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教育的內核,未來教育的內核,它可以包裹在一種優雅的、英姿的、溫和的、堅定的、中國的、東方氣質的東西裡面,就是曾先生那天跟我們講的,那個題目叫做「華人教育」的夢想。萬字長文聊聊我們在臺灣新竹拜訪道禾實驗學校的感受。
不久前,我跟白老師去了臺灣,前後是五六天的時間,其中的三天,我們老老實實、從早到晚地做了一回「學生」。
現在我就和大家匯報一下,我和白老師學到了什麼。
這三天裡,白天的時候,我們就去上道禾的各種課程;到了晚上,我們就和學校的課程負責人,還有當天授課的老師一起座談,我們會對當天的課程進行複課,探討課程的設置、教學的方法等等。
說實話,我們作為已經四十歲的中年人,這樣去上一整天的課程,晚上再討論,身體感覺挺累的。但是,精神卻有異常的興奮,每每夜已經很深了,我們還捨不得結束。
道禾是所什麼學校?
在大陸的時候,我們早就聽說過「道禾」,和道禾在大陸的相關機構都有過深入的交流和合作。比如在北京順義的培德學校、望京的德泮,還有童書媽媽讀書會的書友,同時也在道禾讀書會……可以說,這次我們去到臺灣道禾,更像是去老朋友的家裡探訪、作客——雖然是第一次去,卻一點兒也不陌生。
來到道禾在竹北的校區,在門口的地方,我們看到了這樣的標識。
道禾教育——託嬰中心,幼兒園,實驗小學和實驗中學;
道禾三代塾——雲門舞集、優人神鼓、BACH巴哈音樂、蘇荷美術、六藝傳習;道禾空間——數感啟蒙、英語文學、國語人文、自然科學、弓道場、劍道館、遊泳池、籃球場、書店、畫廊、繪本館、茶書院、草水感念店、節氣廚房。
有點兒懵。是的,道禾有從嬰兒到中學的學校,有音樂、舞蹈、藝術的培訓;有教育研究;有運動場館;有書店畫廊;還有茶館餐廳……這真的是「從尿布到約會」都管了。
而且,不僅管孩子成長,還管家長學習,甚至,還有爺爺奶奶的活動——三代塾嘛,就是給三代人學習的私塾啊!這,我們在來道禾之前,還真沒有想到。
誰知道,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在以後的幾天,我們除了體驗到以上這些內容之外,還發現道禾把不在道禾上學的家長和孩子,周邊的農人、匠人,甚至對傳統文化感興趣的遊客,也都納入到了他們的學校裡!
這樣的學校,可以說是完全超越了我對「學校」的想像力。
曾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在道禾的四樓,一間茶室(後來,我們在裡面上了一堂數學課,才知道這就是道禾的教室),我們坐下來,和道禾的創始人曾國俊先生聊天。
曾先生很坦誠地講述他和道禾20餘年的故事。
二十年多前,那時我只是一個父親,女兒兩歲多正是要上幼兒園的年紀。於是我就開始到處找學校,找到最後,我就決定開始辦一個幼兒園。孩子慢慢長大,我就開始辦小學;孩子又長大,我就開始辦初中;再長大,我就開始辦高中。到現在,從道禾出去的孩子們已經有陸續從華盛頓大學、普林斯頓大學、波士頓大學、倫敦大學以及臺灣的幾個大學畢業的了,我們看見孩子們充滿無限的可能,這些部分讓我的生命更加的豐富。
籌備小學的時候,我去世界各地看過很多學校,包括華德福和蒙臺梭利的學校。回到臺灣之後,我請了很多老師來講華德福教育,我現在也是兩所華德福學校的董事。但是我的學校不是華德福學校,是中國自己的學校。
在我開始準備做教育的時候,也是臺灣的教育改革正在啟蒙的一個階段。所以我正好有參與催化臺灣的一些實驗教育等新教育的推動。兩年前,臺灣的實驗教育三法也才剛剛通過,道禾是唯一一所被列為實驗教育標杆的學校。於是,有很多的記者來道禾採訪,也有很多的學校來學習,到底什麼是「實驗教育」。
旁邊的老師很無奈地介紹說,由於竹北校區還沒有建設好,不想接受採訪。結果,就有記者就假裝成家長來探訪,偷偷地拍還在建設的校區、教室,還有在這裡上課的孩子。而道禾的教育,僅僅靠著「偷窺」是無法還原真實的。就算有家長或老師來正式參觀,如果僅僅是半天之內的,也無法真正了解——這也是為什麼這次的交流,要設置整整三天的課程,而且不允許拍照的原因,還請大家理解。我們聽到這裡,都很理解地笑了。
我想問在座的各位,如果今天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問到各位,你是中國人,你能不能介紹下你們的教育,我想把你們的教育推介給全世界,你會想介紹誰?做的很好的華德福還是做的很成功的蒙特梭利?
我們並沒有找到我們自己的路。從清朝末年到現在120多年來,我們華人世界並沒有屬於自己的教育,也就是佔全球人口五分之一,總共15億人口沒有屬於自己的教育,這是一個非常可惜的事。
中國已經到了我們該有自信的時刻。也許一百年前,也許四十年前,我們相對落後,貧窮,但現在已經不是了。我們更應該站出來。
所以當我們全民族都有自信的時候,別人一定來相信你。當我們不太相信我們自己的時候,你也不用冀望別人會來相信你。
各位已經聽過英國學校、美國學校、德國學校、法國學校,但在全世界你絕對找不到一所學校叫中國國際學校,也就是說所有我們的子弟,不管人是生長在中國還是世界各國,你的子弟的教育,所有的DNA都必須接受西方的,然後你希望這些精英回來以後用別人的方法改造這塊土地。所以你沒有話語權,沒有自己的主體性。
什麼是國際學校?教英語嗎,教IB課程嗎。不是。首先,我認為國際學校是教愛、和平、正義、非暴力及生態永續。我們要培養的是國際公民。如果我的孩子出去,他知道什麼是愛,能夠愛人,能夠被愛。他知道什麼是和平,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非暴力,什麼是生態永續。我們正在做的國際學校,這是必須的。
我想做的「道禾教育」是一個根深於華人自己文化的教育,既是中國的又是世界的。
文化教育不應落入復古、保守的旋渦中,不能把文化教育變成傳統與現代的衝突。孩子不是活在過去,他將影響未來,但孩子不能缺失傳統,否則會失去厚度和底蘊。
弄個書院、私塾就整天讀經,讀個四小時八小時,以為這樣苦讀我們就會懂,如果這樣讀就能懂,那《孝經》全國每個人發一本,那全國每個人都應該很孝順,不可能。你讀到小學三年級五年級的時候開始面對課業壓力很少讀的時候,大概初一就全忘光了,所以這些事情必須在生命的真實體驗中才有國學,離開生活,沒有國學。
你的學習是面向全世界的,但是你應該紮根在你的文化,紮根在你的身體,有溫度,有手作,有經驗,把國學把經典融入到這當中,變成孩子生命的一部分。我越了解我自己的文化我就越欣賞別人的文化,因為我自我肯定,我也可以肯定別人。
教育不是迎合當下的社會,是要開啟下一個社會,是引領下一個社會。
真正的教育工作應該回到根本出路,那個根本出路就叫做教孩子價值判斷。教孩子正確的態度,教孩子做知行合一的人。如果你能夠做到這件事,那麼他會隨著歲月的累積,越來越厚實。他可以面對任何市場的變化,任何時代的來臨。
(以上文字根據談話整理,並參考了曾先生所撰寫的文章,未經曾先生審閱)
聊到最後,我很忐忑地講出了自己做教育的感受:
曾先生,我自己做了5年的教育,從寫教育文章,到教育出版,教育活動,家庭營地,開發課程……怎麼越做越心虛呢?
曾先生聽了之後,哈哈大笑:
三川,我做教育做了22年,我比你還心虛!
我們做這個學校,自己看到很多不足。越接受人家參訪,就越發現自己的不足。每一次都要做很多的整理,總結,我們可能有些地方做對了,但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我們做得不對的,那就應該檢討了。端出來的,是目前我們覺得對的。
那再給我們一二十年,我們再走走看,可能就會走出一個更加紮實的,來自於這塊土地的教育。
道禾的課程到底什麼樣?
道禾的課程,從字面上去看的話,有弓道、劍道、茶席,有紙藝、書法、節氣廚房……你其實都不清楚在幹什麼,最後你就會頭腦裡面留下一些這樣「文縐縐」的關鍵詞。
這些關鍵詞給你很大的一種感受,就是想起了我們大陸的讀經班,我們要集體吃素,要一起讀四書五經,老師拿著戒尺打你,搞家長活動的時候要集體洗腳這類的,大概你以為會是這樣子。
但其實呢,最後我和白老師得出的結論是,道禾其實是非常時髦的,你看上去像老古董一樣的東西,但無論內在還是形式,其實是非常非常時髦的。能夠做到這一點,真的很令人驚嘆。
不是華德福的彩柱舞
某個早晨,大家圍繞成兩層的圓圈,分為內圈和外圈,體驗一個幼兒活動。我們每個人拿著一個沙包,在兩個圈轉動起來的時候,交給對面相遇的人。我們大概走了十幾圈之後,每個人都熟悉了音樂節奏,生硬的身體開始放鬆。
這個時候我們就來到了柱子這裡,每個人發了一個連在柱子上的彩帶。再轉動起來的時候,交錯的兩個人交叉手裡的彩帶。這樣,再走了很多圈之後,我們發現在這個柱子上已經編織出了美麗的圖案,你就會發現節奏和韻律多麼美。
大家看到這個活動,想起了什麼?對,華德福,的確是來自華德福。但是因為當時播放的是一首古琴的曲子,你就感覺是在跳一個中國的舞蹈,你一點感覺不到是華德福。道禾把來自歐洲的、來自德國的華德福轉變得非常中國。
道禾的老師說,最壯觀的活動,是全校上百位師生,一起有序、節奏、歡快的繞柱而行,既壯觀又美麗。我想,我們經常說中國人很少有傳統的集體舞蹈,這個彩柱舞或許可以我們體會到古代祭祀的感覺呢。
完全不按章法來的書法課
道禾的書法課是怎麼上呢?其實內在的邏輯跟童書媽媽的寫作課非常像。
首先就是小朋友可以在書法課上隨便玩,有水有墨有紙有筆,這些東西都是屬於你的,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在老師給我們看的視頻裡,你甚至會看到小朋友把一缸墨水倒在紙上,然後非常專心地看著水在紙面上流動、暈染。
還有小朋友拿到墨之後,他就用毛筆很重地塗,很輕地塗,很豪放地塗,或者小心翼翼地塗,你想怎麼樣塗就怎麼樣塗。
至於孩子們想往墨汁裡面調水,則是想多加點就多加點,多少墨多少水都是孩子自己的事兒,想幹嘛就幹嘛。
我就問老師,一個小朋友最多一節課用多少張紙?老師說有個小朋友有一次用了300張。
這麼貴的宣紙一節課用300張,聽到這裡我還覺得有點心疼。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呢?其實就是讓所有小孩能夠了解紙的特性是什麼,墨的特性是什麼,筆的特性是什麼,筆跟墨跟紙發生關係的時候究會出現多少種結果。
玩夠了之後,才會進入寫字的階段。
我們寫字的時候,可以不看字帖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教室裡也準備了厚厚好幾大疊字帖,楷、隸、草、篆各體每種一疊,碼在各自的小筐裡,孩子們想取什麼字體的字帖都可以,挑選任何一張也可以。真的非常自由,也真的很沒有章法。
但是如果一個孩子每個星期上兩次這樣的課,他學過兩三年之後,他寫出來的作品真的很好——我們看了學生們的作品展。因為他用心在挑選最符合自己心意的東西是什麼,他用心在寫。每件事情都不是被強迫的,每件事情都是愉悅的,都是我想要的東西,他的水平就會非常高。
我很好奇地問了這位書法老師來自哪裡,是不是一個研究了幾十年書法的高手?結果,才知道邱政綱老師並不是傳統的書法家,而是留學巴黎第八大學的造型藝術碩士。他是用當代藝術的思維,來教授中國書法的。孩子們在掌握了書法的精髓的同時,也領悟了現代藝術。
可以說,其實邱老師在用最現代藝術的方法教古老的書法,但居然古今中外都貫通起來。
造紙課怎麼揉了半天紙?
我們以為,造紙工坊就是讓我們在造紙的水槽裡「咣當」幾下,做出一張很粗糙的紙的那種體驗課。結果呢,連邊兒都沒沾上。
我們經過了很有儀式感的進入課堂的環節,所學的第一件事,是取紙。原來,從一疊紙中取出其中一張,又不會弄亂整疊紙,比我們想像的要難得多。
一疊紙,如果要取出其中的第52張,你怎麼取出來呢?可能從第一張數到52張,然後把它抽出來吧。
其實,硬從裡面抽,很可能這張紙會被抽破,也會把前面和後面打亂。標準的抽法是怎麼樣呢?是先數51張之後把前51張照原樣用摺疊法疊好,放在旁邊;再把第52張堂堂正正地提出來,拿到旁邊;然後再把前51張拿過來,展開;然後合在一起疊起來再放到旁邊,這其實只需要不到30秒。
你想像一個孩子那麼有條不紊地,非常氣度大方地把第52張紙拿出來的時候,你真的會很震撼,孩子們是那麼從容不迫。
經過了心平氣和的取紙學習之後,我們要進行的,是撕紙。怎麼把紙撕得越直越好,你怎樣可以把紙分成兩半?在撕紙的過程中,你就會發現紙的正面跟反面的手感是不一樣的。一面光滑一點,一面粗糙一點。而且每種紙的紋理不一樣,纖維構成也不一樣。
你就會發現有些人會撕得就像刀這樣折過去切一樣,因為你順著那個紋理撕,有些就是撕得像毛邊紙一樣。了解之後,你會很理解,為什麼中國書籍裝幀藝術,會有毛邊書,會有這種那種的切法。
然後,才是揉紙。反覆揉,揉十幾遍二十幾三十幾遍。揉完,你就會發現紙張展開了之後,會變得像布一樣,手感很不一樣,有一種很獨特的美感。我們有一個同伴,當場就情不自禁地圍在了脖子上,很像一條圍巾。
這時,我們才知道,道禾的造紙課,是要從種構樹、種桑樹,然後學生們去山上採樹皮,去田裡收稻草,然後才會一道道地工序才能造出紙來的。而帶課的老師,本身就是造紙家族的第三代傳人,被道禾用了好幾年挖來做老師的。
而這些孩子們親手造出來的紙,就是他們的課本、作業本、書法課上用的紙——道禾的課本,是孩子們自己裝訂出來,抄上課文的;他們的作業本,也是每個人自己做出來的。
課本和書本都要自己做
接下來,我跟白老師兩個人一起裝訂了一本書。
我們先用一個金屬塊,外面包了一些紙,壓住裁好的紙。然後,靠近桌子的一邊,先用工具打孔,再用針線來縫書脊。做這個時候我發現我特別笨,首先我打孔就打歪了,又重新打了一次。
但是做完這個之後,我最大的一個感受是什麼?我做了20年的出版,但是從來沒有親手裝訂過書。親手裝訂過一本書後,我就很理解我們出版業的那些術語的含義了,什麼叫做拼版,什麼叫做騎馬釘,什麼叫做線裝,線裝的原理是什麼。做完之後,你就會真心覺得出版是一種藝術,你會深深地愛上出版、愛上書本、愛上文化。
什麼叫「體驗式學習」,就是說你需要體驗整個過程。那些出版的術語,作為出版編輯,我們都學習過、考試都考過。我是一次就通過的,但當時完全是靠背下來的。我覺得經過這次體驗之後,我完全能理解這個東西了。
白老師說,深入地參與做一件事情完整的過程,勝過很多片段式的學習。如果一個孩子,在幼兒園能做成幾件這樣的事情,在小學做成這樣幾件事情,對這個人一輩子的影響是不一樣的。
臺灣的教材,可以由老師自己選擇。道禾除了採購被認定的教材之外,還會自己做教材。比如語文的課本,老師選定課文,學生們就自己一筆一划地抄在自己製作的書本上。而他們的作業,也是寫在自己做的作業本上。
道禾的老師說,通常臺灣的孩子,如果作業本破了、丟了,媽媽就會說」再給你買一本「。而道禾的孩子,平時對自己的書本都保護得很好,如果外出活動,會找老師用套子套好生怕被雨淋了弄壞了。
我們聽了說,要是我也會這樣做——自己一手一腳做的紙,一針一線親自做出來的本子,誰也捨不得弄壞啊!
在弓道課上,我們才知道,要想學射箭,先要自己做弓箭;要想做弓箭,先要種竹子。道禾的小學生,一年級種竹子,五年級採竹子,最壯的竹子剖開四瓣,兩瓣去陰乾,兩瓣去烘乾,那麼烘乾的隔天就可以用,3個月做出一把弓箭,再去學射箭。
古香古色的茶道體驗
居然是最新潮的項目式學習
一天晚上,我們要體驗一下由學生給我們展示的茶道課。
我還很關切地問了下老師,」這麼晚不影響孩子們的休息嗎?「老師笑而不語。
我們來到場地,有兩個茶臺,每個茶臺有六個人左右。每個人有一個三折頁的冊子,封面印有「花城白藏」,是什麼意思呢?就是說我們主要是來自花城廣州的一個考察團,為我們做的這樣一個主題,白茶是指我們喝的這個茶是白毫的一種。
下一頁就是寫我們喝的茶叫什麼名字,它的特性是什麼,它衝出來的茶湯有什麼特性;再一頁是蘇東坡應這個時節的一首詩;再一頁是五首古琴曲和五個演奏古琴的人的名字;還有就是這個茶席的主持人、茶人(衝茶的)、茶侶(茶人助理)等的名字。
這樣一場茶席,有主持人、古琴的演奏,有詩歌,有印刷出來的小冊子,有喝茶,有點心……全部都是一群初中生承擔的。而整個過程,老師和我們一樣,坐在那裡喝茶,沒有任何的幹預。
後來,在和老師交流的時候,才知道,這個接待我們茶席的任務,是在三天前才發布出來的。然後,讓學生們自由組成團隊來承接,他們自己進行主題的設置、節目的編排、茶品和點心的選擇、場地的布置、冊頁的編排和印刷……全部自己搞定。
至於是不是影響到他們的學習和休息,老師笑著說,」他們是有錢賺的「。原來,這種接待來賓的項目,是有費用的,孩子們可以真正地通過自己的勞動獲取收益的。
我們也陸續地知道,他們還有接待外賓的項目,只有英語特別好的學生才能申請上——所以,道禾的孩子們學英文是不用老師督促的,他們很多人為了拿到項目,晚上在宿舍裡自己練習。甚至,有的同學為了更好地接待法國來賓,竟然在自學法語!
大家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有一個新教育的名詞叫做「項目式學習」。孩子們是用做項目的方式在學習傳統文化。
手工課?設計課?美術課?——數學課!
就在曾先生和我們聊天的地方,我們上了一堂課。
老師拿出一疊紙,還有剪刀、彩筆、膠水等等。然後,告訴我們,把這些紙張裁剪成不同大小的形狀,讓我們自己想辦法,做成一本可以依次打開的書。
這是一本可以滾動的書,你打開第一頁,就會像一個「回」字一樣地會滾動;你看完之後,它又會像「回」字一樣回去了。它像拆包裹一樣,一層一層這樣拆出來。
大家猜一猜這是一個什麼課?做了一本書。猜得出來嗎?文學課?手工課?設計課?美術課?
都不對!其實,這是在上數學課!
為什麼是數學課呢?你看,先拿了兩張長方形的紙,首先你要把長方形變成正方形,然後把正方形變成四等分;如果要做成一個滾動的書,你要貼兩個點才做得出來,貼的位置就決定了你究竟數不數得清;這裡涉及到的數學知識有加減、平面幾何、數列等等。
我們上的這節課的名字叫「數感啟蒙」,就是數學啟蒙課,我們發現摺紙藝術和數學課是可以高度統一的。老師又拿出來十幾種書給我看,其中有一個書它就像口袋,裡面的口袋比外面那個口袋略小一點點,就像俄羅斯套娃一樣,你知道要通過什麼數學原理來做嗎?通過等差數列你才量得出來,不然就裝不進那個口袋。
不過呢,我們說它不是單純的數學課,也對。這更像是一堂「跨學科教學」的課程,裡面的確包含了摺紙、文學、美術、設計、手工、創造力……什麼都有,你的確不能輕易地說它是什麼課。
▲優人神鼓是體育課、音樂課和舞蹈課、傳統文化合一的跨學科學習。剛開始,我以為打鼓應該算音樂課是吧?但是前半部分他們做的都是舒展身體的運動,就是這樣練習不停地走、跳,我後來才發現你的身體必須要夠靈活,夠準確,姿勢夠好,你打出來的鼓才好聽才響亮。
一個護照——和閱讀識字什麼關係?
我們在課堂上,看到一些小冊子,叫做」閱讀護照「。
每天每個孩子會拿到一張大概相當於16開的一半的一張很硬的卡片,你需要負責寫一面卡片。低年級的孩子要負責寫一個字,大一點的孩子寫一個成語,再大一點孩子呢,就寫今天讀了一篇文章的感受。
比如,一年級的孩子在晚上吃飯的時候看見屋頂的一盞燈,他就決定去學「燈」這個字。他會問爸爸媽媽「燈」是什麼?他會去查字典「燈」是什麼?會上google去查一查燈究竟是怎麼回事,然後把他所有想寫的都寫下來。
這些小朋友們經常為了寫好這張卡片而學習到很晚。因為有些小朋友畫畫得好,有些小朋友排版排得很優美,有些小朋友字寫得好,有些小朋友內容特別充實,孩子們會有比較,互相就有競爭,看誰做的更好。
有家長就反映,說道禾不是沒有布置很多的作業嗎,為什麼我的孩子做到10點多還不肯睡?其實,是孩子們太想把這個有意思的事情做好了,太投入這個好玩兒的事情了。
這樣過了一學期大概有一百多天的時間,他們就會形成了這樣的一本書,最後把它裝訂起來,旁邊還可以有一個一個的小書籤。
我們教育上叫有一種教學方式叫「生成式學習」,就是說你整個學習的過程就是在把你的教材生成出來。雖然說你沒有發一本教材,但是當你這學期過完了之後,你的這本教材就由你親自設計出來了,這就叫「生成式學習」。
▲ 每天一張的語文護照,到了學期末生成了一本獨一無二的個性化教材。
小朋友做這個東西是很投入的,雖然沒有人要求他們這麼做,但是他為什麼那麼願意去做,為什麼他那麼厚待他的那本自己製作的」閱讀護照「?我相信任何的孩子,如果一學期做了一本這樣這麼美這麼好的冊子,他一輩子不會丟,你也不會給他丟,每次搬家都會留下來。
我相信世界上一定存在快樂而且有效的學習方式,而我們其實就是轉了一個形式,學習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一堂廚藝課原來是隱形課程
我們在道禾當學生的一次晚餐,是學校的廚師來教我們做菜,並一起吃飯的。
這位帥哥廚師不但教課的時候像個廚藝網紅,他同時也是一個健康教師,教小朋友怎麼樣健康飲食,教客人怎麼樣搭配蔬菜,怎麼樣營養搭配。
這位時尚的廚師不但會上課,而且真的學校的廚師,他能夠輕鬆地跟在一小時之內做出全校師生150人的餐食。
另外一次晚餐,由道禾學校附近的農場供應,是當地農民用自己種的食材,用傳統的方法給我們做了晚餐。我們一起吃飯,他們就會介紹新竹地區的風俗、天氣,代表食物,詳細告訴我們吃的那個菜是怎麼做出來的,是誰種的。這時候,做這道菜是阿姨或大叔就會笑眯眯跟我們頷首致意。
在道禾,餐廳同時也是會客室,宴會室,我們這幾天作為客人都是在這裡被接待的,——廚房不僅僅是做飯的地方,餐廳不僅僅是吃飯的地方,成為了食育、美育和地方文化、待人接物……這些教育的綜合體。
我也發現,道禾的學校裡,任何東西都是教育,建築、廚房、走廊、桌椅、茶爐……每一個細節都蘊含著教育。道禾的每一個人,都是老師,書法、數學課上的是老師,劍道、弓道的是老師,連廚師、花匠、農人,每一個人隨時隨地拉出來,都是可以馬上站出來給你上課的。
我還發現,道禾其實進行的是「隱形課程」。就是說你不是在教室裡打了上課鈴的那個時候在上課,而是在學校裡的每一分鐘你都在上課;老師和工作人員,也不是打了下課鈴我就不上課了,而是每一分鐘都在教孩子。你吃飯時間教孩子做飯,打掃衛生的時候教孩子搞衛生,這些都是課程。
道禾教育,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教育?
我發現,我們需要重新定義氣質,就是說我們經常以為飽讀詩書氣質就華麗了,其實你會發現很多書呆子的氣質,很多戴眼鏡的,其實看上去並不優雅、也並不高貴。
那高貴和優雅的內在修為從哪裡來?很奇怪是從這些課程裡來的。像那些打鼓的小朋友,前一天打完鼓之後,第二天給我們泡茶,一板一眼都做得很好,就是這樣來的。沒有一個人會說教訓他們說要尊敬長輩,要愛護環境。但是,他們就幹了這些事情之後自然就會了,你如果不做那樣的動作,你就做不好那件事。就這麼簡單。
講到這裡,我突然覺得道禾的教育我其實特別熟悉。它究竟是什麼?我就去找了我們和芬蘭教育署合作的教師培訓課程,首席老師亞庫在他的PPT裡面出現的一頁,就是全球教育第一的芬蘭教育中的國寶教學法——現象教學法。道禾的這些教育理念、教學方法,和現象教學法的很多都是高度重合的。
▲ 芬蘭的國寶教學法——現象教學法裡面包括了個性化學習、課程聯合、有意義的連貫性、項目式學習、趨向於社區化……這些最創新的教育理念,在道禾的國學學習中全部都用上了。
將來我們培養什麼樣的人,他有什麼樣的能力?其實,就是解決問題的能力,真實生活的能力,幸福生活的能力,審美能力,這些能力全部都要有。
你會發現好的教育都是相通的。創新教育的內核,未來教育的內核,它可以包裹在一種優雅的、英姿的、溫和的、堅定的、中國的、東方氣質的東西裡面,就是曾先生那天跟我們講的,那個題目叫做「華人教育」的夢想。
華人教育,中國人的教育跟別人的教育究竟有什麼不同?不是我把它恢復成私塾,恢復成老古董的那一套,就叫華人教育。
那真正的華人教育是什麼?第一,他必須是面向未來的教育。第二,是有中國特色的教育。是吧?這兩者結合就是華人教育。
最好的華人教育在哪裡?目前看來,就我自己的視野範圍內,道禾的教育,應該是華人教育裡做得很好的。
▲ 位於珠江新城的廣州道禾幼兒園,既古香古色,又很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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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玲:在懂童書的人裡面她最懂教育,在懂教育的人裡面她最懂童書。她是童書出版人,她出版作品獲國家圖書獎,國家五個一工程獎,銷量百萬,她撰寫的童書評論深得讀者認同,能掀起購買風潮;她是兒童教育作家,撰寫的教育文章常常10萬+,還經常被教育部新華社等權威媒體引用;她還是中國營地教育聯盟理事,TEdxKids智庫專家。同時,她還是9歲女孩小丸子眼中那個有肥肥雙下巴、愛做飯,從來不打不罵孩子的媽媽。與白滔滔合著有《通往幸福的教育》
白滔滔:童書媽媽聯合創始人。學機械、轉經濟,自學寫作進入媒體,歷經新周刊、南方報業,後創業從事數字出版。著及編著有《我手機》《十三億》《西方教育三千年》《西方童詩300首》等。喜歡鑽研教育思想,開發寫作課程,和讀書會家長孩子交流。同時,擔任北京中致兒童關愛基金會副理事長,致力鄉村幼師等項目。他還是每天穿得很酷去接送女兒的爸爸,是女兒小丸子眼中永不斷電的故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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