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歷賣家「某某廣告」提供的簡歷提取器操作界面
河南商報見習記者徐冉
「實時2.0(元)，二手0.4(元)。」「出售簡歷，可測試(不免費)，歡迎老闆來騷擾。」近日，河南商報記者發現，在百度貼吧裡，充斥著大量簡歷出售的信息。一條條帖子中，求職者的簡歷竟被明碼標價進行販賣。
河南商報記者調查發現，目前，網際網路簡歷售賣市場十分活躍，企業帳號、自動發帖機、簡歷提取器都能交易，簡歷販賣已形成「一條龍」產業。
實時2元，二手4毛，你的簡歷或許正在被明碼標價售賣
11月24日，見到簡歷買賣信息後，河南商報記者隨機添加了幾個簡歷賣家的微信。
賣家「某某廣告」主做智聯招聘的簡歷，在他的朋友圈中，智聯招聘簡歷打包出售的廣告一條接著一條，「可卡年齡性別」「一手實時數據」「長期量大」，是其常用話術。
目前，市場中被販賣的求職者簡歷分為實時和二手，據「某某廣告」介紹，實時簡歷即為還沒有被賣出過的簡歷，也可稱為一手簡歷，相比賣出一次以上的二手簡歷，其「轉化率」更高，也就是電話更容易打通，添加微信更容易通過。
因此，兩者價錢也相差甚遠。「實時2.0(元)，二手0.4(元)，量大可以優惠。」「某某廣告」說。
河南商報記者同期添加的其他賣家對簡歷的標價上下浮動不超過1元。
為了確認簡歷是否真的來源於智聯招聘平臺，河南商報記者以「測試質量」為由購買了少量求職者簡歷。轉帳成功後，100份簡歷秒到郵箱。
打開郵件，不同年齡段、不同地區、不同職業的求職者簡歷，按統一格式整齊排列在一個附件中。
隨機打開一份簡歷，求職者照片、姓名、年齡、電話、郵箱、學歷、工作經歷，甚至現居住地一覽無餘。簡歷的上方明確顯示「智聯招聘」的字樣。
簡歷剛投出就被賣掉，求職者受到電話、簡訊騷擾
隨後，河南商報記者隨機選取了10份簡歷，對其中的信息進行核實。10份簡歷均是在11月24日晚上至25日中午投遞到智聯招聘求職平臺的，與記者購買簡歷的時間一致，可見求職者前腳把簡歷投出，後腳簡歷就被賣掉。
且10名求職者中有4名左右在近兩日受到過不同程度的簡訊、電話騷擾。
來自深圳的求職者吳靜(化名)在電話中確認了該簡歷信息的準確性，同時也配合查看了智聯招聘推送的信息，信息顯示，11月25日下午5點其簡歷在鄭州被查看一次，該時間與河南商報記者查看吳靜簡歷的時間一致，可以證明簡歷信息確是從智聯平臺流出的。
她表示自己確實在近兩日接到過騷擾電話，對方試圖勸說她去做淘寶刷單工作，也有來自香港、澳門的棋牌廣告和惡意網址以簡訊的形式發到她手機裡。「我都不知道簡歷被賣過多少次了，也不知道誰買走了，我能找誰去維權?」吳靜說。
成都肖飛(化名)的簡歷被賣家稱為一手信息賣給記者。肖飛稱，目前尚未接到騷擾電話，但他十分擔心簡歷洩露會帶來麻煩。談及維權，肖飛稱：「太麻煩了，成本也大。」
利用「簡歷點」可隨意獲取求職者信息，上海地區所需點數最高
目前市面上，買家獲取求職者簡歷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購買「簡歷點」，另一種是直接找賣家購買簡歷。
「簡歷點」實際為智聯招聘平臺內部流通的智聯幣，入駐智聯的企業可通過智聯幣在簡歷庫中下載簡歷，以及購買其餘產品。
據賣家「某某俠」介紹，利用「簡歷點」獲取求職者簡歷是最便捷的方式。他介紹，「買過『簡歷點』後可以在智聯簡歷庫裡隨意下載簡歷，下載多少可以根據自己的需求決定。」
據了解，少量購買「簡歷點」的情況下，一個點的價格在2.2元到3.6元不等，而不同地區下載一份簡歷所需的點數也不盡相同。
據「某某俠」介紹，「上海地區需要8點，其他一線城市7點，二線和三線城市5點就可以。」這樣看來，一份一線城市的簡歷價格最低也要十幾元錢。
「某某俠」稱還有一種「優惠方案」——購買帳號。他聲稱，「還有一個5000元的帳號，裡面有8500個簡歷點，真心想要的話，特價2000元就出，僅此一個。」
這樣算來，一個「簡歷點」僅需不到3毛錢，一個帳號可以獲取一線城市簡歷1214份，三線城市簡歷1700份。該賣家稱，「以後需要充錢還可以找我，我這優惠力度大。」
對此，直接賣簡歷的「某某廣告」認為：「簡歷庫裡的人好多都找到工作了，下載就是浪費錢。」
像「某某廣告」這樣的賣家是如何從智聯招聘平臺大批量獲得求職者信息的呢?
「某某廣告」透露，「我們發招聘帖，別人一投簡歷，我們這邊就收到了。」
在簡歷需求量大的情況下，賣家還可以向買家免費提供簡歷提取器，每天可實時更新3000條左右，一條實時簡歷的價格可以優惠到1.6元。
當河南商報記者問可不可以更多時，「某某廣告」表示，「可以，多給你幾個提取器就可以了。」由此看來，簡歷提取數量並沒有一個明確的上限。
買賣企業帳號、自動發帖機簡歷販賣已經形成產業鏈
據了解，只有通過認證，正式入駐智聯招聘的企業才能在平臺中發布招聘信息，這些賣家從哪兒找來這麼多企業帳號呢?
河南商報記者在QQ群搜索欄輸入「智聯」「簡歷」等相關字眼，名為「天願科技」「智聯招聘簡歷」「智聯招聘技術交流群」等的QQ群映入眼帘，申請加群後，迅速通過。
每個群內總成員數量都在200人以上，有的甚至多達1700人，僅5分鐘，群內消息就超過100條。「出售智聯白銀、黃金、鑽石帳號」「出一手實時簡歷」「智聯自動發帖引流」等消息一條接著一條。
名為「某聘網」的賣家，正在群中出售智聯招聘平臺企業帳號。據他介紹，現在可以發招聘帖的帳號分為三個等級，即白銀、黃金和鑽石，信譽最高的鑽石級別帳號以860元出售，共能發出2000個招聘帖。
有了企業帳號，如何發布招聘信息吸引求職者，也是一門技術活。「招聘帖話術很重要，帳號信譽也要好。」賣家「某聘網」說道。
理論上，發布的招聘信息越多，收到的簡歷數量也就越多。QQ群中自然也少不了販賣自動發帖機的商家。
河南商報記者以購買發帖機為由向群中商家詢問價格，名為「某網自動發帖」的賣家回覆：「700，包更新，編輯好招聘文案，複製粘貼到自動發帖機上，就可以隨時隨地自動發送。」
招聘帖發出後就可以坐等收簡歷了，提取簡歷同樣也有簡歷提取器。「某某廣告」透露，他找技術人員寫一個簡歷提取器的價錢為1000元。
由此看來，網際網路簡歷售賣市場十分活躍，企業帳號、自動發帖機、簡歷提取器都能交易，簡歷販賣已形成「一條龍」產業。
智聯招聘：企業審核機制已十分嚴格但是仍然有監控不到的角落
此類簡歷洩露事件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據公開資料顯示，2016年智聯招聘向公安機關報案，員工向外部盜賣大量個人簡歷，最終犯罪嫌疑人申某被法院認定其行為構成非法獲取公民信息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
2018年再次發生此類事件，無業人員鄭某偽造營業執照並提供給智聯招聘工作人員盧某和王某，獲得企業會員帳號，從而獲取大量公民簡歷進行售賣，智聯招聘發現後向警方報案。智聯招聘員工盧某犯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判處有期徒刑四年三個月，罰金人民幣五萬元。王某犯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判處有期徒刑四年，罰金人民幣五萬元。
「目前，企業入駐至少有8道審核機制，審查非常嚴格。」智聯招聘北京總部相關負責人陳紫琪介紹。
為何盜賣簡歷現象依然隨處可見?
陳紫琪表示，「現在信息販賣的鏈條實在是太長了，確實也有監控不到的地方，我們也在努力進行溯源。」
同時，陳紫琪也聲明，「簡歷信息是我們最核心的資產，用戶也十分寶貴，我們肯定不想讓用戶的信息被洩露出去了，他們的權益受到侵害，這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種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