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編號：A247/0263
刊發時間：2020年12月15日
甲子之年陷至暗時刻的石油輸出國組織
不但石油產量減至近年來低點，2020年的石油出口收入更降到了18年來的最低水平，新冠肺炎疫情重創了甲子之年的石油輸出國組織。
王能全
2020年，是石油輸出國組織（歐佩克）成立60周年的年份，是該組織的甲子之年，本應是歐佩克的喜慶之年，但是由於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歐佩克60周年的大慶無法舉行，更為悲慘的是，2020年是18年來該組織石油出口收入最低的年份。因此，我們可以說，新冠肺炎疫情給歐佩克帶來的是自成立以來最沉重的打擊，2020年是歐佩克的至暗時刻。
石油出口國、尤其是中東地區的石油出口國都非常富有，金馬桶似乎是他們最有代表性的富有符號。依據歐佩克官方統計數據和美國能源信息署等的材料，本文將首先簡要介紹自成立以來，歐佩克成員國累計的石油出口收入到底有多大？以便大家對這些石油出口國的富有程度有一個數據概念；然後分析新冠肺炎疫情對歐佩克2020年石油出口收入的巨大負面影響。雖然這些數據展示的僅是2020年歐佩克作為政府間組織受到的重創，但從石油生產國和出口國的角度，我們看到的卻是新冠肺炎疫情對全球石油行業的打擊是多麼的嚴重。
一、60年間歐佩克曾兩度日進鬥金
1960年9月10日，在伊拉克政府的邀請下，沙烏地阿拉伯、委內瑞拉、科威特、伊朗和伊拉克五國代表聚會巴格達，9月14日會議決定成立一個永久性的組織，命名為石油輸出國組織，因其英文縮寫而簡稱為歐佩克（OPEC）。
沙烏地阿拉伯、委內瑞拉、科威特、伊朗和伊拉克五國，是歐佩克的創始成員國。1961年卡達，1962年利比亞和印度尼西亞，1967年阿布達比（現為阿拉伯聯合大公國），1969年阿爾及利亞，1971年奈及利亞，1973年厄瓜多，1975年加彭參加了該組織。到1975年，歐佩克共有13個成員國。自此之後，歐佩克的成員國有出有進，最多的時候有15個成員國，最少的時候是11個，大部分時間是13個。正因為如此，20世紀70-90年代，尤其是兩次石油危機期間，一般統稱歐佩克有13個成員國。
2019年1月1日，除五個創始成員國外，加入時間最早的卡達中止了成員國資格；2020年1月1日，自1992年12月第一次退出之後，厄瓜多第二次退出了歐佩克。這樣，在成立60周年之際的2020年，歐佩克的成員國又回到了13個。
根據歐佩克秘書處出版的《2020年歐佩克統計公報》，從1960年成立以來至2019年的59年間，歐佩克現有13個成員國的石油出口累計總收入，為15.999121萬億美元。
從統計數據看，歐佩克的石油出口收入有兩大高峰時期，一是20世紀70年代至80年代初期間，由於1973年的第一次石油危機和1980年的第二次石油危機，國際石油價格的高漲，歐佩克迎來了第一個石油出口收入高峰期；二是進入21世紀之後，國際石油價格不斷走高，歐佩克迎來了第二個石油出口收入高峰期。這一期間的2011年、2012年和2013年三年，歐佩克的石油出口年收入均超過1萬億美元，其中2012年是歐佩克石油出口收入歷史最高的年份，為1.127157萬億美元。
在13個成員國中，沙烏地阿拉伯是歐佩克成員國中石油出口收入最多的國家。1960年至2019年，沙烏地阿拉伯累計石油出口總收入為4.951475萬億美元，佔同期歐佩克石油出口總收入的30.95%。
阿拉伯聯合大公國是歐佩克成員國中石油出口收入第二大的國家，1960年至2019年累計石油出口總收入為1.494237萬億美元。
伊朗是歐佩克成員國中石油出口收入第三大的國家，1960年至2019年累計石油出口總收入為1.472311萬億美元。
二、2020年歐佩克的石油出口收入跌至18年來的最低水平
美國能源信息署預計，2020年歐佩克的石油出口淨收益（net oil export revenues）僅為3230億美元，為2002年以來18年間的最低水平。
2019年，歐佩克的石油出口淨收益預計為5950億美元，比2018年的石油出口淨收益下降17%，還不到最高紀錄2012年近1.2萬億美元的一半。
在整體上石油出口淨收益大幅度下降的同時，美國能源信息署還認為，歐佩克成員國的人均石油出口淨收益也在大幅度下降。2019年，歐佩克成員國的人均石油出口淨收益為1201美元，比2018年下降了19%。美國能源信息署預計，2020年歐佩克成員國的人均石油出口淨收益，將下降到只有638美元。
對2020年歐佩克石油出口淨收益的計算，美國能源信息署是基於包括原油、凝析油和天然氣液等的歐佩克成員國石油總產量和2020年以來的原油價格，而估算出來的。美國能源信息署認為，與2019年相比，2020年歐佩克的石油出口淨收益預期下降的主要原因，是原油價格下跌和石油出口量的下降。由於新冠肺炎疫情及其相關的應對措施，使得全球對石油的需求減少，帶來了原油價格的下跌。此外，2020年，利比亞、伊朗以及委內瑞拉的石油生產發生了嚴重的中斷；與此同時，為應對低油價，歐佩克及其夥伴國限制了原油產量，從而帶來了石油出口量的較大幅度下降。
在對2020年歐佩克石油出口淨收益進行估算時，美國能源信息署對國際石油價格的假設是，基於2020年原油現貨價格及其對未來的預測，其中包括了歐佩克不同原油類型的現貨價格，與作為基準原油的布倫特、美國西德克薩斯中質原油價格之間的歷史價差；而對歐佩克成員國石油產量的假設是，對於出口幾種不同原油品種的國家，假定每種原油在石油淨出口總額中所佔的比例，與該品種原油所佔的國內總產量比例相同。例如，如果阿拉伯重油佔沙烏地阿拉伯石油總產量的12%，那麼美國能源信息署就假定，阿拉伯重油也佔沙烏地阿拉伯石油淨出口總額的12%。
關於國際石油價格，根據美國能源信息署的統計，布倫特原油現貨價格，從2018年的年均71美元/桶跌至2019年的64美元/桶，預計2020年的年均價格為41美元/桶。
國際石油市場上，重質原油的價格通常低於輕質原油。但是，美國能源信息署認為，隨著全球原油價格因輕質原油產量的增加而發生變化，一些歐佩克成員國受益於其重質原油價格的貼水收窄。2019年，歐佩克成員國較重原油價格的折扣較小，推動了歐佩克一攬子原油價格的上漲，該一攬子原油價格是包括了歐佩克所有成員國主要原油品種的現貨價格。
關於歐佩克成員國的石油產量，美國能源信息署統計的數據是，2018年歐佩克的石油產量為年均3660萬桶/天，2019年下降到3450萬桶/天，而2020年預計將再減少390萬桶/天，下降到只有年均3070萬桶/天。
三、伊朗和委內瑞拉2020年石油收入降至歷史低點
伊朗和委內瑞拉是歐佩克的創始成員國，在60年的歐佩克歷史中，曾發揮過重要的作用，但是近年來，由於多方面的原因這兩個國家的石油生產都陷入了前所未來的困境。
在計算2020年歐佩克的石油出口淨收益時，雖然包括了伊朗和委內瑞拉的估算收益，但美國能源信息署並未根據進口伊朗和委內瑞拉石油國家的價格折扣，調整歐佩克整體的石油出口淨收益。與此同時，美國能源信息署的估算中，也不包括作為委內瑞拉和伊朗的債權國，中國、俄羅斯和印度因償還債務而進口這些國家原油的淨收益。
美國能源信息署認為，對伊朗和委內瑞拉石油出口的制裁，委內瑞拉石油行業的管理不善和經營環境的日益惡化，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大流行，對兩國的石油生產和石油出口收益產生了嚴重的影響。2019年，伊朗和委內瑞拉的原油產量下降了190萬桶/天，降幅為37%，2020年1月至9月又下降了60多萬桶/天。
據歐佩克官方發布的2020年12月份《月度石油市場報告》統計，2018年伊朗的原油產量為355.3萬桶/天，2019年下降到235.6萬桶/天，2020年10月份下降到只有194.7萬桶/天；同期，委內瑞拉的原油產量下降幅度更大，分別只有135.4萬桶/天、79.6萬桶/天和38.2萬桶/天。
比歐佩克其他成員國更為困難的是，2018年至2019年，伊朗和委內瑞拉的石油出口收益下降幅度更大。據歐佩克秘書處發布的《2020年歐佩克統計公報》，2018年伊朗的石油出口收入高達605.19億美元，2019年劇降到只有192.33億美元，還不到2018年的三分之一；委內瑞拉的石油出口收入，2018年為346.57億美元，2019年下降到224.92億美元，下降的幅度超過三分之一。
進入2020年之後，與石油產量大幅度下降一致的是，伊朗和委內瑞拉的石油出口收益更加惡化。美國能源信息署預計，2020年1月到7月，委內瑞拉的石油出口淨收益估計為30億美元，低於2019年同期的80億美元；2020年1月至7月，伊朗獲得的石油出口收益為90億美元，而2019年同期為200億美元，2020年4月伊朗石油出口收益降至5000萬美元的歷史低點。
成立甲子之年的2020年，應是歐佩克喜慶和大慶的年份，但由於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大流行，今年卻成了60年來歐佩克史上至暗的時刻。雖然美國能源信息署一再指出，對歐佩克成員國石油出口淨收益的估算，存在不確定性，因為其成員國原油產量的變化，無論是增加還是減少，都將帶來歐佩克成員國2020年和2021年石油出口淨收益估算的變化。不過，面對需求的急劇減少和供應的嚴重過剩，聯合俄羅斯等石油生產國努力維持國際石油市場的穩定，共同求生，是我們看到的歐佩克2020年主要工作，從年初至年末如何減產、減產到多大的程度，成了歐佩克的頭等大事。
石油出口收入的大幅度減少，其影響將是巨大和深遠的。短期看，它將對歐佩克成員國的財政預算造成損害，這些國家的財政預算嚴重依賴石油銷售來進口商品、為社會項目提供資金和支持公共服務，將衝擊這些國家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長期看，石油生產和出口國石油收入的減少，將給全球貿易、投資和資金流動，帶來較嚴重的負面衝擊，這些負面影響將是長期的，會在較長時間周期內會逐漸顯現。
即將走完的2020年，大自然給歐佩克和全球石油行業帶來的是前所未有的衝擊。作為長期跟蹤、研究國際石油市場的專業人員，應該寫點文字，紀念歐佩克成立的60周年，回顧60年來歐佩克對全球石油行業產生的巨大影響，點評其功過，展望其未來。在此，謹以這一短文，紀念歐佩克的60周年，衷心希望即將走出甲子之年的歐佩克，即將到來的新的一年，無論對歐佩克還是全球石油行業來說，都將是一個好年份，至少是比2020年要好的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