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學家葉叔華 晚報 何雯亞 攝
□晚報記者 孫立梅 報導
談從政
我有一點士大夫思想,不為五鬥米折腰,不求官、不求財
記:很多科技工作者,「學而優則仕」。您曾經想到過轉型嗎?
葉:我有過從政的機會,也確實擔任過公職,但我太愛自己的專業,從來沒有放棄專業。每個人的志向不一樣,我的思想成形是在中國的古書裡,有一點士大夫思想,不為五鬥米折腰,不求官、求財。在這方面我和老伴的想法是一致的,實際上我們家非常簡單。我中午在天文臺食堂吃飯,多買一些帶回家當晚飯。我們對物質的要求不高,以前過的日子比現在艱苦得多。
談婚姻
白頭偕老的過程比結果更重要,最遺憾老伴最困難時沒有陪在身邊
記:在您的一生中,有過現在想起來覺得挺遺憾的事嗎?
葉:就是1995年程先生骨折那次,他開刀第三天我就去美國開會了,這件事我是對不起他。交大數學系的人向我保證,會全面負責程先生的健康。但他後來有一次就說過,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確實是這樣。他這也不是抱怨,他一直是支持我工作的,但這句話也是很重的,對吧?是很重的。
記:但你們依然是公認的恩愛夫妻,我想聽聽您對婚姻的看法。
葉:在我看來,婚姻就是一種承諾。你看外國婚禮上的誓言,「不論是貧困、生病,我們都要在一起。」這跟中國不一樣,中國講究的是白頭偕老、百年好合,沒有說中間要經歷什麼。其實那個過程更重要,比結果重要多了。
談生命
連恆星都有生老病死,人生更短,我只希望不要成為社會的負擔
記:那葉先生,您又如何看待一個人的生命過程呢?
葉:我自己是學天文的,我知道就連恆星都有生老病死,要重新化為宇宙當中的物質。與宇宙中天體的發展過程相比,整個人類的生存史只不過是一個很小很小的片段,人生更是短得不得了。死亡,有什麼好害怕的呢?我只希望自己不要成為社會的負擔,如果我生了一個不能治好的病,我就不要去治了,那不過是浪費醫藥,浪費人力。
談教育
科學家都不願意讓孩子做科學,這是個問題
記:現在把做科學家當成理想的孩子越來越少了,大家普遍認為,做科學是要吃苦的。
葉:吃不了苦,你做什麼科學家?現在最大的壞處是每個家庭都太寶貝孩子了,日本比我們好得多,比較注意鍛鍊孩子吃苦的能力。
我不是批評中國的孩子,外國也是這樣,真正肯做科學的人不多。我們國外的同行,都感嘆說不要讓孩子做科學家,做銀行家多好,賺錢快。你看科學家都不願意讓孩子去做科學了。
我自己的家庭教育很簡單,就是父母給孩子做出榜樣。我只有一個兒子,從他小時候起,每天吃過晚飯就看到父母分別看書,他也就跟著看書。特殊時期,他下工廠勞動,當了10年清砂工,白天是很重的勞動,晚上同一個房間的工人都在打牌,非常吵,但他一個人坐在上鋪看書,根本不需要我們提醒。恢復高考之後,他很快考上了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