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大黃金印,天高白玉堂。不讀書萬卷,安得伴賢良?
可選擇的書那麼多,最終能讀到哪一本,真的是一種緣分。浩如煙海的書叢中,為什麼選擇了這本而不是那本,總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也許是很久以前,心裡埋下的一粒關於未來的種子生根發芽,也許是被封面上哪一句話醍醐灌頂,也許是從別人那裡聽到了能打動你的瞬間......
今天要讀的書《棋王》,作者阿城。
選擇讀這本書的初衷就是因為喜歡作者寫在封面上的這句話:
衣食是本,自有人類,就是每日在忙這個。可囿([yòu],局限,拘泥)在其中,終於還不太像人。--阿城
阿城,本名鍾阿城,一九四九年生於北京。雜家,文字手藝人。
阿城自己說:大家怎麼活著,我也怎麼活著。有一點不同的是,我寫些字,投到能鉛印出來的地方,換一些錢來貼補家用。但這與一個出外打零工的木匠一樣,也是手藝人。因此,我與大家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王朔說:阿城,我的天,這可不是一般人。北京這地方每幾十年就要有一個人成精,這幾十年成精的就是阿城。
兔走烏飛疾若馳,百年世事總依稀。累朝富貴三更夢,歷代君王一局棋。
禹定九州湯受業,秦吞六國漢登基。百年光景無多日,晝夜追歡還是遲。
《棋王》裡有英雄傳奇,也有現實演義,而言情因為較隱晦,評家們對世俗不熟悉,所以至今還沒解讀出來,大概總要二三十年吧。
王一生,人送外號棋呆子,十裡八鄉大名鼎鼎的象棋高手。自幼酷愛象棋,自學成才,下遍了街頭巷尾。
從開始的輸多贏少到後來的贏多輸少,到再後來街頭上已經罕有對手。
一位同學的父親是國內名手,為王一生擺了一幅據傳說是宋時留下的殘局,呆子看了半晌,一五一十道來,替古人贏了。而這殘局名手還未走通。
後來呆子遇到一個撿破爛的老頭,被老頭連殺三天而僅贏一盤。兩人棋逢對手,相談甚歡,於是老頭一高興,送給王一生一本古書。
陰陽之氣相遊相交,初不可太盛,太盛則折,太弱則瀉。若對手盛,則以柔化之。可要在化的同時,造成克勢。柔不是弱,是容,是收,是含。含而化之,讓對手入你的勢。這勢要你造,需無為而無不為。無為即是道,也就是棋運之大不可變,你想變,就不是象棋,輸不用說了,連棋邊兒都沾不上。棋運不可悖,但每局的勢要自己造。棋運和勢既有,那可就無所不為了。
媽媽臨走的時候,留給呆子一份禮物,用牙刷把兒磨的一幅象棋,都是一小點兒大的子兒,磨得光了又光,賽象牙,可上頭沒字兒。
媽媽說:我不識字,怕刻不對,你拿了去,自己刻吧,也算媽疼你好下棋。
王一生說:我家多困難,沒哭過,哭管什麼呢?可看著這幅沒字兒的棋,我繃不住了。
在農村的時候,王一生結識象棋世家子弟倪斌,經引薦,欲參加地區舉辦的的象棋比賽,卻因雲遊四方的時候,耽擱了比賽時間,等呆子到達賽場的時候,比賽已經結束。賽後,呆子他做了個決定,同時挑戰前三名。
消息一經傳出,比賽的場地被千人圍住,並不斷有應戰者加入其中,最後,由王一生一人挑戰九人。
他一個人空空地在場地中央,誰也不看,靜靜的像一塊鐵。
觀眾也都坐下來了,沒人動一下,似乎都要把命放在棋裡博。
讀到這兒的時候,腦中浮現起電影《師父》裡巷戰那一段兒。廖凡扮演的永春高手,一人挑戰天津多位武術名家,兇險異常,招招搏命。
讀過的書,有的近了,有的遠了,模糊了。平時十分佩服的項羽,劉邦都在目瞪口呆,倒是屍橫遍野的那些黑臉士兵,從地下爬起來,啞了喉嚨,慢慢移動。一個樵夫,提了斧在野唱。
這一場比賽,跟王一生戰鬥到最後,也是最厲害的對手是位老者,地區比賽中的冠軍,一位象棋世家的後人。
老者說:你小小年紀,就有這般棋道,匯道禪於一爐,神機妙算,先聲有勢,後發制人,遣龍治水,氣貫陰陽,古今儒將,不過如此。賣老朽一個面子,和了吧。
王一生孤身一人坐在大屋子中央,瞪眼看著我們,雙手支在膝上,鉄鑄一個細樹樁,似無所見,似無所聞。高高的一盞電燈,暗暗地照在他臉上,眼睛深陷進去,黑黑的似俯視大千世界,茫茫宇宙。那生命像聚在一頭亂髮中,久久不散,又慢慢瀰漫開來,灼得人臉熱。
不做俗人,哪兒會知道這般樂趣?家破人亡,平了頭每日荷鋤,卻自有真人生在裡面,識到了,即是幸,即是福。--阿城
這就是阿城筆下的《棋王》。
有人這樣評價:阿城的文章文筆洗鍊,有古意,自成高格。偶發的白描筆法,生動至極,渾然天成,看起來糙,實則精緻已極。
陳丹青說得最明了:阿城是「作家裡的作家」。
空閒的時候寫寫東西,浪費紙張。--阿城
空閒的時候也寫寫東西,浪費生命。--七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