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陳情表》的公文特點及其啟示(下)

研究古代公文還需注意其中的特定用語。我們將這些特定用語稱為「程式術語」。由於古代文章包括公文在內既不分段，也沒有標點符號，為了提高公文處理效率，需要用一些程式術語提示上下文之間的起承轉合；否則閱讀起來會很費勁，甚至可能不知所云。除了必要的表示起首或者轉承關係的術語外，因受古代封建等級觀念的影響，還需要用一些程式術語來配合特定的行文關係，無論是稱謂還是正文用語，抑或末尾致意，都必須體現嚴格的等級關係。縱觀古代公文，常用的稱謂用語有臣、大人、陛下、卑職、小人、奴才等；正文中表示起承轉合的用語有蒙（此）、奉（此）、準（此）、據（此）等；常用的程式術語有奉天承運、伏乞、伏思、稽首、頓首、死罪、誠惶誠恐、愚、謹等。

《陳情表》全文在語言上也同樣使用了一些特定的程式術語。比如開篇的「臣密言」，這裡的「臣」 毫無疑問是這一公文中特定的稱謂用語。「表」作為一種向皇帝陳請事項的文種，是典型的上行文。向皇帝上呈公文，都要以俯首的姿態向皇帝稱臣。類似的稱謂用語還有「陛下」，表示對皇帝的尊稱。由於有著嚴格的上下尊卑等級關係，《陳情表》中使用的程式術語尤為突出。比如「伏惟聖朝以孝治天下」中的「伏惟」，本身並沒有實際意義，在這裡表示謙敬的意思，用以引出李密需要陳述的內容。比如「願陛下矜愍愚誠」中的「愚」表示對皇帝的謙恭。又比如，「犬馬」一詞用來自比，表現自己的謙卑，貶低自己以求獲得皇帝的批准；「怖懼」類似於誠惶誠恐，用在表類公文的結束部分，表達對皇帝的敬畏之意；「謹」 字在古代上行文的結尾部分使用頻率極高，表示恭敬、鄭重的意思。

特定的閱讀對象和對請示事項的認同程度決定了表類公文的實效性。以「辭不就職」為行文目的的《陳情表》在固定的公文寫作框架中把事理敘說得井井有條，並順利獲得皇帝的批准，堪稱古代表類公文的典範之作。研讀《陳情表》中所蘊含的公文特點，有助於我們加深對古代公文的理解，把握古代公文的基本面貌，掌握其中的精華，更好地為現代公文寫作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