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微信群變「賽車賭局」22省市一網打盡)
南都記者暗訪某「北京賽車」網絡賭博平臺。網絡截圖
有玩家3個月賭輸35萬,更有玩家因賭傾家蕩產、妻離子散。近段時間來,一款借用福利彩票「北京賽車PK拾」名號的網絡賭博遊戲在微信群中十分火爆,一些不法分子以福利彩票為彩頭玩起了「地下時時彩」,私下開盤設賭、坐莊牟利,誘惑大量玩家沉迷其中。
日前,南都記者從北京市公安局獲悉,針對上述問題,北京警方成立專案組對「北京賽車PK拾」網絡賭博情況開展偵查,今年1月以來,專案組成員夜以繼日、艱苦鏖戰、縝密偵查、細緻摸排,終於查明了一條龐大複雜的網絡賭博產業鏈。5月,在公安部組織部署下,北京等22個省市公安機關統一收網,徹底斬斷了全國「PK拾」賭博軟體研發、賭博軟體販賣、網絡組織參賭產業鏈條。
「賽車賭局」背後的產業鏈條
下注、開局、再下注、再開局……每五分鐘一局,一天設179局,賭局就像跑馬燈一樣,成千上萬賭資就在這樣每隔五分鐘一次的「下注開局」中蒸發。
北京市公安局專案組在偵查中鎖定了兩個在京的「PK拾」網絡賭博團夥,並以這兩個團夥為突破口,查找到其上家賭博軟體二級批發商,發現該批發商在河南境內從事「PK拾」賭博軟體售賣工作,通過低買高賣,將賭博軟體銷往全國21個省市。
隨後,專案組順藤摸瓜,從事賭博軟體研發的團夥也浮出水面,這一軟體研發團夥主要進行「PK拾」賭博軟體「機器人」的研發、技術服務及數據維護等工作。
至此,一條集賭博軟體研發、賭博軟體販賣、網絡組織參賭的全國「PK拾」網絡賭博產業鏈條清晰地呈現出來。
據了解,5月17日,由公安部組織部署,全國20多省市統一行動,打掉68個「PK拾」網絡賭博團夥,抓獲200多人,斬斷全國「PK拾」賭博軟體研發、賭博軟體販賣、網絡組織參賭產業鏈條。
微信開賭、借福彩名號,莊家設局穩賺不賠
此賭博遊戲借用了北京福彩中心發行的「PK拾」的名號。
正規的福彩「PK拾」是一種高頻彩,每天上午9點開始至晚上12點結束,每5分鐘開一局,全天開獎179次,10輛賽車依次編號,最後以賽車先後抵達終點的順序為開獎結果。
「借用正規福彩的名號,通過自建微信群,並利用專業的賭博軟體設置高額賠率來開展違法賭博活動。」北京警方參與此次偵查工作的一位警官向南都記者透露,具體操作手法是:賭博開獎結果與福彩開獎結果一致,但賭博團夥組織者通過操控賭博軟體自由設置賠率,確保多數賭客輸,少數賭客贏,其中,這款軟體還會實時記錄玩家的下注、輸贏情況。此外,如果有賭客贏錢過多,他們還隨時將賭客拉黑,甚至踢出群。
為了吸引賭客,網絡賭博團夥除了介紹親戚朋友加入,還會通過網絡、特別在一些搜索網站打出廣告,用「信譽高、資金雄厚、高賠率」等宣傳來吸引網友掃描微信二維碼添加好友,介紹相關規則後再將其拉入微信群。
賭博遊戲與正規福彩最大的不同在於兩者的賠率,北京福彩中心發行的「PK拾」所設置的賠率是1:5,但這款賭博遊戲設置的賠率是1:9.5倍至9.8倍之間。如此之高的賠率,也成為吸引網友入群參與賭博的關鍵。
此前,南都記者曾臥底多個「北京賽車」微信群,發現賭博組織分工嚴密,有人負責到各紅包群、彩票群、投資群拉人,有人負責管理下注資金,還有人負責當群託帶節奏。「今天這走勢開張了」,「跟上,被狗帶」,「這個絕對有戲」……幾分鐘時間裡,「北京賽車」微信賭博群被刷屏,不少人曬出自己的賭注金額。
據介紹,賭博組織者還深諳玩家的心理,為了留住客戶,他們會設有「返水福利」,讓玩家即使輸了錢,也有本金可以繼續下注。
該賭博遊戲的一名老玩家向南都記者坦言:莊家穩賺不賠,自己所認識的朋友、親戚全都沒贏過錢,不少人最後不得不去貸款、借債,有的甚至傾家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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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網絡賭博成為賭博新形式,因其具有用戶人數多、賭法簡單刺激、隱秘等特性,對社會危害性不小。
有業內人士向南都指出,目前來看,微信賭博活動呈現出三個特點:第一,賭博活動中的資金流轉多是通過第三方支付平臺轉帳,資金給付方便。第二,設置的賠率比正規的彩票賠率高。第三,犯罪團夥的反偵查意識很高,在群裡只可參與賭博,不可說別的話,進群5分鐘不賭博就會被踢出群,有不正常的舉動就會被拉黑。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網絡空間安全與法治協同創新中心教授劉為軍也曾分析指出,與傳統網絡賭博不同,新型網絡賭博犯罪藉助移動網際網路的便捷性,省去了搭建伺服器、發展會員、洗錢等環節,犯罪門檻更低;同時,參賭人員僅需一部手機即可隨時隨地參與,賭博活動更為隱蔽,速度更為迅猛。
南都記者關注到,近年來,網絡賭博違法犯罪活動已被納入公安機關重點打擊範圍。
2018年初,公安部公布四起網絡賭博典型案例,都與網路遊戲平臺有關。此外,去年以來,公安部督辦指揮各地公安機關,偵破跨境網絡賭博刑事案件7000餘起,打掉犯罪團夥3100個,查扣凍結涉賭資金110億元,打掉非法地下錢莊、網絡支付等團夥270餘個。
不過,網絡賭博的蔓延形勢仍不容忽視。有觀點認為,當前,網絡賭博存在發現難、取證難、立案難等問題。有業內人士告訴南都記者,當前國內一些小型第三方支付平臺為許多跨境網絡賭博活動提供了可能,在平臺上有許多賭博資金進行流轉,也因此,建議進一步規範這些支付平臺。
公安部有關負責人表示,公安機關將持續深入依法打擊懲治各類賭博違法犯罪,動態研判新型網絡賭博犯罪活動趨勢特點,重點關注體育投注、非法彩票、網遊平臺等賭博活動,強力擠壓其生存空間。同時,積極會同相關部門深化源頭治理、強化行業監管、切實維護良好社會治安環境和國家經濟安全。
採寫:南都記者 程姝雯
實習生 呂春榮 發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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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北京賽車」賭徒最終自殺】
南都訊記者王琦「輸了70多萬,實在還不上了。」
今年2月中旬,河北28歲男子林林(化名)被人發現死在自家車裡,警方在他的手機上發現了上述信息。後經調查,林林系自殺。
因玩網絡賭博遊戲「北京賽車」,林林負債纍纍,最終導致慘劇發生。
「網絡賭博都是贏錢的少,輸錢的多,參賭人癮越大,越是被不斷誘惑,到後面資金越來越大,還不上就走投無路了。」辦案民警表示。
南都記者調查發現,「北京賽車」此前已被多地公安機關打擊處理,但在微信群、QQ群中仍暗中進行。從拉人到開獎再到兌付,每個環節都有專人負責,更有組織者自己開發網絡賭博平臺,設置高賠率的賭注吸引人參賭。有玩家沉迷網絡賭博欠下巨額賭債,有莊家兌付不了賭注欠款跑路。辦案民警告訴南都記者,網絡賭博轉帳資金數額巨大,且不受保護,暗藏許多風險。
「開獎五分鐘,少打十年工,只要北京賽車不倒,日子會越來越好!」這是網絡賭博遊戲「北京賽車」多個微信群裡流行的一句話。
28歲的林林此前就沉迷其中。
接觸「北京賽車」前,林林在當地一家國企上班,每月有固定工資,生活幸福,還有一輛小轎車。2017年初,他經人介紹開始玩「北京賽車」賭博遊戲。
與所有賭徒的心理一樣,最初小試身手,嘗到甜頭就繼續投,到最後胃口越來越大。為了賭博,林林瞞著家裡人將國企的工作辭掉,拿到十多萬的「買斷金」,並將自家的轎車抵押給了好幾個公司。此外,他還到網上各種借貸平臺借款,辦了多張信用卡。直到林林出事,他的家人才知道是網絡賭博遊戲害了他。
今年2月中旬,林林被人發現死在自家車裡,警方在他的手機上發現了這樣一條信息:「輸了70多萬,實在還不上了。」
這是林林發給家人的最後一條信息。警方調查顯示,林林系自殺。因為玩網絡賭博遊戲「北京賽車」,負債纍纍,最終導致慘劇發生。
介紹他人下注投資,可以獲得提成———為此,林林把兩個朋友也介紹到群裡玩「北京賽車」,這兩人最後也輸了好幾萬塊。
「網絡賭博都是贏錢的少,輸錢的多,參賭人癮越大,越是被不斷誘惑,到後面資金越來越大,還不上就走投無路了。」
辦案民警告訴南都記者,近年來網絡賭博案件越來越多,有一個明顯的特點是有人專門到各種紅包群、股票群、彩票群、投資群裡物色人,用高賠率的賭注誘惑人參與賭博,然後再將這些物色到的人拉到一個微信群或者私自搭建的平臺進行賭博。轉帳資金數額巨大且不受保護,暗藏許多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