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臘人中,王權制度和城市主體的構成成分,與我們在美索不達米亞所見到的情況基本相同,只有一點差異。因為希臘有許多天然便於防守的地點,這就減少了它對工程技術的依賴。少數勇士便可有效地守住一個山關隘口.使數量眾多的敵人無法通過。希臘人同樣利用多石的山坡守住他們的天然城堡。此外,由於人口稀少,那裡無法進行大規模的嚴密組織,統治者也無法在很遠的距離外進行管轄。被壓迫民眾的孤立狀態也同時使之獲得了某種獨立性,他們雖過慣了貧窮的生活卻也不會順服地忍受其主子們的鞭笞面不加反抗。
連《伊裡亞特》中的瑟塞提茲,希臘史詩中特絡伊戰爭中的一個希臘士兵,醜陋而好謾罵,後為希臘英雄阿基裡斯所殺害,雖身處受歧視的不利地位,也會毫不猶豫地斥責他的主子。那些貧窮的農民和牧民,假如甘願勉強度日,也無須使自己隸屬於一個龐大的組織;而且,既然誘人的富足生活難以實現,他們也就不會輕易地被麵包或其他恩賜所籠絡。如果因此而不大可能有單方面的剝削,自然也就不必有嚴格的全面控制了。可能由於這個緣故,一種不那么正規的、形式較鬆散的、又無嚴格的等級結構的組織形式開始出現了。隨之而來的是個人在決斷和行為中的獨立性。獨立和自力更生的觀念在帝國時代以前的古希臘與在偏愛愛默生1803一1882年,美國哲學家、散文家和詩人的新英格蘭美國之東北部,包括緬因州、新芋布希爾州、佛蒙特州、麻薩諸塞州羅德島.康涅迪格州六處系早期美國文化的基石。
同樣地根深蒂固。「希臘和貧窮是一對孿生子。」在這句老話中包含了某種自豪的意味。希臘城邦即使在其最繁榮的時代也沒有十分豐富的產品,他們擁有的是充足的時間,也就是:閒暇、自由、無拘無束.不羈身於鋪張的物質消費一一像當今美國這樣的鋪張消費一一卻能從事交流談話、發展性愛、進行智力思考和追求審美享受。在簡短的宜誓儀式中雅典規定,凡年滿18歲的青年市民都須受軍事體育訓練,受訓兩年期滿發給盾牌和投槍。並免捐稅。,青年人發誓要「獨自或依靠眾人協助」履行自己的職責.這句短短的誓詞要說上兩遍,這並不是偶然的。培裡克利斯,雅典政治家、演說家和大將軍一也根據修昔狄底斯旋,公元前。一前。年的古希臘歷史學家的記述將堅韌性和不受專門職業約束的自由狀態作為雅典人的一種特有素質大肆吹噓,其實這些品質都植根於希臘的村莊之中,雅典對此並不擁有專利權。
那些居住在村莊中並且珍惜他們之間親密關係的人們就決對不會把居住區規模混同為其生活的價值意義。獨夫之勇所起的效用,永遠勝過對君乇號令絕對服從的怯懦民眾.並且,這種勇氣不僅造就了戰場上的英雄,也造就了精神思想上的英雄,而且這二者常常就是同一個人。希臘城市在其形成階段中從未失去同附近鄉村或村莊的聯繫,人口隨著季節變化大量地湧人或湧出城市。據伊莉莎白.維塞的考證,典自由民在阿蒂卡希臘東中部一地區,南部東部愛琴海,盛產油橄欖、棉花、柑桔和葡萄,是雅典的腹地之一擁有土地。在許多地方,古老的村莊因素比城堡因素更明顯地存在著。亞里斯多德經過一番歷史考據,認為君主制和寡頭政治起源於築壘的山巒地區,而民主制則起源於低洼地區的城市裡;而希臘的實際情況卻是,山巒和低洼地二者相距並不遠,而且分界也不嚴格。
《雅典政府》一書的作者巧妙地指出,雅典人「在各個方而都比較照顧那些不太高的階級。」還宥什麼更能體現村莊民主的特點呢?在希臘城市的發展過程中,村莊的尺度一直佔著優勢,直至公元前4世紀,墓碑和墓石的尺度都很小.銘文極精極簡,筆調幽默一切都與那些奇偉的、威嚴龐大、帶有誇張意味的東西大不相同。在這類社區中,貧窮並非什麼便人窘迫的東西.富有倒會引起懷疑;小也並非低劣的象徵。村莊中沒有濃厚的階級差別和職業差別,它的民主作風培養起一種大家開會一起商討問題的習慣。把這裡的城市看作是一種大型的村莊,最好的理由是它擴大了發言者的範圍。如果說斯巴達人是個例外的話,那可能是由於某種必要才養成了他們言詞簡練的習慣:他們不想讓那些被他們野蠻奴役的民族了解他們的真正意圖:因此斯巴達人是不需要城市的。這些村莊方式使得荷馬時代以後的希臘人不信任王權和集中統治,甚至連地處平原地帶的特洛伊城情況也是如此。
王權制度的神秘性既不能很好地適應他們的村莊地方觀念又不適應他們內在的自尊感,他們推崇奧德修斯希臘神話中之國王荷馬史詩《奧德賽》的主人公的機智不亞於小學生崇拜阿基裡斯荷馬史詩《伊裡亞特》中的希臘英雄.傳說除踵部外其全身刀槍不人的勇敢。他們雖然信神,卻從不主張把統治者本身也擁戴為神,這點與他們的波斯對手很一致。希臘神話中特洛伊戰爭中的希臘統帥斥責克裡坦尼斯特拉邁錫尼國王亞加麥農的妻子她夥同情人殺死了自己的丈夫,後又為兒子所殺。
出盲吐語的奴顏卑膝,說:「讓我作為一個人而不是一個神,受到別人的尊敬吧。」將某位統治者幻想為神,這是他們城市腐敗的產物。即使公元前5世紀霸業的發展,也未能恢復王權制度或者擴大奧林匹亞諸神的統治權,雖然這種霸業把雅典變成了其他希臘小城市的殘酷剝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