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心，是人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 第2432期
識別二維碼，收聽《顧隨中國古典詩文講錄》有聲專欄
與大師顧隨一起，體悟古典文學裡的「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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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似先生高舉，一行白鷺青天
演播：季小軍
供稿：「為你讀詩」文藝學堂
人生就像在海邊散步，海水退潮時，有時會撿到滯留在海灘上的精美貝殼。上一次我撿到的，是木心。這一次，是顧隨。
顧隨（1897—1960），本名顧寶隨，字羨季。是周汝昌、葉嘉瑩、歐陽中石等名家的老師。他的學生、紅學泰鬥周汝昌曾這樣評價他：「一位正直的詩人，而同時又是一位深邃的學者，一位極出色的大師級的哲人巨匠。」
作為一個古典詩詞愛好者，很多年我對顧隨竟然一無所知。遇到顧隨，是在古典詩詞大家葉嘉瑩的一本書裡。
原來，顧隨是葉嘉瑩讀輔仁大學時的老師。葉嘉瑩說：「我之所以在半生流離輾轉的生活中，一直把我當年聽先生講課時的筆記始終隨身攜帶，唯恐或失的緣故，就因為我深知先生所傳述的精華妙義，是我在其他書本中所絕然無法獲得的一種無價之寶。古人有言『經師易得，人師難求』，先生所予人的乃是心靈的啟迪與人格的提升。」
我頗受震動，但還不太信服。
直到找來《顧隨中國古典詩文講錄》（珍藏版），我看到了一個豐富的、顧隨的心靈世界。顧隨講唐詩，講宋詞，講曹操、曹植、陶淵明，講《詩經》《論語》《中庸》《昭明文選》……洋洋大觀，波瀾壯闊。
顧隨說杜甫：「老杜天寶亂後輾轉流離，而他還寫了那麼多的詩，那麼好的詩。我們抗戰勝利前後的作品多拖著一條光明的尾巴，老杜詩雖沒拖著光明尾巴，但也不是消極，因為他有熱，有力。現在拖著光明尾巴的作品，即使有光也是浮光，有愉快也是浮淺，因為沒熱，沒力。老杜詩雖沒光明、愉快，但有熱，有力，絕不會令人走消極悲觀之路。」
這哪裡僅僅是談詩文，更像是在談人生。
在顧隨看來，對於誦讀古典詩文，更重要的是去體會古人的那片詩心。「人可以不作詩，但不可無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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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一些美麗的詩行比如「山川異域，風月同天」「豈曰無衣，與子同裳」「青山一道同風雨，明月何曾是兩鄉」……它們被寫在紙條上，跟隨日本援華物資一起漂洋過海，給遭受疫情沉重打擊的中國人一絲慰藉。
我想，這正是顧隨所說的，中國人被一顆顆善良、牽掛、同情、博愛的「詩心」打動了吧。詩心，是人心中最柔軟的部分，無論時間如何改變，它始終蘊藏巨大的能量。
除了對詩心的強調，顧隨也不盲從任何人。無論是李白、杜甫，還是蘇軾、辛棄疾、曹雪芹等，但凡是眼力所及的地方，他都能不僅僅說出他們的優點，也能一針見血指出他們的不足。有時候，我即使不同意顧隨的觀點，也不得不為他看法的深刻、眼光的獨到、感情的炙熱所打動。
他說，杜甫最膾炙人口的《江南逢李龜年》其實並不好，歷代選家選這首作為杜甫的代表作，是真不懂杜甫。而顧隨喜歡的，是杜甫的《絕句四首》其三：
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裡船。
顧隨說，這才是杜甫詩歌的精華。「蒼蒼茫茫之氣，真是大地上的山水。」窗雖小，而「含西嶺千秋雪」；門雖小，而「泊東吳萬裡船」。「窗含西嶺千秋雪」，是高尚的情趣；「門泊東吳萬裡船」，是偉大的力量。
《白鷺圖》，林風眠 [中國]
聽顧隨講課，就像禪宗的當頭棒喝，打在人身上，無論在心靈還是在肉體上是要產生巨大反饋的，尤其在那些習慣於信服權威和標準答案的人身上，顧隨會讓他們如坐針氈。
在今天，我們讀古人書，與古人結交，其實很難。很多時候，我們帶著盲目的崇拜或者無知者無畏的態度，入寶山而空回。而顧隨，真正走到古人那裡，又把古人帶到我們身邊來。
基於此種原因，為了顧隨的智慧和思想被更多人知曉，為了讓中國古典文化的精髓真正走進更多人的心靈，也為了更貼合今天讀者的興趣和朗讀的需要，「為你讀詩」推出《誰似先生高舉，一行白鷺青天——顧隨中國古典詩文講錄》經典有聲專欄。在《顧隨中國古典詩文講錄》（珍藏版）系列圖書中，精選24篇文章，原汁原味，不做任何改編（在不違背作者原意的基礎上，部分內容有刪節）製作成24期有聲節目。
邀請你和我們一起，在顧隨的帶領下，走進唐詩宋詞、《詩經》《論語》……的世界。
顧隨是一位教師，一位教育家。他一生著述很少，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花在課堂和學生的身上，他給學生傳授談文論藝的「屠龍心法」。這在今天，估計很難評上職稱。但我們有幸，雖然時空不再，我們也有機會做一回他的學生。
聽顧隨講課，仿佛聽見他也在向我們發問：作為一名老師，該如何授課？如何教育學生？作為父母，我們如何面對初識詩詞、充滿稚氣的孩子？作為古典文化的愛好者，我們又如何理解傳統，傳承經典？國學難道僅僅背誦就可以萬事大吉嗎？
辛棄疾有首詞，叫《清平樂·書王德由主簿扇》：
溪回沙淺。紅杏都開遍。鸂鶒不知春水暖。猶傍垂楊春岸。
片帆千裡輕船。行人想見敧眠。誰似先生高舉，一行白鷺青天。
顧隨很喜歡這首詞，尤其它的最後一句。
2020年，春天已經到來，疫情尚未結束。這是一個艱難時刻，也是一個希望時刻。我們感謝顧隨先生留下的寶貴財富：
誰似先生高舉，一行白鷺青天。
我們也想把這句話獻給收聽節目的你。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要放棄信念，放棄希望。
撰文 | 湘人彭二 校對 | 西格瑪
頭圖 | [明]呂紀，《秋鷺芙蓉圖》（局部）
▎詩意的人
季小軍
季小軍，主持人，畢業於英國諾丁漢大學，中國播音主持金話筒獎獲得者，希望通過聲音傳遞文字中的美好。▎明日預告
明晚（3月19日）10點，劉畊宏&王婉霏&小泡芙為你讀詩人胡續冬的作品《笑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