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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color=#00008B]《電影》獨家供稿[/color] [/b] 火熱的夏季暑期檔,卻照例是沒有「原子彈」級國產片可看的,有能力將影片炒成社會事件的三巨頭導演張藝謀、馮小剛、陳凱歌,似乎更喜歡在賀歲片檔三足鼎立、一分雌雄。然而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中國電影實在是需要些新的氫彈、炸彈、雷管、爆破筒之類,實在沒有,就是彈弓或者石頭也好。 [b]一[/b] 果然,一石激起千層浪,今年夏天,還真有幾部低成本的影片,帶著不小的風聲呼嘯而至,至於到底是炸彈還是石頭、或者僅僅是個銀樣 槍頭,就留待觀眾通過票房去驗證了。這幾部低成本影片是:《夢想照進現實》、《天狗》和《瘋狂的石頭》。 [PIC]7647;10110000;0;0;0;/upfile/pics/p11175/06926105840795.jpg[/PIC] 王朔編劇、徐靜蕾執導並主演的影片《夢想照進現實》,雖然有大編劇、大明星兼風頭正勁的導演,但卻不是類型片,倒像一部實驗電影,曾經顛覆一部分年輕人思維方式的王朔,他的獨白還有沒有粉絲追隨。遺憾的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三五年。現在,確有新人代出,然而,能領風騷者,確實是數年而已。《夢想照進現實》,是不再站在風口浪尖的王朔舉行的一次行為藝術,當他試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向讀者或者觀眾告白的時候,卻沒有什麼人願意聽他講話了。 王朔在《看上去很美》的序言中說,有一天他走在路上,突然停了腳步想,我這些年都寫了些什麼玩意兒啊!他終於打算寫點認真的東西了,於是有了不再那麼暢銷卻很認真的《看上去很美》。他可能有一天又想:電影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啊!有什麼意思啊!於是有了《夢想照進現實》,這是一個在進入中年時最終保持了一點兒敏感、自覺和自憐的作者的偶一回顧,於是乎就此墜落――墜落,不是墮落。 [PIC]7646;10110000;0;0;0;/upfile/pics/p11175/06926105818784.jpg[/PIC] 《聖經》中說,上帝毀滅墮落的城市所多瑪和蛾摩拉的時候,曾經警告義人羅得一家不要回頭,可是羅得的妻子忍不住好奇心回了頭,於是變成了鹽柱。王朔也忍不住回了頭,倦怠虛無地告訴觀眾,他的倦怠和虛無。於是,他從偶像變成了雕像,也許永遠不會再成為偶像了。 有幾個觀眾進電影院是為了體驗少年成名者中年的倦怠和虛無?他們想看英雄、美女、還有逗樂的故事、陰溝裡摔倒的小人物。 [b]二[/b] 今年夏天的觀眾沒有徹底虛無:《天狗》送來了「英雄」,《瘋狂的石頭》帶來了陰溝裡摔倒的小人物。國產影片的類型化之路,由幾個賊和一個英雄接過了接力棒。 早在四月份的大學生電影節期間,《天狗》就放映了三次,大學生們興奮地描述影片放映過程中的火爆場面,並且使用了「近似大片的影像風格」這樣的評價,然而聽到他們所描述的故事,心中總有一點疑惑。當終於看到這部影片的時候,疑惑變成了現實:《天狗》,能夠面對現實問題,這一點使它獲得了「現實主義回歸」的評價。然而,《天狗》依然不能夠現實地面對「問題的解決」,這使得它再度陷入國產電影熟悉的困境:預先設定了矛盾解決方式的「故事消失」的偽現實主義力作。《天狗》果然僅僅是「天狗」,嚷嚷著要吃掉月亮,可是被敲鑼打鼓的一嚇唬,就露出了怯懦的本相,星星還是那個星星,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太陽也依然還是那個太陽。 主人公「天狗」執著護林的動機並不明確,由樹林所象徵的國有資產與天狗自身的生命體驗並無強韌的關聯,他成為全村「人民公敵」的敘述方式本是有力和吸引人的,然而,上面一來了領導,由村長帶領的全村人就開始了對惡霸兄弟三人的控訴,完全削弱了天狗作為「全民公敵」、獨立與全村人的私慾進行抗爭的現實及象徵意義。村民在領導面前控訴的一幕,甚至與建國之初土改鬥惡霸的場面有相似之處。 這就是《天狗》,一邊樹立,一邊顛覆,活像古希臘神話中俄狄浦斯的妻子,為了應付那些趁丈夫不在跑來糾纏的求婚者,許願織好一匹布就在他們當中選擇丈夫,她白天織布,晚上拆掉,忠誠地等著俄狄浦斯的歸來。《天狗》,以現實主義開頭、以孤軍奮戰的英雄主義展開、卻以徹底古典的方式解決矛盾,它在樹立什麼?顛覆什麼?等待什麼?看來,掙脫古典敘事模式的深刻影響,呼喚故事的歸來,實現多種真理及思想的衝突,回歸真正的現實主義,甚或,塑造一個真正的類型化英雄,對於《天狗》這樣的影片來說,依然有著漫長的道路要走。 但不管怎樣,今年的暑期檔雖然由小成本電影領銜主演,還是呈現出了對於電影產業來講非常寶貴的狀態:電影創作的豐富性和類型化的初現端倪。 [b]三[/b] 觀眾可以帶著惋惜看王朔的行為藝術實驗電影《夢想照進現實》、可以帶著遺憾看不徹底的現實主義影片《天狗》,還可以關上大腦、張開眼睛、在徹底放鬆的姿態下,看一部笑料頗多的國產類型片――《瘋狂的石頭》。 在這部電影中,中國觀眾可以看到久違了的類型人物:賊。 賊的形象曾經是多麼的重要!水滸一百單八將、瓦崗寨好漢、盜盒的俠女紅線……青史留名的賊的名單可能比好人還要長。在電影中,賊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他們奏響了自由主義者的哀歌,讓在任何社會秩序下都會存在於人內心深處的自由主義在黑暗影院中得以宣洩,並獲得消解。遺憾的是,這一類型人物在大陸影片中十分罕見,反倒是在港產電影中盛極不衰。從吳宇森的「英雄系列」,到林嶺東的「風雲系列」,以及杜琪峯的《暗戰》、《槍火》等影片,都是一曲曲或悲壯或殘酷的強盜哀歌。 繼邊緣的《小武》和簡約的《天下無賊》之後,《瘋狂的石頭》推出了新新人類心目中的滑稽笨賊,影片在情節結構、人物關係上對於《兩桿大煙槍》等電影的借鑑是明顯的,但類型電影最為人詬病也最易被觀眾接受的特徵就是複製。《瘋狂的石頭》實現了對《兩桿大煙槍》的中國本土化複製,它向黑色酷賊致敬,並且把這撥兒酷賊給成功地中國草根兒化了。草根化表現在賊們的作案手段有著極其真實的中國質感,在社會新聞中,這些騙術隨處可見。有賊,自然就有警察,真實質感也表現在郭濤扮演的保衛科長身上:因為活著,所以焦慮,他甚至得了前列腺炎。 必須通過某種動作擺脫活著的焦灼――這大概也是看電影的觀眾共同的願望。於是,真正意義的類型電影終於在觀眾身上獲得了回應:一場熱鬧但虛假的動作,暫時遮蔽了沉重亦真實的生活。影片在形式上採用了隨意花巧的敘事手段,比如利用回放交代情節,好像體育比賽直播,再比如對《諜中諜》等影片的戲仿。《瘋狂的石頭》並不是一部完美的電影,因為影像和拍攝環境的粗糙,觀眾會產生一點兒視覺反感,甚至出戲。由此可見,流行的說法是有道理的:娛樂片中對環境的美化程度是真實環境的300%。娛樂片麼,就算是最骯髒的環境都應該拍出形式的美感。 儘管有著這樣那樣的遺憾,今年暑期檔的國產影片確乎有著令人驚喜之處,好像一支小小的彈弓,打碎了一扇窗,竟有不一樣的空氣透過來――在幾大巨頭為觀眾營造出來的或者「無極」或者「英雄」的「十面埋伏」之外,也居然能別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