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滿那座山崗
李娟
父親曾是雲南某部隊的一名邊防軍官,後轉業到重慶某地成為監獄警察。而今,他退休20年,我也從警20年。一首小詩,獻給我的父親,獻給所有無私奉獻的監獄警察。——題記
綠——是愛入生命的一種顏色。
剛褪下這一片,又披上了另一層,從此,綠,包裹的不只是您的身體,還有您的靈魂。您很平凡,但頭頂的警徽很閃耀;您很清瘦,但肩頭的正義很沉重。您守著的「炸藥庫」、蹲在「火山口」,但您說,我只是站立在三岔口,為迷路者點一盞不滅的燈。您說自己微不足道,就像山上的一棵松,但您把每一棵小草的綠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一身警裝,卻與農夫並無兩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巍巍高山是您的戰場,諄諄教誨是您的武器,或者縛住邪惡之獸,或者引渡迷途羔羊。像農民侍弄莊稼一樣虔誠,為每一個乾涸的靈魂注入新的血液,任血汗與年華託與青山交付。每一道山風滲透頑強的身體,您古銅色皮膚上的黑汗滾燙如油;每一場細雨淋溼你的頭髮,您語重心長的教導總能浸潤浪子之心。努力挺直已漸漸微駝的腰板,鬢邊越拔越多的銀絲卻比年齡先老去十年。
日復一日,潤物無聲,任歲月在額前靜靜流淌成河。
綠色的大山上,傲立著片片蒼竹勁松;綠色的森林旁,纏繞著圈圈青翠茶園。晨曦中,晚霧裡,都是您——曾帶著囹圄之徒,沿著彎彎曲曲的山間小徑,在茶園間來來回回地穿梭,用重重疊疊汗漓漓的腳印,壘起心頭沉甸甸的希望。熱情的眼睛點燃盞盞心燈,為迷途者照亮回返的方向;堅實的雙腳,將失足者腳下的路啊,跺成兩截,從此,告別陰霾向著太陽闊步往前;始終執著的雙臂,託起佝僂的靈魂,終有一日送他們歸翔潔淨的藍天。
您笑著發現,一年一年,多少枯枝又重新發芽吐綠,多少年輕的脊梁挺立在山崗,多少陌生又熟悉的臉龐蓬勃地探出警裝!
綠色的山峰上,吹過一片綠色的風,您看著女兒也披上一身綠色,一瞬間站成一棵小松,接過了您手中的啊,熠熠閃爍著您半個世紀最沉默的美麗,她的心中早已編織好一個綠色的秘密······
山風恣意地吹皺了您的臉,斑駁的溝壑像一個不起眼的故事,故事裡有高高的山,有蔥鬱的樹,有不羈的馬,有您有我,還有那苦中帶甜的綠橄欖······故事太平凡,我們只願做配角。
如今,您碧綠的警裝已褪色發白,珍藏箱底。如今,我警裝早已從橄欖綠換成了藏青藍。唯有,高山高啊,流水長。
又是一年之冬,您的兩鬢早已落滿冰霜,如那春日裡滿山的茶花啊,是我們的笑,長滿綠色的山崗,那麼燦爛那麼潔白!
(作者供職於重慶市司法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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