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非凡情:"我是他最甜蜜的負擔"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7年05月21日 23:17 來源：
來源：新華每日電訊
新華社上海電(曹金玲 肖春飛)「我願愛情永在！」這是許多年前畢正波給馬以群寫的情詩中的一句。現今，馬以群54歲，畢正波50歲。
這是一對平凡的夫妻。年輕時，他們陶醉在美好愛情中，時光遠去，青春不再時卻噩運降臨，8年前，畢正波患上了罕見之症「小腦共濟失調」。雖然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畢正波卻用詩樣情懷綻放活力。8年來，她出版了10萬字的詩集，將一檔廣播節目整理成20餘萬字的談話錄，還有一本50萬字的文集即將出版。這一切的背後，是丈夫馬以群堅定的身影。
說話很困難，但她始終微笑
一幢建於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公房，一間十三平方米的朝北小屋，潮溼、照不進陽光，屋裡幾件陳舊家具，最惹眼的是一架鋼琴和一臺電腦，木板床緊挨著屋子唯一的窗戶，床頭立著一米高的氧氣瓶。女主人畢正波大部分時間呆在床上，面部肌肉萎縮，牙齒脫落了大半，說話很困難。但她始終微笑，總是眯著眼睛看周圍。她用顫抖的手用力地招呼身邊人。
畢正波是原上海市虹口區北郊學校語文老師，馬以群是虹口區新滬高級中學的物理老師。
他們相識於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畢正波愛好文學，會彈鋼琴、能作曲，馬以群被她的才氣深深吸引。戀愛的時候，她給他寫了很多情詩。現在，畢正波仍能把詩朗誦出來，一字一頓，很吃力，但飽含深情。
除了文學，旅行也是夫妻倆共同的愛好。1997年，他們十歲的女兒考過了鋼琴十級，一家人一起去爬長城，沒想到，這成了畢正波最後一次旅行。
「她爬坡爬不上去。」馬以群說。畢正波的手腳變得越來越無力，夫妻倆跑了好幾家醫院，最終確診，她患的是罕見的小腦共濟失調，俗稱小腦萎縮，發病率十萬分之二。病人全身肌肉會慢慢退化，而一旦心肌和呼吸肌萎縮，生命就會結束。
「天塌了」，馬以群這樣來形容當時的心情。他帶著妻子幾乎跑遍了上海所有的大醫院，80元的門診、1000元的針……有時為了能掛到專家門診號，馬以群頭天夜裡就去醫院排隊，第二天一早背著妻子去看病。
1997年底，畢正波站都站不穩了，她被迫離開了心愛的三尺講臺，她哭了。回到家，她花了七天時間，一氣呵成寫下中篇小說《林老師紀事》，平復壓抑的心情，並以此紀念自己的教師生涯。也是從那時開始，她用詩歌打開了生命中的另一扇窗。
「二碗稀粥，兩人分享/一瓶香檳，兩人交杯」
「二碗稀粥，兩人分享/一瓶香檳，兩人交杯/浪漫，一樣的/駕寶馬車的閒適/騎自行車的悠然/笑意，一樣的/一百米跑的速度/馬拉松跑的耐力/起點，一樣的/沒廳沒堂的蝸居/有室有房的心靈/寬闊，一樣的/風在動/旗在動/心動，一樣的。」這是畢正波寫給自己的一首小詩。
在畢正波的詩歌裡，讀不到悲傷和痛苦。
病越來越嚴重，握筆的手越來越顫抖，她就用指甲掐住右手來穩定，一首詩寫完，整個手臂都是指甲印。
她不能自己動手寫詩了。這時，馬以群想出了一個辦法幫助妻子繼續寫作。一臺老式錄音機，成了畢正波白天最好的夥伴。一個人在家時，她就用錄音機錄下自己迸發的靈感；馬以群下班回來後把錄音整理成一篇篇詩稿，兩人繼續討論修改，最後由丈夫把文字輸入電腦。
一本厚厚的發黃的筆記本，封面上是娟秀的鋼筆字：「我的詩——青春和愛的聲音」。這個本子記錄著畢正波從1992年元月到2005年年底的詩作手稿。從1997年開始，頁面上的字跡變得不一樣了，因為從那時開始，是馬以群幫妻子抄詩。
畢正波喜歡聽一檔凌晨直播的廣播談話節目：「相伴到黎明」，聽眾可以通過電波與主持人葉沙討論情感話題。她喜歡葉沙的睿智和節目弘揚的人生觀，和馬以群商量之後，他們投入了另一場特殊的勞動。每周二和周三的零點，他們從夢中被鬧鐘喚醒，開始錄音，畢正波負責零點到兩點，丈夫負責兩點到三點，防止漏錄。然後從中挑選典型的話題，一字一句整理成文。
一年多的辛苦，換來的是20餘萬字的「談話錄」。2000年，文集集結出版時，夫妻倆執意不肯在書上署名。他們說：我們不是為了出名，只是想為社會做點事情。
由於疾病，畢正波視力極差，為了能讓她不間斷學習，馬以群每天為妻子念書讀報，他不時穿越半個城市，為妻子從上海圖書館借書回來。
「有時候他在讀，我卻睡著了，他就繼續錄，第二天他上班了，我接著聽。」她說。
一個大紅的木盒子裡，整齊地插著幾十盤錄音帶，每一盒磁帶上都貼著一張標籤，有畢正波的創作，有馬以群的錄音，有葉沙的談話。畢正波的眼睛不好，要聽的時候，她就用手摸，細心的丈夫為錄音帶分了類，她知道自己要找的帶子在哪裡。
「我是他最甜蜜的負擔」
畢正波說，馬以群是自己的保姆、秘書兼長工，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靠他，就是油瓶打翻了，也只能等丈夫回來扶。
馬以群學會了打針，學會了推拿按摩，甚至還去學氣功。畢正波說，丈夫打針比醫生好，不痛。
初春難得有好天，看到出太陽了，馬以群趕緊先背妻子出去透透氣，然後再上樓給自己拿張凳子，坐著陪她曬太陽。
「憨厚、實幹」，是畢正波對丈夫的評價，「這麼多年，他從沒對我發過火。」
有很多人不理解馬以群的付出。馬以群則這樣形容在可怕命運前自己的選擇：「我選擇登這座山，我辛辛苦苦上去，卻發現是座荒山，怎麼辦？我說，就在這荒山上開墾，不能下山，不能看旁邊的山風光無限好，那邊的風景不屬於你的。既然選擇了，就要負責任。做人的基本準則不好丟……」
很多朋友說畢正波是個幸福的女人，她說因為有馬以群。她這樣形容自己的丈夫、自己的愛情：「我是他最甜蜜的負擔，他是上蒼送給我的最好禮物，我要珍惜。」
(新華社專稿)
責編：張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