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永麗
我記事起就知道我家不遠處有條河。我家住東門,大人們都稱這條河為東門大河。1992年後,人們統稱整條河為府南河,其實準確的稱謂應是錦江。我知道的東門大河,只是其中的一小段。
我家住在府河內,雖然大院裡有水井,但母親洗衣服更願意去河邊洗,我們幾兄妹有時也會跟著去。母親將衣服鋪在大大的鵝卵石上抹肥皂,然後搓洗,用捶衣棍反覆捶打,將衣服放在河裡拎幾下,繼續捶打,反反覆覆幾次,一件衣服就洗乾淨了。
河灘上人少時,母親捶打衣服的聲音會在河灘上形成回音,「啪啪啪」,聲音清脆中帶著些許沉悶,一下又一下,傳到很遠,響徹長長的河谷。
母親洗衣服時,我們幾兄妹就在河邊玩耍,撿好看的鵝卵石子兒,夏天在河邊踩水、奔跑、嬉戲、看奔流的河水,看大人用漁網網魚,看在河裡貪涼戲水、遊泳的人們。
那時的東門大河河水清澈,河邊沒有圍欄,從東門大橋的側面馬路邊沿著逐漸有鵝卵石、斜斜的河岸,就到了清清的河水旁。河床一般佔整個河面五分之二,到雨季河水就逐漸上漲。有一次漲大水,河水溢出岸,我家那條街趟起了水。那時,我還沒到讀小學一年級的年齡。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河岸住滿了住戶。無數的排水溝將生活汙水排向河裡,還有沿河餐館的汙水也流向河裡。日積月累,在我長大成年時,河水已汙穢不堪,母親早就不到河裡洗衣服了。
1994年,政府開始整治府南河,拆遷了所有沿河的居民房和商鋪,杜絕一切汙染源,加深、加寬河床,河岸也修起了欄杆,沿河破敗不堪的景象銷聲匿跡。
2018年7月中旬,一個常年在上海的同事回成都,幾個同事幾天前約好了時間在致民路聚會、吃飯。那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潑大雨,但同事和家屬們都如約而至,沒人因這場大雨而爽約。
一個同事是沿河而來的,她告訴我們:「府南河的水都快溢上岸了。」我們聽了都面面相覷,我心裡立即沉重起來,不知道這洪水肆虐到什麼程度,會造成什麼後果。
吃過晚飯,雨已停了。大家敘舊了一會,相約到附近的府南河邊走走再分別。上午來時,下車踩到的幾釐米深的積水早已沒了蹤跡,河水降到了欄杆下。
我陡然想起兒時洪水導致街上被淹的情景,洪水在街上停留時間是以天計算的,不像此時,雨停了,雨水也在路面上銷聲匿跡了。那時的排水系統一般都是用磚砌的溝,在溝上蓋石板,與今天的排水系統已不可同日而語。府南河經受住了50年難遇的、連續許多天暴雨形成的洪水襲擊,沒有任何地方決堤,安然無恙。
幾十年的時光,從孩提時代看見河水的清澈,到青春時眼見河水的渾濁,再到今天看見逐漸清澈的河水泛著綠光,還有沿河兩岸不同的園林設計而產生的綠化環境,河面和河灘越來越多飛翔和棲息的鳥兒告訴人們:這裡的生態環境越來越好了。
現在,我還會時常經過東門大橋,有時還會不經意側頭往母親曾經在河邊洗衣服的地方看看。那陽光明媚的午後,那河灘,母親洗衣服的身影,還有在河邊嬉戲的兄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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