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一群特殊的群體,在曼谷大爆炸後的救援中,構成了某種意義上的一條「生命線」,他們便是翻譯志願者。
在曼谷的醫院收治大量中國傷員時,中文翻譯成為緊急需求。24歲的李晶磊在第一時間組織翻譯了泰語資料,並成立了10個微信群,協調泰國官方、醫院和傷者三方的信息溝通。
與李晶磊一起「奮戰」的志願者中,還有一對來自中國的夫婦,他們爭分奪秒,互相支持;還有一位靦腆的泰國華裔小夥,擠了三次輕軌,坐了一個半小時才到醫院。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通過在曼谷的實地採訪,走近這些可愛的志願者們。
建了10個微信群溝通8月20日是曼谷大爆炸發生後的第三天,朱拉隆功紀念醫院2樓的急診看護室氣氛趨於平穩。但由於訪客和媒體的不斷增多,看護室外安排了兩名保安看守,除了家屬朋友外一律不讓進。
或許「旦旦」是唯一一位只靠「刷臉」就能進入急診看護室的非傷員關係者。雖然他胸前也別著「Volunteer」(志願者)的標識牌,但他除了做志願者的翻譯工作外,更是一名信息統籌協調者。
「旦旦」就是李晶磊,是一名定居曼谷的昆明人。17日晚上大爆炸發生時,他正在一個公園跑步。當他打開手機時,發現很多網友@他,轉發媒體的報導,急需志願者幫助。他立刻打車準備前往離事發地只有幾十米的警察醫院。
「警察醫院那邊的志願者很快就招滿了,我了解到這個情況後,就調頭去了另一家中國傷者較多的朱拉隆功醫院。」李晶磊在工作的間隙向澎湃新聞回憶道,「到達醫院後正好趕上醫院負責人在通報傷亡情況,一家雲南來的媒體不懂泰語,我就主動擔任翻譯工作。」
8月20日, 曼谷朱拉隆功大學醫院,常住泰國的中國志願者旦旦站在急診室二樓病房門口翻著手機和其他志願者聯絡。李晶磊在曼谷開了一家小規模的翻譯工作室,3位專職和16位兼職的團隊,主要翻譯中文、英文、泰語和越南語。他因為翻譯過7部泰劇,在網上有很多粉絲。
「事發後,我去紅十字會醫院當志願者,發現在那裡有中國人想去獻血,但獻血表格都是泰語看不懂,於是我首先將表格翻譯成了中文。」李晶磊說:「之後我又組織團隊,翻譯了泰國司法部的賠償補償途徑簡易版,並快速發布到網上。」
李晶磊曾經做過一段時間媒體,很清楚信息溝通的重要性。於是他率先建立了微信溝通群,並逐個細化到如今的醫院群、家屬群、警察群、旅遊部群、媒體群等10個群。有針對性地減少了溝通成本。
8月20日, 曼谷朱拉隆功大學醫院,常住泰國的中國志願者旦旦(花T恤)幫助來自香港的兩名傷者家屬與院方工作人員溝通,希望能夠將傷者儘快轉回香港接受治療。「來到朱拉隆功醫院後,因為很多志願者泰語不是很好,可以說『一直被需求』,基本上在協調泰國官方、醫院和傷者這三方的信息溝通。」李晶磊說。
哪裡有人被找到,哪裡有人確認死亡,哪裡出來了新的規定,哪裡下發了新的通知……他的微信朋友圈和微博在最近幾天,一直在滾動發布各種與中國傷員有關的信息。
「現在感覺就是好累。」李晶磊告訴澎湃新聞,事發當晚為了整理資料一宿沒睡,之後的兩天也只睡了幾個小時,但他絲毫沒有在意。
「當時也沒想這麼多」與李晶磊一起在急診看護室「奮戰」的幾名志願者中,還有一對來自中國的夫婦。
37歲的倪徵(化名)是國內一所大學的老師。他本科在國內學了傣泰學,後來又去泰國清邁留學5年,專攻泰語。今年7月初,倪徵和妻子來到曼谷的瑪希隆大學做科研交流,原本預定在8月20日回國,但在17日發生了曼谷大爆炸。
「正好趕上了這個事。」20日下午1點18分,忙碌了一早上的倪徵終於可以出來吃口盒飯。他告訴澎湃新聞,事發後在泰國的一位老師打電話給他,說看到新聞急需會中文的翻譯。「於是我和妻子一起先去了現場附近,後來去了警察醫院,再後來到了這裡(朱拉隆功醫院)。」
「當時就不怕後續爆炸之類的危險?妻子沒有阻止你嗎?」澎湃新聞問道。
「當時也沒想這麼多。她(妻子)也會一點泰語,也想來的。我們算是互相支持吧。」倪徵邊說,邊快速地向嘴裡送飯,看得出來,他在爭取一分一秒的時間。
3分鐘之後,急診看護室裡兩名護士匆匆走出來,示意有突發情況。倪徵趕緊起身,放下吃了一半的盒飯,離開了座位。
志願者倪徵下午兩點多才吃上午飯,臨時需要翻譯,吃了一半的飯蓋上就忙去了。10多分鐘後,他才回來繼續吃飯。「剛才來了泰國皇室的相關人員,這次是代表泰國紅十字會過來的,我要去翻譯。」
在事發後的三天裡,倪徵已經記不清做過多少類似這樣的翻譯工作。「主要是協助護士翻譯,也要接待來訪的人。記得有一位重傷患者要進手術室,需要全面的消毒換服裝,這涉及到醫學上的詞彙,需要比較專業的翻譯。」倪徵說道。
「至少在這裡還要一個星期吧,準備向國內的領導請假。」吃完飯,他又匆匆跑進了急診看護室。
每天早上6點半擠輕軌來醫院在朱拉隆功醫院住院部的另一棟樓的入口處,兩張長桌構成了問詢接待處。21歲的阿生坐在兩張長桌後面的一排椅子上,靜靜地等待。
阿生是出生在泰國的華裔,中文名字叫胡應華。他的家鄉在泰國北部清萊府的美斯樂村,是泰國重要的茶葉生產基地和旅遊地。阿生只讀到了小學六年級,17歲便出來打工。
「N多地方我都去,有什麼做什麼。摘水果,種茶葉,裝修餐廳的天花板……」靦腆的阿生慢慢向澎湃新聞打開話匣子:「我每年都會來曼谷打工,然後過年回去。今年5月份來曼谷,在這裡讀導遊。」
泰國志願者阿生。曼谷大爆炸發生後的第二天,阿生主動向老師請纓:「我也會一點中文,我想去做志願者,幫助那些受傷的人。」他告訴記者,因為自己的家鄉也有不少中國人,「大家總歸是一家人,我有責任去幫助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阿生住在曼谷的郊區邦坑(Bangkae),事實上,每天過來朱拉隆功醫院並不方便,而且費用都是自己承擔。「早上6點半就出發,坐曼谷的輕軌,需要1個半小時才到醫院。早高峰的輕軌實在太擁擠,我擠了三次才終於擠進去。」
2015年8月20日, 曼谷朱拉隆功大學醫院,泰國志願者阿生在和同事交流。阿生不像李晶磊那樣活躍,只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候差遣,偶爾有中國訪客前來詢問,他就上前翻譯或者帶路。
「早班是8點到下午2點,之後有朋友會來換班。」阿生表示,在結束志願者工作之後,他還要趕去下午的導遊學習。「雖然這樣一天比較累,但也很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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