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在稿紙上莊重地寫下「母親」這兩個字的時候,充滿了感恩、尊重,內心像大海的波濤一樣洶湧澎湃,起伏難平。
之前,也一直想寫母親,幾次動筆又放下,我怕我凝澀的筆寫不出母親的勤勞、善良,以及對兒女無私的關懷和愛護。如今,母親重病纏身,我卻無能為力,唯用禿筆一枝,粗記母親辛苦操勞的一生。
母親生於一九四一年,是家中兄弟姐妹中最小的,雖然戰亂貧窮,卻絲毫不影響外爺外婆對這個小女兒的喜愛,母親的童年是幸福的,無憂無慮的。然而,好景不長,母親八歲那年,外爺病逝了,家庭的重擔一下子壓在了裹著小腳的外婆身上,年幼的母親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著鐮刀挎著竹筐,到田埂邊去割草餵豬餵牛。現在,母親手上當年割草留下的傷口疤痕還清晰可見,不過,這練就了母親認識了田野裡各種的花花草草,並對它們的名稱和用途如數家珍。
奶奶和父親娘倆的生活因為母親的到來而有了生機,緊接著我們姐妹四個的出生,更使這個家充滿了歡聲笑語。同時,問題也來了,一家老小七口人,七張嘴要吃要穿,在那個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生活的艱難可想而知。
白天,母親和父親一起出工掙工分,晚上母親還要加工做衣服做鞋。多少個夜晚,我迷迷糊糊一覺醒來,母親仍在煤油燈下「嗤嗤」地納著鞋底,儘管沒日沒夜的辛苦勞作,我們家的生活依然是捉襟見肘。
七十年代,我們姐妹幾個陸續入學,一個人兩元錢的學費使母親出去借了好幾家。窮則思變,母親到幾十裡外的舅舅家借了一百多斤麥子,把它磨成白面後蒸成饅頭,偷偷地拿到集市上去賣,那時候在農村,「賣饃」這個小生意,絕對是一個能養家餬口的生計,村裡的幾個婦女效仿母親,也賣起了饅頭。七十年代後期,還沒有改革開放的中國把做生意視為「投機倒把」,發現是要沒收的,無奈母親和父親不得不夜裡兩點鐘起來蒸饃,天亮以前必須趕到離家十五裡外的集市上去賣。黑黢黢的夜裡,母親和村裡的幾個婦女挑著饅頭,悄無聲息地穿行于田間小路上,頗有幾分「地下遊擊隊」的味道,被村民們戲稱「賣黑饃」。臨近太陽偏西,筐裡僅剩兩三個饅頭,母親卻捨不得吃,拿回來讓她的幾個女兒們吃。母親賣著白面饃,自己卻又黑又瘦,體重尚不足五十公斤,她用她的血和汗,把幾個女兒滋養得健健康康,珠圓玉潤。我受罪的母親啊,孩子們該如何回報您 ?
【十年前的母親】
記得上小學三年級的一個深秋,我和三姐同時患上了一種叫「傷寒」的病症,高燒不退,延綿數日,母親幾乎整天的不眠不休,日夜守候在我倆身邊,為給我們治病,母親和父親上信用社貸款,把我倆送醫院輸液,熬中藥喝,在母親的悉心照料下,我和三姐的病一天天好起來,母親卻累得幾乎要虛脫了。
母親不識字,再苦再難也要讓我們姐妹幾個上學念書,為讓我們好好學習,家務活、地裡活基本上沒讓我們幹過,她想讓我們學有所成,跳出農門,奈何我們姊妹幾個生性愚鈍,都沒上成學,辜負了母親的殷切希望。以後,又一個一個結婚成家,在農村的我們沒有走出去,依舊生活在母親周圍。我們忙於生計,孩子們都是母親父親幫著帶大,他們老倆兒給幾個外孫縫棉衣棉褲,做可口的飯菜,和外孫們寸步不離,生怕有一點兒閃失。母親不僅養育了我們,又照顧著我們的兒女們,我們兩代人,在母親寬廣的臂膀下,享受著溫暖,享受著愛的晴空,所以說,母親是我們姊妹們在無遮攔的天空下的蔭蔽!
母親和父親在六十歲的時候,又承包了二畝地種菜,他們閒不住啊。農村有句話叫「一畝園,十畝田」,就是說一畝菜園的做工抵得上十畝田地的做工,很費時費力。母親起早貪黑,挖地、澆水、施肥,把幾畝菜園侍弄的鬱鬱蔥蔥,生機勃勃,母親種的大紅袍蘿蔔,又脆又甜,遠近聞名,街坊鄰居爭相購買。
【現在的母親】
七年前,有一天,母親起不了床了,動一動脊背就撕心裂肺的疼,醫生診斷說,母親是勞累過度引起的脊椎壓縮性骨折,是相當疼的,年輕人都忍受不住。我親眼見母親疼的滿頭大汗幾乎支撐不住,可她硬是忍著一聲不吭,這需要何等堅強的毅力。隨後,母親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得了腦梗半身不遂,又患上了嚴重的心臟病,在病魔的風刀霜劍下,一輩子要強的母親不得不坐上了輪椅,接受兒女們的照顧。
今天的母親,兩鬢斑白,衰弱老邁,身心交病,皮膚皺巴得像樹皮,流水般的歲月無情地在她那飽經風霜的臉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皺紋,那道道皺紋,好像在訴說著七十多年來的千辛萬苦,艱難不易。
母親的一生,爭氣要強,任勞任怨,只有付出,不圖回報,只要兒女能過上好日子,就是她最大的心願。願天佑母親,病體安康!願天下所有辛苦操勞的母親,都身體健康,晚年幸福!
(部分圖片來於網絡)
【作者簡介】
楊煥,河南鄧州人。我的無處安放的中年歲月,只有在文字的世界裡自由徜徉,放飛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