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事人許女士在考試前已有身孕,她表示,考前曾認真研讀報考條件,並未看到有孕婦不能報考的說法。體檢前,有其他孕婦向區文教體衛局打去電話,詢問懷孕是否影響錄取,被告知並不影響。同一批的女老師裡,有人為了得到工作把孩子流掉。她也動過流產的念頭,畢竟,「準備很久,考上太難了。」
許女士正等著判決結果,孩子已經一歲了,曾經她差點也要把孩子流掉了。
許女士來自河南省新鄉市原陽縣,去年七月,她參加了新鄉平原示範區教師的招聘考試,最終以筆試第二、面試第一的成績進入了招聘的體檢環節。
本以為能順利入職,沒想到在體檢環節出了問題。
許女士在考試前已有身孕,她對九派新聞表示,考前曾認真研讀報考條件,並未看到有孕婦不能報考的說法。
根據澎湃新聞報導,八月統一體檢時,除了許女士還有別的孕婦參加。體檢前,有孕婦向區文教體衛局打去電話,詢問懷孕是否影響錄取,被告知並不影響。
體檢時,醫院明確告訴許女士,孕婦不能做胸透,於是她在體檢報告裡夾了張懷孕證明,沒有進行胸透。
最後在招錄時,自己和其他幾名孕婦都沒被錄用。詢問招生工作人員後,對方表示因為體檢報告不完整才拒絕錄用。
今年11月,許女士和家人向原陽縣法院遞交了起訴平原示範區組織人力資源社會保障局、平原示範區文教體衛局的行政起訴狀。起訴狀中,許女士請求法院依法判決兩被告撤銷對原告不予錄用的決定;依法作出錄用原告的決定。
12月11日,案件開庭。平原示範區文教體衛局在法庭上表示,不予錄用許女士的行為並不違反任何行政、民事法律法規,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在招聘公告第四條「體檢與考察」中明確載明了「在規定期限內不能編制完整體檢報告的考生,視為體檢不合格,被答辯人未認真研讀招聘公告,因自身原因拒絕做胸部X光片項目,進而導致其不能編制完整體檢報告,答辯人對其不予錄用,並未所謂侵害婦女合法權益,而是嚴格按照招聘公告,依約行事。
次日,「孕婦未做胸透被拒錄用」的話題登上熱搜,很快飛升至熱搜第一。網友評論呈現兩級化,部分網友認為「不做胸透,萬一有肺結核之類的怎麼辦」並認為許女士「純粹就是為了來休產假」,另有一部分網友認為此舉屬於「歧視孕婦,招聘又沒說孕婦不能報考」,並指出「完全可以保留名額延緩體檢」。目前,法庭還未對此案件作出一審判決。
回想起這一年,許女士表示,同一批的女老師裡,有人為了得到工作把孩子流掉。她也動過流產的念頭,畢竟,「準備很久,考上太難了。」
但她還是把孩子留了下來。
她也想過放棄,「過安穩日子得了,不就是一場考試嘛。但那個念頭已經在心裡紮根了,忘不掉了」。
「畢竟我原來就考上了,並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麼事情才不錄取我。」
12月12日,九派新聞聯繫了許女士。正值周末,她表示目前還沒有什麼不好的影響,但周一上班之後會發生什麼她就不知道了。
法院受理通知書。受訪者供圖
以下為九派新聞與許女士的對話:
九派新聞:事情已經過去一年了,為什麼現在才起訴?
許女士:我們一直也想找渠道去解決這個事情。當地的婦聯,包括市長熱線都留言了,都沒有用。
一直在想這件事要怎麼解決,正好今年暑假碰到了記者,給我們推薦了比較知名的律師,經過律師的專業建議,我們覺得還是要起訴。
九派新聞:你現在的訴求是?
許女士:希望能重新錄取我。
九派新聞:你曾經說,當時有人為了錄取把孩子流掉了?
許女士:對,現在已經上崗了。她是流產後再補了胸透,所以她的體檢結果是完整的。
九派新聞:你有過流產的想法嗎?
許女士:有想過,因為畢竟是自己很不容易才考上的,複習的過程很艱難的,還是想爭取一下。
家裡人都不同意我做流產。後來他們說,如果我實在是太想要工作的話,可以往身上罩個鉛罩,然後做胸透。那樣的輻射效果可能小一些。
我的確去了醫院,說我自願做胸透,還說我可以寫個證明,如果孩子出什麼意外了,跟你們沒有關係。但人民醫院拒絕了,寫證明也沒用。
我女兒去年11月出生,現在想想當時(想流產)的念頭太傻了。幸虧沒有流掉,沒有做胸透,萬一我女兒現在出了什麼意外的話,我真的是特別難受。
九派新聞:女兒出生後,你的心態有變化嗎?
許女士:女兒出生後,我就把事情給忘掉了,那段時間我最開心。
今年暑假,(因為記者介入)又把事情提出來了,其實我特別不願意提這個事情,提起來就很難受。但律師給我們說了些專業建議,我對這個案子就很有信心,覺得我應該拿起法律的武器來保護自己。
我原來有些孕婦朋友,她們特別想得到這個工作,但現在事情鬧大了,她們都不理我了。
九派新聞:這個過程裡,有人反對這麼做嗎?
許女士:我報考之前就在做老師,現在還在原來的單位。(領導)去學校找過我,說沒有用的。搞了一年,學校不錄取你還是不錄取。再這樣下去,會影響你現在的工作。
即便人家真的錄取你了,你敢去上班嗎,你去了人家不為難你嗎?你敢去嗎?
九派新聞:考慮過領導的「建議」嗎,有沒有想過放棄?
許女士:有想過不行就放棄吧,反正家庭幸福,安安穩穩過日子就行,不就是一次考試嗎?雖然想把這件事情忘掉,但只要一提,我立馬變得非常特別難受。這個事情在心裡生根發芽了,想忘記也忘不掉。
而且我覺得我還是可以去的,畢竟我原來就考上了,並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麼事情才不錄取我。
我看了招錄要求,沒有說孕婦沒有錄取資格。
我喜歡這個行業,我甘願當一個底層教師。
九派新聞:有想過未來女兒上學,會因為這個事情受影響嗎?
許女士:倒是沒考慮那麼遠,因為我婆婆家在新鄉市,(我住的地方離婆婆家)也有一個小時的路程,當時想可以把閨女送到新鄉市裡上學。但沒想很多,沒有想過她以後會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
九派新聞:這兩天你的案子上熱搜了,給你帶來了什麼影響?
許女士:現在倒是沒有。今天上熱搜第一名了,親戚朋友也看見了,也來和我說了。他們想表達的大概是終於有人看見了。
至於其他不好的影響,現在還沒有,因為今天是周六,還沒有出門沒有上班。
也擔心過,之後上了班有不好的影響。但想來想去,還是想給自己一個說法一個交代,我沒有傷害到別人對吧。我只是通過正常的手段來維護我的權益,應該沒什麼大的問題。
九派新聞記者覃鈺鈺 實習記者李益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