷害人體的免疫系統,不過起多大作用也不清楚。
令醫生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個病人自己買了頭孢吊瓶,想到她的診所掛上。她給他做了皮試——對頭孢過敏,打不進去。
10月18日,蘭州有些冷,但天氣很好。不遠處的水果店主搬一個小板凳坐在太陽底下,和姑娘聊天, 5米外就可以依稀聽見他的聲音:他有一個熟人,去年夏天得了「怎麼也治不好的感冒」,第二年才知道與附近的藥廠有關係。
鹽場北路上的店鋪林林總總,有的店,老闆娘自稱驗出了1:800++的滴度,她臉龐紅撲撲,還笑眯眯地與記者打招呼。她剛去街道建過健康檔案。
鹽場北路,左側為蘭州生物藥廠和住宅小區,右側有大片城中村。
「現在只能掙吃一碗麵的錢。」老闆娘的丈夫說。
對於他們來說,近兩年生意難做,但並不是因為布病。這條馬路上的店老且平價,都貼著菜市場開;高層小區蓋完了,附近的流動人口減少。劉明他們搬進來,對開店的人幫助沒那麼大。
但搬家也不容易——搬到哪裡去?很多店主是外地人。麻辣燙店的四川店主說,不要看現在路上沒什麼人,到了晚上,「人還多得很呢!多得很呢!」
「今年不好做,是大家都不好做嘛。明年就會好的。」她看上去70歲了,金耳環在陽光下閃動。
一個粉色上衣、粉色長褲的10歲女孩推著一個粉色的獨輪車經過,她是蛋糕店主的女兒。去年底她查出抗體陽性,最近又查了一次,「轉陰」了。
與附近的小區居民不同,有些店主去年底沒看見省衛健委的通告,到今年10月才去檢查。他們還在等待結果。
蘭州生物製藥廠就在他們的不遠處。街上沒人知道,裡面具體發生過什麼。
居民樓南面的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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