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秀華:在搖搖晃晃的人間,「愛是我心靈的唯一殘疾」

2020-10-29 廣州購書中心

她身上有很多標籤:

腦癱」、「農婦」、「詩人」;

公開「表白」李健、討論詩歌的尺度、被稱「祖安」和「鍵盤俠剋星」......


她說「所有的標籤都是錯誤的,帶著一種歧視。」


「我的身份順序是女人、農民、詩人。但是如果你們在讀我詩歌的時候,忘記我所有的身份,我必將尊重你。」


她是詩人餘秀華


四十歲後,從一個農婦變成了女詩人


2015年,一首《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在網絡爆火,詩裡對愛欲、性慾的表達新鮮、刺激而暴烈,結合她身上的諸多特質——腦癱、高中學歷、農村婦女、女詩人。


這些矛盾的詞語組成了一個個爆點,在流量時代迅速走紅。



餘秀華,1976年生於湖北省鍾祥市石牌鎮橫店村。


她因出生時倒產、缺氧而造成腦癱,使其行動不便,說起話來口齒不清。


高中畢業後,餘秀華賦閒在家。


19歲那年,母親做主把她嫁給了31歲的尹世平,希望她下半生能有個依靠。



在餘秀華看來,兩人完全沒有愛情,這婚姻就像將她活埋了:


「自己去地裡幹活,摔跤了,老公不但不安慰,反而會笑話她。」


因為身體原因她只能賦閒在家,這樣的不自由讓她感到「窒息」。


多餘的時間只能用來思考,當思緒穿透天空,揉進土壤或重重砸在地面上,綻出抽筋露骨的字詞。


餘秀華幾乎把所有的精神寄託放在了寫詩上。


她寫野外的景色、寫生命的寂寞,也寫婚姻的無趣。


單純為了字和詞,在土地和雪被裡種植詩句。

我請求成為天空的孩子

即使它收回我內心的翅膀



她的肉體在荒涼、閉塞、沒有自由的農村裡幹活,她的靈魂在風中自由飄蕩,對著命運甩出一句句髒話,也像是甩出一個個生命的感嘆號。


詩歌是她宣洩情緒的出口,也是她痛苦人生唯一的倚仗。



「於我而言,只有在寫詩歌的時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靜的,快樂的。


其實我一直不是一個安靜的人,我不甘心這樣的命運,我也做不到逆來順受,但是我所有的抗爭都落空,我會潑婦罵街,當然我本身就是一個農婦,我沒有理由完全脫離它的劣根性。


但是我根本不會想到詩歌會是一種武器,即使是,我也不會用,因為太愛,因為捨不得。即使我被這個社會汙染的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而回到詩歌,我又乾淨起來。


詩歌一直在清潔我,悲憫我。



撕掉種種標籤,我們來讀一讀詩


在餘秀華登上《朗讀者》節目時,主持人董卿以這樣一段話作為開場:


「我們很多人都會覺得,詩歌是一件極其雅致的事情,甚至離我們的生活有點遠。


但是,就有這樣一位農村女性,長期生活在鄉間,身體帶有殘疾。她卻把那泥土中的生長,門墩上的期望,化作了最有力量的詩句。


很多人把她比作中國的艾米莉·狄金森,但她卻說,狄金森是獨一無二的,我餘秀華也是獨一無二的。」



拋開爭議之後,無法忽視的是餘秀華對詩歌的驚人才華。


她的詩,飽含著生命的激情和張力,有著天才的想像,充滿靈氣,有如神助。


「我請求成為天空的孩子/即使它收回我內心的翅膀」

「一個能夠升起月亮的身體,必然馱住了無數次日落」

「愛情終是一件膚淺之事/它能夠抵達的,孤獨也能/它能夠銷毀的,時間也能」。



她的詩除了情愛,更多仍然直接取源於鄉土經驗。


文本與泥土、狗吠、殘雪、「爬滿蝨子的白月光」粘連在一起,粗糲的疼痛和狂放的愛欲形成鮮明對比。


以詩自度,與生俱有的厄運與磨難,長期困頓、抑閉的生命經驗,讓餘秀華爆裂出那樣一種野性甚而「瘋癲」的精神抵達,用微醉的冥想碰觸心靈深處的漣漪。



她的詩是坦率的,就像發現了餘秀華的《詩刊》編輯劉年所說的:


「她的內心,沒有高牆、銅鎖和狗,甚至連一道籬笆都沒有,你可以輕易地就走進去。」


但她的詩又是孤傲的,沒有低眉、沒有妥協:


「他揪著我的頭髮,把我往牆上磕的時候,小巫不停地搖著尾巴,對於一個不怕疼的人,他無能為力」。(《我養的狗,叫小巫》)



「餘秀華的詩裡包含著人心的共鳴—人的初心的共鳴,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變化,人心裡始終存在這種共鳴空間。」


詩裡寫:

「反正是絢爛、反正是到來 ;反正是背負慢慢凋殘的孤獨:耀眼的孤獨、義無反顧的孤獨」



她對愛的渴求和想像,總是那麼熾烈地出現在她過往的詩作裡。


「我已經42歲了,但我現在所期待的愛情,跟我十幾歲時候,是一模一樣的。」



「切膚之愛和靈魂之愛,我都沒真正經歷過。我還是不甘心。」


但同時她又是個很糾結的個體。


一方面她很勇敢,可以去主動追求喜歡的事物和人;一方面她又在逃避,對自己的外在很自卑。



「自由是你的生活狀態是你最喜歡的生活狀態。我的身體外貌都不符合男人的審美。當一個人真正愛我的時候我會馬上退縮。」


她把自己比喻成稗子,如渴望愛情般渴望春天的到來,同時又擔憂被心上人當做野草除去:



有時候我知道你在哪裡,有時候我不知道你在哪裡,但是我不問。


若問,若知,我的心又是一次千裡尋親。


我害怕的不是這千裡之遙,不是一路奔波的辛苦,我害怕的是月色太好,而你的門扉緊閉。


她受困於痛苦的婚姻,與丈夫靈魂上的不契合,「我在寫詩,他看著我煩,我看他坐在那裡我也煩。」


2015年,她給了丈夫15萬,終於離了婚。離了婚,兩個人之間的敵意和憎惡反而減輕了好多。



離婚後,她的生活除了不再為離婚煩惱外,其他並沒有什麼不同。


依然渴望愛,會在暗影裡獨自孤寂,讓文字流淌在風裡。


難道還有明天?

可惜還有明天。

——餘秀華



她的身影搖搖晃晃,她的話語含混艱難, 但卻一直用滾燙而有力的文字,行走在這搖搖晃晃的人間。


我只是耐心地活著,不健康,不快樂。唯一的好處,不虛偽。


時候非常累,但是說不出累從何來。有時候很倦怠,又提醒自己再堅持一下。


一如北大歷史系的羅新教授所說:


在餘秀華的詩裡,肉體與靈魂,小我與世界,瞬間與永恆,哲思與情緒,以爆炸般的烈度混合在一起,讓你放棄分辨,不管不顧地浮沉在她詩句的洪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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