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賣肉」為生的小福子,為何是祥子完全墮落的「引爆線」?

2020-12-20 水姐貼心吧

駱駝祥子》是一部現實主義的經典之作,小說講述了30年代北平城裡底層人力拉車夫——「駱駝」祥子從要強到墮落的悲慘命運。

整部小說中祥子只真心愛過——小福子,一個被原生家庭吸血壓榨、命運悲慘的賣身女。

小福子被廉價賣到白房子後,因不堪生活的凌辱而自縊身亡。小福子的香消玉損,便成了祥子墮落的「引爆線」,從那以後的祥子,命運便從此被徹底改寫,他完完全全成了黑暗社會的墮落鬼、行屍走肉的遊魂。

小時候我一直無法理解祥子這一人生態度的突變,為何被迫「賣肉」為生的小福子,會成為壓死「駱駝」祥子的最後一根稻草呢?小福子死後他就不能重新振作起來,面對新生活嗎?

只能說我兒時實在太單純,想法簡單。直到如今我長大成人,才明白在那樣的社會,像祥子這樣的人,其實走向墮落是必然。就算小福子沒死,他們也不可能攜手走向幸福。

最初的願景

祥子,來自農村,無父無母也無家產,赤條條來到北平謀求生路。他唯一的資本就是自己,他個高精神、結實硬棒、渾身上下都是力氣。剛來北平時,凡是以賣力氣的體力活他幾乎都幹過,但他覺得做人力車夫是能長期賺錢且適合自己的事業。雖然他沒讀過書,但他對自己的人生有著明確的規劃,一是擁有一輛屬於自己的車,自食其力著活著;二是娶個一清二白,勤勞賢惠的媳婦,最後成家立業後,過上安穩簡單的生活。

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初生牛犢的祥子便接二連三地被現實狠狠打了臉。

無情的現實

祥子的人生規劃之一:擁有自己的一輛車,自食其力地活著。但他心念念的車子失而復得、得而復失。

三年積攢的錢買了人生的一輛車,卻不幸在軍閥混戰中被搶走,第二次拼命省吃儉用來買車的錢卻被暗探敲詐勒索;第三次是用虎妞的錢買的車,可是因虎妞難產而死,他又不得不用車換錢給虎妞處理後事。

祥子的「車」事業落了空,感情方面呢?

祥子對於感情沒有像對待他的車子那麼執著和拼命,畢竟「愛與不愛,窮人得在金錢上決定,情種只生在富貴人家」,因為妥協於虎妞的物質條件,祥子半逼迫半欺騙接受了虎妞的婚姻,虎妞難產死後,默默為他處理後事的小福子走進了他的心,雖然她是被迫「賣肉」的為生的暗妓,不是祥子之前理想中「一清二白」的女子。但此時的祥子也不是之前那個神清氣爽,初來北平的硬棒小夥,他經過虎妞的引誘、欺騙和逼迫、還經歷了喪失妻兒的痛苦,內心極度空虛脆弱,在感情方面他已經學會了妥協和包容,更何況小福子還是一個年輕、善良、勤儉、要強的女子。

「在祥子心中,她是個最美的女子,美在骨頭裡,就算她滿身都長了瘡,把皮肉都爛掉,她依然很美。」

然而小福子的父親二強子出現,攪亂了他春秋好夢,他推開了心愛女人的投懷送抱,因為小福子背後有他無法承擔的原生家庭——兩個啼飢號寒的弟弟和一個酗酒無能的父親。

觸手可及的幸福他卻輕易放棄了,祥子再一次又敗給了現實。

因為沒錢,他被迫接受了虎妞的婚姻;因為缺錢,他賣車換錢安葬難產而死的虎妞;因為沒錢,這一次他推開了小福子投送過來的懷抱。世界所有的病都有可能治療好, 但唯獨有一種病你無能為力,那就是窮病, 而祥子就是深陷其中並無法自拔。

重燃的希望

對於小福子的情意濃濃,祥子只能對她許諾道「等著吧!等我混好了,我來!一定來!」

其實對小福子來說,祥子是把她拉出原生家庭泥潭的最後一根稻草。而祥子的臨陣脫逃,除了讓小福子日日夜夜煎熬的等待,還間接把她堆到死亡的邊緣,因為小福子作為家中長女,她要背負起全家生計。最終她無計可施,只能被父親賤賣到白房子來換取家人生存的口糧。如果祥子能像虎妞不顧一切、掏心掏肺對他一樣對待小福子,又或者把小福子帶走,也許小福子也不至於死得那麼早、或是那麼悽慘。

離開小福子,獨自闖蕩的祥子,已經完全沒了初來北平時的鬥志和精氣神。儘管他內心有了小福子,但他依然無法逃脫進入車夫該有的「轍」,他被夏太太引誘染上了性病之後,更學會了低等車夫的惡習,喝酒賭博,成了北平巡警眼裡的「刺頭兒」。

直到祥子想起小福子,他才後悔不已,重新燃起鬥志,並找到他心目中的「聖人」曹先生為他出主意,曹先生答應祥子還讓他拉包月,並同意他把小福子也一併接過來。此時,祥子似乎又從死裡活了過來,覺得生命又有了希望。

墮落的催化

然而,當祥子興奮地去大雜院找小福子時,已經再無她的身影,祥子一腔希望之火瞬間熄滅。並在他找尋小福子的過程,他無意中遇到了他的之前的同行老馬,老馬同初來北平的祥子一樣,一輩子要強,但與他相依為命的孫子小馬最終因為沒錢治療而病死在老馬懷裡。沒有小馬的老馬再也拉不動車了,對生活不再抱有希望。他只能把車換成錢,支個攤賣茶和燒餅了,在底層裡孤苦無依、貧苦悲催地過完餘生,而老馬又何曾不是祥子將來的縮影呢?祥子和他一樣無法擺脫命運的束縛,與其掙扎要強,不如自生自滅、墮落來得痛快,除非心存希望。

老馬的遭遇更激發了祥子找到小福子的欲望,此時的祥子,只有真愛過的小福子是祥子心中唯一好好活下去的勇氣。所以,找到小福子成了祥子心中唯一且最後的希望,但事與願違;

希望的破滅

「哼,一進樹林,她就在那兒掛著呢。摘下來,她已斷了氣,可是舌頭並沒吐出多少,臉上也不難看,到死的時候她還討人喜歡呢!這麼幾個月了,樹林裡到晚上一點事兒也沒有,她不出來唬嚇人,多麼仁義……」

小福子就這樣死了,像片飽經風霜的落葉悄無聲息,卻狠狠掐滅了祥子的最後一絲卻唯一的希望,祥子內心瞬間崩潰瓦解……

祥子對於擁有的一輛車的願景,他要強過、爭取過、努力過、甚至也妥協過,但還是一波三折,最終落了空。而他的感情,在貧瘠的物質條件上,他選擇了妥協,被迫接受了虎妞的婚姻,但還是命運弄人,讓他錢財兩空。

只有小福子,唯一走進他內心的人,成了了他生存下去的最後一絲希望,對於小福子來說,祥子何嘗不是她的最後一絲希望呢?然而迫於物質和小福子的原生家庭,面對真愛的祥子卻退縮了,留下口頭承諾,讓小福子在大雜院苦苦等待,小福子終因不甘生活的屈辱而含恨自縊,從此兩人陰陽相隔……

最終,心愛的車落了空,連心愛的人——小福子,他也無力保護,任由她被生活凌辱、命喪黃泉。

希望破滅,便萬念俱灰。

人生在世,若毫無希望,便如同行屍走肉,祥子如此,我們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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