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隨著鄧某死刑判決被報請最高人民法院核准,這起發生在14年前的慘案終於塵埃落定。「未成年人是祖國的未來,民族的希望,必須得到全社會的全力呵護。對於這種違背人倫,傷天害理的殘忍犯罪,哪怕他跑到天邊,也要不遺餘力,將他繩之以法。」辦案檢察官桑濤說,從定罪上看,如果將鄧某認定為故意傷害致人死亡也不會影響對他死刑的判決,但是以故意殺人罪懲處,能夠更加準確評價他的行為及社會危害性,真正實現準確適用法律,罰當其罪。
懷疑連襟作梗導致夫妻不和
1996年底,經人介紹,鄧某與妻子王某相識並在老家江蘇結了婚。兩年後,兒子出生。2004年,鄧某帶著家人來到杭州蕭山打工。沒多久,王某的母親和妹妹一家也先後搬到蕭山居住。
因感情不和,婚後夫妻倆經常因為一些瑣事鬧矛盾,甚至到了動手的地步,王某最後索性帶著兒子和母親搬出去住。鄧某曾多次找到妹夫趙某,希望他幫忙勸說妻子回家,可結果都是不歡而散。
「我前後給了她家3萬多塊錢,她們還這樣對我!」鄧某認定,如果不是趙某從中作梗,妻子就不會如此決絕,自己也不會人財兩空,於是他決心要教訓教訓趙某。
把硫酸潑向10個月大的外甥
鄧某是蕭山區某軟管廠鍍鋅車間工人,平時負責用硫酸清洗金屬器件。案發前一晚,鄧某趁夜班時機,用飲料瓶從車間地溝裡裝了半瓶硫酸。2006年8月7日中午,鄧某帶著事先準備好的硫酸來到趙某家,不巧趙某不在,卻正好碰見丈母娘在給趙某的兒子洗澡。
「我沒考慮這麼多,只想讓他花點錢,給他找點煩心事。」一心想著報復的鄧某竟把氣撒到眼前這個僅10個月大的孩子身上:他擰開瓶蓋,把瓶中三分之一的硫酸沿著外甥的頭部往下倒……瞬間,孩子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哭聲讓鄧某害怕了,他撒手將飲料瓶甩到地上,騎上自行車跑了。
「小孩的頭、眼睛、臉還有身上,都變成了紫色,上面起了水泡。」據鄰居金某和其男友回憶,聽到隔壁的哭喊聲,他們第一時間衝向趙某家,「老太太抱著孩子,前胸、手臂和大腿上也有燒傷。」水泥地上,被硫酸腐蝕的地方已經變成了白色,積水處正冒著白煙……
案發後,鄧某一路潛逃至江蘇、安徽一帶。2006年9月23日,趙某的兒子因被硫酸大面積燒傷後繼發感染敗血症、多臟器功能衰竭,經醫院搶救無效死亡。
此後的十多年,因無法證明身份,鄧某一直過著四處流浪、乞討的生活。2019年春節前夕,鄧某胃病發作,只好回到老家江蘇灌雲母親家中養病。同年2月6日,被當地公安機關抓獲。
2019年2月20日,杭州市公安局蕭山分局以涉嫌故意傷害罪將該案移送蕭山區檢察院審查批捕。同年5月1日,蕭山區檢察院報送杭州市檢察院審查決定起訴。
以故意殺人罪提起公訴
「鄧某的主觀目的並非簡單的傷害,而是對潑硫酸這一行為所造成後果的放任。」在全面審查案卷材料後,桑濤表示雖然鄧某一再強調其是「傷人」而非「殺人」,當時「沒有考慮這麼多」,但他多年從事硫酸使用工作,對硫酸的傷害性應有較清楚的認知,卻仍把硫酸倒向孩子最致命的頭部,更說明其主觀上是預見到死亡後果可能發生並對這一後果持放任態度。
「在客觀行為上,鄧某潑硫酸的行為是導致孩子死亡的唯一原因,該行為與其死亡結果有因果關係。」桑濤介紹說,案發時,孩子全身裸露正在洗澡,10個月大的嬰兒身體各部位、器官均在發育,尤其是皮膚非常稚嫩,對腐蝕性極高的強硫酸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孩子被澆硫酸4小時後,全身共計45%的皮膚被三度燒傷,皮膚大部分缺失,至死亡時全身呈焦炭樣,面目全非。
「本案被告人的行為,不僅嚴重殘害了孩子的身體健康,更重要的是,對於一個10個月的嬰兒來說,在他全身赤裸正在洗澡的時候,被從頭向下淋下硫酸,足以造成孩子嚴重燒傷而無法救治,這一點鄧某是完全明知的,所以這個行為用故意傷害罪是無法準確評價的。」桑濤說,2019年10月25日,杭州市檢察院依法以故意殺人罪對鄧某提起公訴。
2019年11月29日,鄧某故意殺人案在杭州市中級法院開庭,庭審中,桑濤圍繞案件事實、證據進行了詳細論證和全面闡述,並對案件的定性、法律適用及量刑發表了意見。「被告人鄧某採用特別殘忍方法,殘害無辜嬰兒,非法剝奪他人生命,其行為應以故意殺人罪對其追究刑事責任,依法應處死刑。被告人作案後,在外潛逃十餘年,被抓後雖有如實供述等情節,但鑑於其作案手法殘忍,悔罪態度一般,建議合議庭對其不予從輕處罰。」
2019年12月9日,法院依法以故意殺人罪判處鄧某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鄧某不服,提出上訴。
今年3月,浙江省高級法院二審公開開庭審理鄧某故意殺人上訴一案,浙江省檢察院派員出庭履行職務。
二審庭審中,法庭對鄧某故意殺人的事實進行了調查,對一審認定的證據進行了質證。
辯護人認為,鄧某沒有殺人故意,本案應定故意傷害罪。被害人雖然是無辜的,但被害人家屬對激化矛盾有一定過錯,不宜判處鄧某死刑立即執行,請求改判。
檢察機關認為,本案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鄧某的作案動機極為卑劣,作案手段極其殘忍,後果極其嚴重,對被害人親屬未進行任何賠償,認罪悔罪態度一般。建議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5月29日,法院採納檢察機關意見,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並將鄧某死刑判決報請最高人民法院核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