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式聖誕蛋糕

    新井一二三專欄 東京時味記

    日本人集體過起聖誕節來，應該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的事情。我小時候的1960年代，那位穿著紅底白邊衣裳，留著白色長鬍鬚，駕駛馴鹿拉的雪橇給孩子們送來禮物的外國老人，在日本已經是人人皆知的季節性明星了。也就是說，日本人並不信仰上帝或基督，卻偏偏信仰起聖誕老人來了。如果說，真正信仰的對象是發祥於美國的兒童式消費文化，未必有錯。總之，做父母的普遍鼓勵小朋友寫信給聖誕老人，申報今年想要什麼玩具，例如：會喊媽媽的洋娃娃、能讓迷你車比賽的高速公路模型等。

    直到今天，每年12月，多數日本家庭都擺出塑料聖誕樹來，讓彩色小燈閃閃。只要孩子的年齡是一位數，就把那封信塞在紅色襪子裡，掛在塑料樹枝上。很神秘，12月25日早上小朋友起來，襪子裡的信件不見了，而信上申報的玩具果然送到聖誕樹下。孩子們高高興興地玩了一整日，天黑了就要吃聖誕晚餐了。

    東瀛式聖誕晚餐始終以蛋糕為主。當然那是種甜品，還是先要吃飯吃菜的。只是，跟真正信仰天主教、基督教的國家不同，日本多數人過聖誕節是模仿外國習俗的一種遊戲，和去迪士尼樂園玩樂屬於同一性質，並沒有過節一定得吃的傳統菜式等。於是不少主婦從超市買來幾隻烤雞腿，把晚飯問題搪塞過去，而花更多心思去選擇這一年的聖誕節要吃哪一家蛋糕店新推出的商品。

    日式的聖誕蛋糕，其實跟生日蛋糕沒多大區別，就是直徑約20釐米的圓形蛋糕上塗鮮奶油而成的。區別只在於：生日蛋糕上面用巧克力寫著H appy B irthday！聖誕蛋糕上則寫著M erry C hristm as！大夥都以為那是西方人的老規矩。所以，當我25歲第一次去北美洲，在當地人家裡過聖誕節，發現餐桌上居然沒有我從小每年都吃的聖誕蛋糕時，不能不產生被狐狸迷住了一般的感覺。

    後來我得知，歐洲各國有不同類型的聖誕蛋糕。然而，主要是用許多糖、蜜餞、朗姆酒、堅果等材料，使之能夠保存很長時間，根本沒有像日本人那樣把軟綿綿如豆腐的奶油蛋糕特地在聖誕節當天從西點店買來吃的習俗。原來，精明的商人們發明了許多符合日本人口味的聖誕商品。例如：裝滿了大紅色靴子的糖果；小孩都可以喝的無酒精香檳。還有，每年12月下旬，日本全國的肯德基爺爺都打扮成聖誕老人模樣推銷的聖誕節特製炸雞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