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牛譯者"4年譯書23本 翻譯豈能"批量生產"?

2020-12-13 央視網

    「史上最牛譯者」4年出版23本譯作,覆蓋文史哲多個領域――學者無意間「順藤摸瓜」,引出當下翻譯出版界堪憂現狀 翻譯豈能「批量生產」?

    近日,一位「全能譯者」龍婧引起各界人士的廣泛關注。這個生於1979年的「龍小姐」,在2004至2007短短的四年中,至少出版了23本譯作,覆蓋文史哲多個領域。同濟大學文化批評研究所學者王曉漁無意間的「順藤摸瓜」,引發了人們對當下翻譯狀況及譯作的憂慮。

    「《大不列顛百科全書》的理想譯者」

    從一本譯者不詳的社會學著作《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同濟大學文化批評研究所學者王曉漁注意到一個「龍婧」的名字。通過搜索,他發現了一大串列在她名下的譯作書單:《穿條紋衣服的男孩》,《大管理》,《善待生活》,《培根論人生》……從文學到商業再到學術,她幾乎無所不能譯。「這位譯者應該是《大不列顛百科全書》的理想譯者」,可以稱得上是「史上最牛的譯者」。同時,他還發現,網上有一份民事調解書,裁定哈爾濱出版社的《林徽因畫傳》構成對他人作品的剽竊,被告之一就是這位「龍小姐」。

    無獨有偶,繼龍婧之後,另一譯者李斯也被冠上「史上最牛譯者之一」的稱號。去年,時代文藝出版社推出《諾貝爾文學獎文集》,包括12種語言的26部作品,全部署名「李斯等」,且涉嫌「中譯中」,引起翻譯界及出版界一片譁然。王曉漁又發現,「李斯等」的譯作範圍也不僅限於文學領域,其生產規模比龍婧更為龐大,已經達到「集團經營」的程度:《生活策略》、《卡帕傳》、《神話之旅:再鑄心靈的神諭和寓言》、《思想錄》……包括臺灣地區也曾出版過他關於心理學方面的譯作。1996年,他還曾編著《垮掉的一代》。而對於這本書,曾有翻譯家表示,「幾乎原文抄襲美國泰退爾的專著《裸露的天使》」。

    對這對「金童玉女」,王曉漁不無感慨,「龍婧和李斯或許僅是滄海一粟,他們至少持之以恆地使用同一個名字,容易辨認,那些更為狡猾的化身無數的『龍婧們』和『李斯們』根本不會現出原形。」「讀者選擇了他們,《垮掉的一代》似乎影響了不少文學青年。」

    王曉漁向記者介紹,圖書市場上還存在另一種形式的「偽書」。有些譯者直接對國外的一些作品進行編譯,加上自己的理解整理出版,出版社只需向譯者支付稿費,而不再需要向原著者支付,從而節省了成本。這種情況在勵志類、管理類書籍中尤為嚴重,這些書還往往會冠上「影響外國幾代人」、「銷售排行冠軍」之類的「高帽子」,但其實它們是根本不存在的。「這種行為很富有想像力,應該是個文學故事。」

    「好故事壞譯本」列入黑名單

    如果說龍婧在4年之內翻譯不同領域的23本書令人震驚的話,法國作者聖埃克蘇佩裡的《小王子》,似乎又創造了另一項紀錄。記者在當當網上搜索到,從2004年至2007年,推出的《小王子》的中文版本有近50個,最多的一年有14個不同譯者的版本出版,最多一個月就推出5個。包括2004年之前的近十個版本,其出版社和譯者大多不同。這其中還有龍婧於2004年10月翻譯的中英文完全對照圖文珍藏版。雖然說經典翻譯,但在如此集中的時間內出現如此多的譯本,令人生疑。

    《小王子》出現如此多的譯本,是因為作品版權過期,因此譯本數量無法控制。如「李斯等」翻譯的26卷本《諾貝爾文學獎文集》,就是選取版權過期的作品「重新」出版。

    對尚在版權期內的作品而言,如果第一個版本不盡如人意,則意味著讀者需要等待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可能窺見一本好書的「廬山真面目」。像龍婧譯的《穿條紋衣服的男孩》,即被一些網友列入「閱讀黑名單」,原因是「好故事壞譯本」。對大多數普通讀者而言,這或許意味著他們對這部作品甚至作者失去完全興趣。

    在全球化的今天,交流的擴大和通訊方式的便利,使國內能更快更廣泛地接觸到國外許多優秀作品。同時,國內讀者對國外優秀作品的需求十分巨大。有專家認為,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一些出版社擋不住市場這塊巨大「蛋糕」的誘惑,一味追求效益和速度,粗製濫造,為降低成本,甚至採用「群譯」的方式。龍婧及李斯的出現,即是這種現象的突出表現。而那些「文理不通」的作品,也更加使讀者對譯作失去整體信任。

    「後傅雷時代」:速度取勝?

    隨著時代及工具的變化,譯者翻譯一本書的速度越來越快。除某些粗劣的譯本之外,也有一些譯本的質量得到讀者肯定。生於1980年的李繼宏從2005年至2007年,已翻譯《維納斯的誕生》、《追風箏的人》、《謀殺的解析》、《倒轉地極》、《煙花散盡》、《充滿奇想的一年》、《燦爛千陽》七部作品。其中《追風箏的人》還被中國首屆報紙閱讀文化圓桌會議評為「2006年十大推薦書目」之一,名列第八。

    在一篇題為《文學翻譯也需與時俱進:談談翻譯速度和稿酬問題》文章中,李繼宏公布了一些數據:他用了十天時間,「每天從清晨7點開始翻譯,至深夜12點方始睡覺」,每天工作15小時,翻譯《追風箏的人》一書共19.5萬多字,「平均每小時翻譯將近1300字。」他認為,「理想的筆譯,應該像口譯中的同聲傳譯一樣,看到原文馬上就能轉化為譯文」。

    事實上,李繼宏的作品文筆流暢,行文可觀,在譯作中算是不錯。但也有一些有能力閱讀原文的外國文學愛好者,找到不少其語詞及章句的錯誤。翻譯的速度,無疑也是他受到質疑的原因之一。

    在暢銷書市場,全球發行策劃,網絡翻譯出現,諸種因素綜合,使翻譯速度變得越來越重要。據相關人士介紹,國外引進書籍的版權合同通常為5年,有些譯本必須在合同籤訂後的6個月或者1年內出版。如此一來,留給譯者的時間十分倉促。前一陣,近700頁的《哈利?波特7》中譯本由馬愛農姐妹在三個月內完成。即使如此,在此之前,網上也已經有完整的版本流傳。

    如今,日譯千字的「傅雷時代」似乎已經過去,而足以傳世的經典譯作也越來越少。有人說,如今的翻譯文學,「雖然不至於最差,但或許沒有最好的翻譯了。」(記者 金瑩)

責編:喻清卿

相關焦點

  • 謝天振:譯者的權利與翻譯的使命
    然而在那個「原文至上」、「是否忠實原文是判斷翻譯優劣的惟一標準」的年代,豈能容得下這樣的言論?事實上,索雷爾自己也很快改口說:「為了使譯作達到卓越水平,必須選擇一種明智的折衷方法:既不受原作者的言詞或意義的過分束縛,同時也不相去太遠。」然而儘管沒有人給譯者以明文規定的權利,但譯者們對自己應該有哪些權利還是很清楚的,且並不放棄。
  • 賈伯斯傳譯者之一年僅23 非科班出身承擔1/3翻譯量
    中文版《史蒂夫·賈伯斯傳》4位翻譯者之一的管延圻才23歲,他不是英語專業「科班」出身,卻承擔了這本書1/3的翻譯量,算是整本書的最主要翻譯者。在「譯後記」中,他寫道:「翻譯《賈伯斯傳》的三十天,是我23年的生命中最充實的三十天。喬老爺子,我對得住你了!」
  • 翻譯之傷
    著名翻譯家錢春綺說過一段至理名言:「搞翻譯的,中文底子這一點很要緊,而現在的主要問題,恰恰是中文底子不夠。現在的人呢,文言文不讀了,白話文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翻譯質量下降背後的主因是人才缺失。儘管這些年從國外引進的書籍越來越多,但是願意譯書的高水平譯者卻越來越少。搞翻譯不賺錢,這已經是出版界公開的秘密。
  • 國家翻譯實踐中的外來譯者
    翻譯是人類出於交際需要,藉助不同語言符號系統進行的跨文化思維轉換和生產實踐。國家翻譯實踐是指以國家名義、為實現自利的戰略目標而實施的自主性翻譯。在中外翻譯史上,具有「歷史」意義的翻譯事件,大都體現了國家的意志。那些從域外而來、擁有母語優勢、與本土譯者通力合作,甚至從事獨立翻譯的譯者,是國家翻譯實踐中的特殊群體。
  • 《共產黨宣言》翻譯出版記
    1848年2月23日,封面簡單樸素、只有23頁的德文《共產黨宣言》被運出倫敦一家印刷廠。72年後,在浙江義烏分水塘的一間草屋裡,這本小冊子正在一位29歲青年的筆下,一字一句變成方塊文字。近日,記者採訪了《共產黨宣言》首個中文版全譯者陳望道之子陳振新。
  • 資深譯者解讀 翻譯與國產電影出海
    翻譯質量對電影的海外推廣非常重要,但翻譯卻可能是整個電影工業裡最不被重視的一環。  從2010年到現在,筆者參與過幾十部影視作品的翻譯工作,在十個想找我們翻譯的人中,有八個會被報價嚇退,儘管我們的報價就是影視翻譯的「行價」,但大部分人還是會覺得太高。
  • 晚清美國譯者對近代中文術語翻譯的貢獻
    在這一過程中,中外譯者們探討交流,逐步確立並豐富了國內術語翻譯的理論,為後世翻譯規範的形成打下了基礎。1877年5月成立於上海的「益智書會」(School and Textbook Series Committee,又稱「基督教學校教科書編纂委員會」)在這方面作出了很多貢獻,比如:該會1887年的初步工作決議案,就要求翻譯教科書時需統一譯名。
  • 戴大洪:把翻譯的生活當作享樂
    除了每周兩次長跑,如今,戴大洪所有時間都貓在家裡,讀書譯書。他把翻譯的生活當作了享樂。    翻譯五本書都與止庵有關    南都:你曾經說做翻譯書都自己挑。你挑書根據什麼條件?    戴大洪:我現在譯了五本書,事實上這些書都跟止庵有關。最開始止庵在新星出版社做副總編,他們買了《第三共和國的崩潰》這本書的版權。過去有現成的譯本,想找人把譯本看一看。
  • 陸大鵬談翻譯:譯者個人風格太突出,會損害原作者表達
    翻譯不是為了讓譯者表現什麼、炫耀什麼。唯一原因就是,譯者有責任幫助不能讀原文的讀者。所以我覺得譯者唯一真正的責任,就是轉達原作者的意思,幫助讀者。在此之外,就是儘可能忠實、流暢、準確地轉達。沒了。如果譯者的個人風格太突出,會損害這個表達,那麼就違背了翻譯的初衷。比如,我特別反對在翻譯當中過多使用譯者自己特殊的方言、俚俗表達、網絡語言和半文言。
  • 「年入數百萬」「最高翻譯...
    一位曾聲稱用十天時間譯完一本暢銷書的青年譯者,近日在接受採訪時拋出一番「宏論」——「2000年以前,90年代、80年代出的那些譯本基本上是不能看的」,因為當時的生產條件決定了「以前的人他不可能把這些書做好」,比如「翻譯家傅雷號稱是巴爾扎克專家,可他連巴爾扎克的全集都沒有」……這位譯者名字裡倒真有個「宏」字。
  • 翻譯家林少華談文學翻譯:如影隨形,曲盡其妙
    從1989年翻譯《挪威的森林》開始,《刺殺騎士團長》已是林少華翻譯的第42本村上春樹作品。  《刺殺騎士團長》是村上春樹七年磨一劍的突破之作,近50萬字的大部頭,林少華僅用了85天就翻譯完成。今年春天,中文譯本一面世,便引起中國讀者強烈關注,首印達70萬冊。4月11日,海南日報記者在海口遠程連線林少華先生,為讀者講述作品背後的故事。
  • 30年翻譯43本村上春樹的作品是什麼感受?我們和林少華聊了聊
    封面新聞:這麼多年的翻譯工作下來,你對村上春樹的作品是最得心應手的,這種自如的熟悉感,會消減一些對他作品的新鮮感和好奇心嗎?會不會在閱讀的時候,不自覺地關閉掉一些感受觸角?  林少華:和村上相伴三十年,他的書譯了四十三本,很熟悉,陌生感沒有了,新鮮感少了,這很正常,人之常情,但與此同時,感情也相應增加了。
  • 翻譯10萬字稿費5000元,譯者稿酬10年未變你怎麼看?
    近日,有豆瓣網友發文稱後浪出版英譯中翻譯稿酬為稅前千字60元,翻譯10萬字到手5千多,「也算是文化界的富士康了」。翻譯稿酬話題再引熱議。有10年圖書翻譯經歷的日語譯者告訴@梨視頻文化 ,自己從2010年開始翻譯,稿酬也只是從60元漲到70元。
  • 耗時23年,翻譯《萬有引力之虹》到底有多難?
    2020年4月,醞釀打磨十餘年的精裝全譯修訂本《萬有引力之虹》重磅歸來,掀起熱議。它的歸來,並不是換個包裝「新瓶裝舊酒」,而是編者、譯者、修訂者以及無數讀者拼命努力「用愛發電」才得到的美好果實。 作為鳳凰出版傳媒集團旗下出版機構、國內最具影響力的出版社之一,它曾成功引進並翻譯了《尤利西斯》《追憶似水年華》這樣的高難度佳作。2008年,由張文宇翻譯的中文版《萬有引力之虹》由譯林出版社出版,填補了中國翻譯界空白,該書被收錄於鳳凰文庫叢書中。
  • 《射鵰》被翻譯成了英文,愛丁堡譯者說打鬥最難翻
    儘管金庸的作品在亞洲享有盛譽,銷量超過 3 億冊,但是這位「世界最知名的功夫幻想作者」在歐美的名氣並沒那麼響,主要還是因為其創造的武俠世界對於西方人而言過於複雜、翻譯難度高。不過在首次連載 60 年後,這本小說終於迎來了一個進入英文主流市場的機會。版權經濟人 Peter Buckman 幾乎是很隨意地發現了《射鵰》。
  • 翻譯家藍英年:不想再譯書 只想享受閱讀的快樂
    但這一版的翻譯質量藍英年並不滿意,隨著這本書的一再再版,他內心也越來越不安,覺得愧對讀者和作者,應當重譯。30年後,他再次面對這本難啃的「硬骨頭」,一個人把它啃了下來。(張秉衡已年近九十,指望不上,只能一個人重譯。)「太難譯了!從沒翻譯過這麼難譯的書。」藍英年舉了個帕斯捷爾納克風格的例子:「廣場上有兩個人從斜對角迎面走來,這兩個都是高顴骨,他就寫『兩個人的顴骨把廣場割開了。』
  • 三年翻譯出版百餘本小說,天津人民社這三位神秘「譯者」是誰
    最近有微博用戶經逐字逐句對比發現,2016年10月,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署名「麥芒」譯的《莎士比亞悲劇集》的內容和翻譯家朱生豪先生翻譯的莎士比亞幾乎一字不差,只是將譯者的名字由朱生豪直接改為麥芒,系堂而皇之的直接洗版。
  • 【韓語兼職】小說中韓翻譯/童書繪本譯者招募1-2名
    童書繪本譯者招募《給孩子的漫畫世界通史》(共6冊),韓語譯者1-2名2.稿酬:80/千字(稅前)徵集要求1.熱愛翻譯,喜歡兒童讀物,嚴謹對待歷史類人文科普讀物,有歷史學科相關專業背景優先2.精通韓語,中文功底好,翻譯風格符合兒童的閱讀習慣;3.認真負責,真心喜歡圖書,對自己負責,對自己的譯稿負責,最好有童書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