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的方法有多種,而有過去武漢行程記錄的曉暢一到家就被隔離了。他是在自己的家裡進行隔離的,門上一把鎖,自己一個人待在單獨的房間裡。
他在出發時就給村主任打了電話,所以,他還沒到村口,村裡的「常委」們就全到家裡了。曉暢一樂,夠隆重的哈,哪年回來,請到家裡吃飯也沒見這麼齊整。
村幹部問話都做了記錄的,什麼時間回來的,幾時進行隔離的,隔離時的體溫是多少,蠻細的。體溫37.2度,也許是一路顛簸熱量消耗的緣故,曉暢知道,他的體溫一般的正常記錄是36.8度。村書記給曉暢留下一撂口罩和一瓶「84」消毒液,又加重口氣,說:「曉暢,你得隔離14天。在隔離期,你得學會與自己相處,戰勝孤獨噢。」曉暢一笑:「我一個大老爺們,孤獨有什麼好可怕的,不就兩個禮拜嘛。」
村幹部們走後,曉暢跟住賓館似的,先環視一遍房間。這間房還是自己當年的婚房,結婚後的第二年,就和妻子去深圳打工,後來到了寧波和上海,最後成為上海一家公司的部門經理,更難得回來住一次。房間裡的家具都已經過時了,床上的幾床棉被是母親縫製的,裡面的棉花胎都是家裡種棉花加工的。他想起結婚前的那個秋天時節,母親從棉田裡把棉絮一朵朵採回來,然後反覆挑揀,晾曬之後,再加工成棉被。真正的「原生態」棉被,睡覺時,蓋在身上暖和,舒適。一年中只有春節回來一次,在回來之前,母親早就把棉被曬得柔軟如新,掀開被子,裡面還有一般溫熱的太陽味。
屋子裡到處都是乾淨的,但曉暢從沒有摸過一次掃把。母親知道兒子兒媳喜歡乾淨。只有母親總是在他們回來之前,才會把他們的房間收拾得乾淨清爽。
妻子的梳妝檯上原來放了一部21英寸彩色電視機,讓兒子看動畫片的。兒子5歲多快6歲時被接走,電視機搬到父母屋裡了。
曉暢看看這,想想那,一天一眨眼過去了。到了晚上,母親在門外問:「曉暢,要不要把電視機搬給你?」「我有手機,不用了,媽,你早點休息吧。」一會兒,在娘家的妻子和他視頻:「曉暢,一個人在屋裡急嗎?」「急個啥?一天三頓飯吃著,玩玩手機,天黑就睡,醒來又是一天嘛。」
沒說兩句,女兒的頭把母親的臉給擠扁了 : 「爸爸,什麼時候才能帶我回家呀?」。「過幾天,爸爸就帶你回上海。」曉暢知道,女兒已經把上海的家當作了自己的家了······
關了視頻,又看了一會手機,曉暢感覺困了,於是,關燈睡覺。
自行居家隔離的第一天,曉暢就這樣慢慢地過完了。
開了大半天的車,乏了,躺下,曉暢迷迷糊糊的在腦子裡「過電影」 : 他的一個當過兵的朋友在武漢火神山建設工地做活動板房工程,找不到人,要他去幫忙。曉暢當民兵時上過政治教育課,道理是懂的,便跟妻子打了個招呼,又跟父母說公司有急事,然後便直奔武漢。工程結束,給他們工錢,沒一個人要,就急乎乎地往回趕······
曉暢一覺醒來,已經是上午9點半了。母親端來的早餐是一碗紅棗小米粥,一碟花生,一個煎雞蛋,兩個鹹菜餅。飯還沒有吃完,村醫來量體溫。隔離第二天,從村醫量體溫開始。
最後一天,曉暢是太想出來曬曬太陽了。14天的時間不算長,這在他的人生記憶裡一定是最難熬的一段時光,也將是他今後講給兒孫的故事,至於後代們是否相信這個故事的真實性,不是曉暢知道的事了。
村裡的「常委」又一個不少地和村醫一起來到家裡,為曉暢最後一次測量體溫後,宣布對他解除隔離時,曉暢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說 : 「不隔離可能也沒有事,但隔離了,大家對我放心,我對大家也有了個交待。互相負責嘛。」
曉暢走出房間,第一眼看到的是庭院裡的那棵桃樹,已經是桃花豔豔了。
作者簡介
李芳,男,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現供職於安徽省阜陽市潁泉區人武部。
長於文學創作,其小說作品見諸於《解放軍報》、《解放軍文藝》、《文學報》、《中國國防報》、《東海民兵》、《空軍文藝》、《軍營故事會》、《小說月刊》、《橄欖綠》、《神劍》、《北京文學》、《安徽文學》、《廣西文學》等軍內外報刊。小小說《一分錢》被《作家文摘》轉載;《把你的指紋留下來》收入小說年鑑;《最後一輛炮車通過》,中篇小說《行走在戰爭邊緣的兵》、《著陸場》、《安置》及短篇小說《耳朵政審》等,分別獲得軍隊及省、市文學獎。
供稿:東海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