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文脈·傳承】75年前,東江日軍在惠州投降,專家呼籲在受降地原址建標誌物
羊城晚報•羊城派 2020-11-25
把原址打造成愛國主義教育基地,講好當地革命故事,這才是對歷史最好的紀念和對現實最好的警示
統籌策劃/陳驍鵬 馬勇
文、圖/羊城晚報全媒體記者 李海嬋 馬勇
75年前的8月15日,是億萬中國人永遠銘記的日子: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當年9月16日,東江日軍在水東街包公巷碼頭向中國軍隊投降。當日鑼鼓聲震全城,遍地炮仗紙,人們從街面行過,腳底下軟綿綿的。這是惠州乃至東江人民揚眉吐氣的重要歷史時刻。
75年如白駒過隙。羊城晚報記者實地走訪發現,作為惠州抗戰史極具代表性的歷史見證,包公巷碼頭舊址周邊幾乎找不到受降的蹤跡。當地居民少人知曉這段歷史,仍在世的親歷者更是越來越少。對此,專家學者備感遺憾,呼籲在此地豎立紀念碑等標誌性建築物,打造愛國主義教育基地,讓後人銘記這段歷史。
》》》實地走訪
受降地包公巷碼頭如今毫無蹤跡
夏日酷暑,黑雲壓城。近日,記者來到了位於水東街的包公巷。這是水東東路與水東西路匯合的一條橫街,包公巷碼頭曾緊靠東江邊。如今,碼頭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嶄新的騎樓。現場幾乎找不到受降的蹤跡,沒有任何標示。不時有居民路過,當記者談及當年日軍曾在此地投降,他們都頗感驚訝,遊客更不必說。
「當年就是在這裡,郭永鑣師長作為代表,接受了日軍投降!」惠州市嶺南文史研究所副所長、惠州文史學者何志成指著水東街騎樓前的一塊空地介紹,1945年9月16日,駐惠州的日軍投降。當天下午3時,靠碼頭的街道左右兩旁和商店樓邊,夾道排列著持槍的中國軍隊士兵。在左列士兵的前面整齊地站立著三個日軍將領。
隨著幾響長鳴的汽笛聲,三艘從河源沿東江而下的火船至白鶴峰下,受降軍隊靠近包公巷碼頭,臺階上出現了五六個手持衝鋒鎗和駁殼槍的中國士兵,分列兩旁警戒。
「立正!」中方受降代表、師長郭永鑣一行從臺階走到街口時,立即傳來一聲口令,場面頓時緊張嚴肅起來。這時,三個日軍將領摘下軍帽,同時將佩帶的指揮刀從腰間取下,雙手橫託著放在胸前,耷拉著頭以示敬禮和迎接。一聲號令下,日軍軍旗全部倒下,刀槍落地。
郭永鑣師長在日軍面前停了下來,略點點頭,儀式很快結束了。中日雙方代表各自坐上事先安排好的小車,向著東新橋方向駛去。最後,約有一營全副武裝的中國官兵也陸續離船登上包公巷碼頭,過府城來到十字街口,迅速組成四人縱隊,按照連、排、班的戰鬥序列,在夾道歡呼的人群中和震耳欲聾的爆竹聲中,邁著矯健的步伐進城。
》》》歷史回憶
鑼鼓聲震全城,人們聲音都喊啞了
聽到抗戰勝利的消息,惠州老百姓異常激動。何志成介紹,當天一早,全城傳出持續不停的爆竹聲和人們的歡呼聲。不少街坊鄰裡自動地走街串巷奔走相告:「中國軍隊返城了,日本鬼子投降了!」
一群群市民自發地湧往鬧市中心中山東路,看到久違的中國軍隊又重新出現在十字街頭。他們雙手持槍,警惕地站立在街道兩旁,維持治安,疏導人群。街上到處都是看熱鬧的市民,秩序良好。
在東新橋頭和中山公園前,分別搭起慶祝抗日戰爭勝利的竹木結構的簡易牌樓,牌樓兩旁懸掛著吳仕端先生撰的一副對聯,上聯是「劫后蒼生,有新氣象」,下聯是「嶺東雄郡,作受降城」,吸引了許多市民圍觀,青年少壯喜笑顏開,老年人則多痛哭失聲。
當天中午,傳來在包公巷碼頭舉行日軍投降儀式消息,許多市民前往包公巷碼頭,想親眼看看日軍投降的場面。包公巷碼頭總面積不足500平方米,附近三個街口及四周的騎樓下都擠滿了市民。看到日軍軍旗倒下、刀槍落地,他們高呼「勝利」和「萬歲」口號,幾個紳士將氈帽扔到半空中。
舉行受降儀式半個月後,惠州召開抗戰勝利大會,隨後進行了抗戰勝利大遊行。從下午6時,遊行隊伍在中山公園集中,接著從中山北、中山南路到榕樹頭過西支江浮橋,進入縣城曬布場、鹹魚街,抵達水東街平一坊(今水東西)、平二坊(今水東東),再從西門口折回,經上塘街、下塘街後遊行結束。
遊行隊伍所到之處,群眾大放炮仗歡迎,其中水東街炮仗放得最多,街面堆積著厚厚的炮仗紙,人們從街面行過,如履厚棉。遊行當晚,鑼鼓聲震全城,人們的聲音喊啞了,全城的酒賣光了,炮仗也賣光了。
》》》專家建議
多處抗戰舊址都應建設標誌物
據上海《申報》、加拿大《大漢公報》報導,惠州與廣州、三水、海南島同日接受日軍投降。
為何惠州會被選作東江地區的受降地?何志成介紹,惠州一直都是東江流域乃至嶺東的政治、經濟、交通、軍事和文化中心。抗日戰爭時期,各類物資在惠州集結,然後通過東江輸送到粵北和內地,惠州因此成為了中日雙方在華南戰場上的必爭之地。他說:「惠州城前後四次淪陷,第四次淪陷時間更是長達9個月,日軍重兵把守,駐紮了最多的兵力,在這裡受降,能給日軍帶來較大的挫敗感。」
水東街曾經是惠州商貿最繁盛的地方,也是淪陷後惠州的重災區。抗戰初期,日寇燒殺搶掠,市民死傷無計,一把火燒掉了大半條街及200餘間騎樓店鋪。1941年水東街又一次遭日軍破壞。因此選擇水東街包公巷碼頭作為接受日軍投降之地,更有雪恥的意味。何志成說,郭永鑣專門從河源乘輪船赴惠州,接受日軍投降,對此次受降的重視可見一斑。
「多麼有紀念意義的地方啊!至少要豎一個牌子或一塊碑。」何志成遺憾地說,「人們走過這片土地,有沒有看到過相關標誌記載這裡發生這個歷史事件呢?沒有。隨著時間流逝,人們就會逐漸忘記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十分可惜。」
不僅包公巷碼頭一地,在烽火連天的抗戰歲月中,惠州留下了不少抗戰舊址。中國軍隊在飛鵝嶺多次阻擊入侵惠州城的日本侵略軍,不少戰士獻出了自己的熱血和寶貴的生命。西枝江邊的沙下(今下埔濱江公園)更是惠州歷史上慘痛的一頁,600多名無辜老百姓遭殘忍屠殺,血水染紅江水,慘案震驚南粵。但這些抗戰舊址都缺乏相關標示,背後的革命歷史、革命事跡、革命精神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記憶。
「不一定非要還原原貌,但應該要有所標記。」何志成建議,根據實際情況適當利用,可在包公巷碼頭、飛鵝嶺、「沙下慘案」原址建設紀念碑等重要標誌性建築,打造愛國主義教育基地,講好當地的革命故事,如此才是對歷史最好的紀念和對現實最好的警示。
來源 | 羊城晚報·羊城派
責編 | 夏楊
編輯:夏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