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哥特教堂的外部細節很多,但內部卻十分簡潔,裸露著邏輯清晰的結構,沒有給裝飾留下餘地。可是,教會需要「傻子的聖經」,用繪畫和雕刻來弘揚教義,市民也需要感官的美和愉悅。於是,誕生了一種非常富於創造性的藝術,這便是彩色玻璃窗。
自從使用飛券來平衡中艙的側推力之後,中艙便可能開大面積的高側窗,舷艙的窗子也可以開得很大。當時的技術能力,難以製造純淨透明的大塊玻璃,只能製造小塊的、帶各種雜色的玻璃。這些玻璃裝在窗子上,斑斑駁駁。在頻繁的十字軍東徵戰爭中,法國人熟知了東方拜佔廷帝國燦爛的彩色玻璃鑲嵌畫,受到啟發,便嘗試在窗子上用玻璃模仿鑲嵌畫,以利用光線的審美作用。
起初在玻璃上著色,後來燒制彩色玻璃,把它們按設計圖稿裁成面積不大的各種形狀,用工字形截面的鉛條拼接起來,組成圖畫。題材多以宗教性故事為主,也夾雜少量現實生活題材。早期的作品,玻璃片面積小,透明度低,色彩偏暗偏濃,因此窗子的整體色調統一而沉穩。玻璃片面積小,人物形象的尺度也小,故事描繪得比較複雜,風格有明顯的東方鑲嵌畫的影響。不過光線暗,形象小,顯得恍惚迷離。下一步發展就是從恍惚迷離走向明確肯定。
13世紀之末,隨著燒制玻璃技術的進步,玻璃片大了,更透明了,色彩鮮豔多了,於是人物形象也大了,故事情節就趨向簡單。這樣,容易導致窗子的色調不統一。製作彩色玻璃的技術水平提高了,玻璃窗畫的藝術水平卻反而降低了,藝術和技術並不一定是同向同步發展的。陽光透過大面積萬紫千紅的窗子,把主教堂內部映照得五彩繽紛,光輝奪目。
這時的教會早已拋開了禁欲主義,除了西斯廷教派和本篤會的教堂還比較樸素外,主教堂都追求華麗,祭壇甚至是豪華無度的。教士們說,富麗堂皇的教堂內部正是上帝居處的景象,那是天堂。又說燦爛的光線射進大廳,就像神啟進入信徒的心靈,可以強化人們的信仰。巴黎城邊聖德尼(St.Denis)王室教堂的許節長老說:「凝視物質的美麗能導致對神的理解。」
他在聖德尼教堂大門的青銅鍍金門扉上刻了一句銘文:「陰暗的心靈通過物質接近真理,而且在看見光亮時,陰暗的心靈就從過去的沉淪中復活。」13世紀最權威的神學家阿奎那(Thomas Aquinas,約1225-1274)為感性的美辯護,他說:「在被感知時令人得到滿足的東西就是美。」他認為感性的美包含三個條件,第三個就是:「鮮明性,或明顯性,因此我們把塗上鮮豔色彩的東西稱為美麗的東西。」把天國設想為豪華堂皇的感性世界,並且衝破神學玄秘的迷霧,把彼岸世界搬到了可直接感知的現實中來,本來正是世俗工匠們世界觀的特點,市民文化的特點。長老和神學家的美學,恰恰反映了這個特點。
成熟的哥特主教堂最早出現在法國北方,但是這時候西歐的市場已經很活躍,商路上一派繁忙,聖德尼王室教堂培養出來的工匠,代替了羅曼時期克呂尼教派的僧侶,背起工具,到處遊走,在各個城市裡參加建造教堂。因此,哥德式建築的理念、技術和藝術很快就傳播到英國、德國和西班牙北部。義大利北部雖然傳統的力量很強,沒有真正接受哥德式建築,但仍然受到不少的影響,米蘭的主教堂(Duomo,Milano)便是哥特建築的重要作品之一,不過形制和風格不很典型,舷艙和中艙同高,形成廣闊的大廳。
它的大廳長150米,總寬59米,高45米。英國和德國的哥特主教堂風格成熟,規模大,而且在藝術和技術兩方面都達到很高水平。英國的哥特主教堂,袖廳比較長,有些教堂有兩個袖廳,體形變化比較多而不像法國的那麼程式化,在拉丁十字的交點之上常常還有一座又高又大的塔。著名的有達勒姆(Durham),索爾茲伯雷(Solisburg)、林肯(Lincoln)等幾座主教堂。德國的哥特主教科隆(Cologne)主教堂從12世紀起造,直到19世紀末才竣工,一共造了600年之久。它的鐘塔高達157米,大廳長144米,總寬45米,高43.5米,是最大的哥特主教堂之一。德國也多舷艙和中艙同高的教堂。西班牙在8世紀被信奉伊斯蘭教的摩爾人佔領。
10世紀後,基督教徒從北而南逐步趕走了摩爾人,在北部造起了哥德式主教堂,不過因為大量使用穆斯林匠人,所以把許多伊斯蘭建築手法摻和了進來。重要的哥特主教堂有布爾戈斯(Burgos)的和託萊多(Toledo)的。儘管哥德式主教堂遍及西歐主要國家,但它仍然是首創者法國人的驕傲。大雕刻家羅丹(A.Rodin,1840-1917)說:「有了哥特藝術,法蘭西精神充分發揮出它的力量」,「主教堂,這便是法蘭西,當我欣賞它們的時候,我感覺到我們的祖先在我心裡」,「只要主教堂還在,國家就不會滅亡,它們是我們的母親」。
大作家雨果在他的名著《巴黎聖母院》裡寫道:「這座可敬的歷史性建築的每一個側面,每一塊石頭,都不僅僅是我國歷史的一頁,而且是科學史和藝術史的一頁。
建築藝術的最偉大作品不是個人的創造,而是社會的創造,不是天才人物的作品,而是人民勞動的結晶;它是一個民族留下的沉澱,是各個世紀形成的堆積,是人類社會不絕地升華產生的晶體,總之,是各種形式的生成層。偉大的建築物,像大山一樣,是多少個世紀創造的結果。」他說,一座大建築物包容著許多種藝術,「往往寫出人類的世界通史」。雨果又說,巴黎聖母院「簡直是石頭製造的波瀾壯闊的交響樂」。同樣,在萊茵河邊的斯特拉斯堡主教堂前面,歌德說出了他的名言:「建築是凝固的音樂。」「
結語
建築是石頭的史書」,「建築是凝固的音樂」,這兩個對建築藝術的著名論斷,都由哥特主教堂而起,可見它們在文化史中地位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