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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剛過去的七夕,因疫情錯過了「西方情人節檔」的《小婦人》(Little Women)暌違半年,終於趕上了「中國情人節檔」的末班車。
影響了一代又一代西方女性讀者的馬奇四姐妹的故事,在問世152年後,第一次活靈活現地展現在國內觀眾面前。
雖然可能由於上映時間的錯位,導致許多觀眾早已在網上先睹為快,從而或多或少影響了票房成績。
但客觀來說,這部電影從主題立意、藝術手法,到角色選取、與時代精神結合等方面,都做得極其到位。
無論是豆瓣的8.1分,還是爛番茄上95%的新鮮度,Metascore上「must see」(必看)的超高評價,亦或是奧斯卡的6項提名,都足以說明這次名著改編的可圈可點。
眾所周知,《小婦人》是西方的經典名著。
但,它又遠遠不止是一部傳統意義上「名著」。
它是《老友記》裡瑞秋最喜歡的書,它是「那不勒斯四部曲」裡莉拉和埃萊娜靈魂的避難所,它是激勵J.K.羅琳成為一名作家的精神食糧。
它是一代又一代女孩成長過程中的必經之路,是女孩、女人們共同的夢與回憶。
好萊塢新晉女導演格蕾塔·葛韋格,正是因為少女時期讀過這部小說,才在心底埋下了重新詮釋這部作品的種子,並在2019年夢想成真,完成了這部「少女成長聖經」的第7次電影改編。
在此之前的6個電影版本中,我們能看到凱薩琳·赫本、伊莉莎白·泰勒、薇諾娜·瑞德、克爾斯滕·鄧斯特、克裡斯蒂安·貝爾等一系列熟悉的名字……如今,羅南、「甜茶」提莫西、皮尤姐、梅姨等人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1994版《小婦人》
2019版《小婦人》
《小婦人》雖然掛著名著的頭銜,但卻沒有如《紅與黑》《白鯨》等同代前輩那般曲折的發跡史。
它幾乎是甫一問世就洛陽紙貴,首印的2000冊被一掃而空,印刷廠的產能甚至都無法滿足讀者旺盛的閱讀需求。
作者路易莎·梅·奧爾科特( Louisa May Alcott)在受盡了半生的貧困後,終於靠這本書一炮走紅,變得家喻戶曉,在有生之年就拿到了天價稿酬,幾乎靠一己之力,改變了家庭長期入不敷出的命運。
路易莎·梅·奧爾科特和《小婦人》
奧爾科特也並沒有像曹雪芹寫《紅樓夢》那樣「批閱十載,增刪五次」,而是在幾個月的時間內,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地寫完了兩卷本的《小婦人》。
特別是第二卷,在無數讀者苦苦期盼下,她僅用三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創作,讓人懷疑即使在這個時代,她也能成為出色的網文寫手。
羅南和作者奧爾科特本人頗為神似
從各個方面看,《小婦人》都沒有一般世界名著的那種深沉,也不像某些傳世經典一樣高冷。
一代又一代少女爭相閱讀它,為男女主角勞裡和喬沒能在一起而捶足頓胸、暗自垂淚,同時也從中汲取養分,獲得獨立自主的勇氣,並將裡面的精神、教益、氣質融入自己的個性之中。
坦白說,對於2019版《小婦人》,如果你從未讀過原著,甚至從未聽過西方文學史上經典的女性形象「喬·馬奇」這個人,那麼你可能會看得雲裡霧裡,甚至看到最後都沒搞清楚貝思和艾米到底誰的年齡更大一些。
格蕾塔·葛韋格採用的解構、重構、對比、非線性敘事等藝術手法和「盜夢空間」式的結尾,在藝術層面和創新層面或許值得稱道,但對於沒有知識背景的觀眾其實不夠友好。
但即便如此,一部穿越百年光塵的佳作絕對不會因為知識的溝壑就無法穿透人心。
1868年第一版《小婦人》
你距離愛上這部電影,愛上《小婦人》,其實就只差這篇文章而已。
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更多地了解這部小說。
今天,東方君就為大家拆解一下,這部風靡世界150多年的經典名著,到底有著怎樣的經久不衰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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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婦人》的前世今生
一切的一切,還要從一個名為布朗森·奧爾科特(Amos Bronson Alcott)的男人說起。
生活在這個時代的我們,可能早已對「社會應該是什麼樣的」這樣的大哉問不感興趣,甚至已經習以為常。
比如一夫一妻制,比如社會存在等級,比如私有財產不應該受到他人侵犯,比如世界上各個國家各自為政……這一切之於我們就猶如大海之於魚兒,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
社會難道不就應該是這樣的嗎?
但實際上,在19世紀上半葉的美國,隨著各種思潮的興起和新移民的湧入,人們對於如何在這一新興國家建立一種「人類的理想制度」絞盡腦汁。
人們相信,比起現行的資本主義制度,世界上存在更好的人類組織方式。
在這一時期,美國的很多地方都興起了各式各樣的烏託邦小型實驗社群。
簡單來說,就是大概幾十人來到一片農田或者島嶼上,大家按照一種特定的制度生存,這些制度規定了人們的飲食、財產分配、男女交往、耕種勞作,這些大膽的實驗者希望探索出一條人人平等、沒有壓迫、超越資本主義的社會機制。
其中在美國麻薩諸塞州就有一個著名的烏託邦實驗社群,叫作果園公社(Fruitlands)。
Fruitlands
果園公社的創辦人就是這個名叫布朗森·奧爾科特男人。
布朗森·奧爾科特
新版《小婦人》馬奇姐妹父親的扮演者鮑勃·奧登科克,外形極端酷似布朗森·奧爾科特
布朗森在人生早期沒有接受過太多的正規教育,但是卻自學成才,在哲學領域頗有造詣,是愛默生超驗主義的堅定支持者,並把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社會改良和教育改革。
他後來娶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妻子,名為艾比·梅(Abby May),兩人生了四個女人和一個兒子(出生後不幸夭折)。
四個女兒分別是:安娜·布朗森·奧爾科特、路易莎·梅·奧爾科特、伊莉莎白·奧爾科特、阿比蓋爾·奧爾科特。
果園公社像大多數烏託邦社群一樣,在堅持了數月後就草草關閉,烏託邦實驗宣告失敗。而這種「實驗——失敗——再實驗——再失敗」的循環,正是布朗森·奧爾科特一生的縮影。
無論是在社會改良領域還是在教育改革領域,可以說,布朗森·奧爾科特的理念都是比較先進的,他也是美國著名思想家愛默生、《瓦爾登湖》的作者梭羅、《紅字》的作者霍桑的摯友,他們組織了一個「超驗主義俱樂部」,經常一起討論超驗主義哲學。
但正是由於一生都致力於心中的理想,布朗森·奧爾科特並沒有給妻子和女兒們帶來好的物質生活,一家人常年處於饑寒交迫之中,並且多次搬遷,頗有點流離失所的感覺。
布朗森雖然也出去演講、上課,但是收入微薄,常年處於無業狀態,後來的房子還是靠朋友愛默生的資助才有了著落。
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奧爾科特太太承擔起了家庭經濟方面的重任,特別是二女兒路易莎·梅·奧爾科特,為了資助家庭,做過各種各樣的工作,包括女傭、家庭教師、裁縫等。
二女兒路易莎·梅·奧爾科特
布朗森·奧爾科特雖然事業上接連受阻,但卻把自己那一套教育理論用在了培育子女上,並且他的朋友愛默生、梭羅也會給他的女兒們一些指點。
在這種環境的薰陶下,路易莎·梅·奧爾科特很小就對寫作產生了興趣,並大量閱讀。不過當時為了供養家庭,她寫的竟是一些好賣錢的血腥驚悚的哥特風格故事。
寫作對於路易莎來說,並不僅僅是興趣,更是苦難、壓抑生活的一個出口。
為了養家,她做過太多的工作,雖然她立志在「艱難的世道闖出一條路來」,但她遭受的挫折也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她曾因與劇院女演員爭吵而將劇本付之一炬,也曾因為丟失作品想到自殺。直到後來,她讀到了勃朗特三姐妹的傳記,發現自己與她們有很多共同之處,才堅定了走寫作之路的決心。
不過最讓她心碎的還是童年的解體。
隨著熱愛戲劇表演的大姐安娜出嫁,和自己最投機的三妹伊莉莎白的病亡,她意識到,曾經最溫暖美好的姐妹情深,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畫下了悲傷的休止符。
1861年,美國內戰爆發,路易莎·梅·奧爾科特前往華盛頓聯邦醫院擔任了6個星期的護工,並於1863年完成了第一步嚴肅的作品《醫院速寫》(Hospital Sketches )
羅伯特兄弟出版公司的編輯託馬斯·尼爾斯(Thomas Niles)非常喜歡《醫院速寫》這部作品,她建議路易莎·梅·奧爾科特能為女孩子們寫一部書,因為當時市場上的青少年讀物幾乎清一色是寫給男孩子的,而隨著越來越多的女性接受教育,這個市場空白急需彌補。
但一直寫各種驚悚短篇小說的路易莎卻對這個點子並不感冒,她覺得自己骨子裡就是一個男孩子,「假小子」也是她一直以來的風格,她根本不知道怎麼為女孩寫故事。
路易莎曾對朋友坦言:一直以來我都是為男孩寫故事,我除了我那幾個姐妹之外對女孩根本一無所知。(I could not write a girls&39;s Boys),一邊撫養著外甥女「Lulu」。
耐人尋味的是,路易莎的一生似乎與父親的命運有著奇妙的呼應。
布朗森一生想要傳遞的教育理念,最終通過對女兒的教誨,在《小婦人》中得以流傳後世。
路易莎出生那天,正好是布朗森33歲的生日;而布朗森於1888年3月6日去世,就在兩天後,路易莎·梅·奧爾科特死於中風。
她去世的時候,當年的奧爾科特一家只剩下了57歲的大姐安娜,外甥女Lulu當時只有8歲。安娜先是撫養了一段時間Lulu,後來Lulu和父親在歐洲團聚,直到1976年去世。
大姐安娜於1893年離世,至此,奧爾科特一家的故事在今生完成了最後的段落。
四姐妹除了「四妹」阿比蓋爾安葬在巴黎外,三姐妹和父母都安葬在美國麻薩諸塞州康卡德鎮的睡谷墓園(Sleepy Hollow Cemetery ),他們生前的鄰居——愛默生、梭羅、霍桑等康卡德鎮的名人也都長眠於此,在另一個世界繼續互為芳鄰。
路易莎·梅·奧爾科特長眠於睡谷墓園
在現實中,奧爾科特一家的故事雖然在1893結束了,但是在《小婦人》這個平行世界裡,馬奇一家故事卻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中不斷上演,不斷感動著、教化著、鼓舞著世上無數的美好的心靈,激勵這一代又一代女性獨立自主,追求自己的人生,直到今天,此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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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女孩的成長史詩
《小婦人》一向被看作是「自傳體小說」(autobiographical novel )或「半自傳體小說」(semi-autobiographical novel)。
其名字「little women」指的是從少女到成年女性這一交疊過度的時期(the period in a young woman&34;overlapping" with young womanhood.)
在了解了奧爾科特一家的生平後,我們不難看出,這部小說幾乎就是路易莎·梅·奧爾科特與父母、姐妹命運的理想化復刻。
小說中,馬奇(March)一家的姓氏,是「May」的轉換。
大姐安娜就是梅格(Meg),二姐喬(Jo)就是路易莎本人,路易莎的全名是Louisa May Alcott,由於她一直以來都是以「假小子」的風格示人,因此家人常常叫她「Lu」。小說中「喬」(Jo)這個名字,正是類推了小說中喬的全名「Josephine March」。
三妹Beth的全名是Elizabeth March,從名字到後來的命運和幾乎路易莎的三妹完全一樣。
四妹Amy是從阿比蓋爾(Abigail)化用而來。
父親布朗森·奧爾科特的形象在書中有所美化,他不但前去支援南北戰爭,而且家庭的貧困被歸結於他因為幫助一個朋友導致的家道中落。
書中的馬奇先生長期處於缺位狀態,這或許正是路易莎對於父親一心執著於理想、並未對家庭的經濟做出太多貢獻的一種映射。但與此同時,馬奇先生在教育和情感方面又是家庭的支撐。
至於那位英俊瀟灑、人見人愛的富有的鄰居勞裡,是以路易莎在33歲在歐洲遇到的20歲波蘭音樂家Ladislas Wisniewski為原型的。
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也能理解為什麼《小婦人》的創作如此一氣呵成了,它是往昔時光的追憶,它是對童年美好歲月的緬懷,它是對父母培養的感念,它是對成長本身的喟嘆。
對於後世來說,書中馬奇太太對四個女兒獨立自主、堅持勞動、無私奉獻、遠離虛榮、克服性格缺點等品質的培養是最有教益的部分。
而馬奇四姐妹各異的性格,不同理想的追尋、交織與碰撞,也是這部小說最吸引人的地方。
書中特別設置了「空中樓閣」這個章節,讓四位女孩在閒聊中暢談自己的理想,而當故事劃下句點時,我們看到她們有人實現了理想,有人沒能經受住生活的磨難,那種快意與失落,是如此的普遍,如此的常見,仿佛就發生在我們身邊。
這部小說的很多觀念都超越了時代,比如四個女兒各自的價值觀有的與主流觀念一致,比如大姐梅格最終嫁給了一個踏實但並不富有的男人,但像主角喬就是典型的與當時的主流價值相對抗的角色。
三妹貝思因為身體問題,不能像姐姐們那樣有著斑斕的夢想,但是她也在家庭的愛裡面找到的歸宿。
她在臨終前對不離不棄的二姐喬說:
「我對死亡早就不害怕了,因為我確信,我將仍然是你的貝思,一如既往地愛著你,幫助你。喬,我走了之後,你必須替我做父母的心肝寶貝。他們會依靠你的,不要讓他們失望。一個人獨自工作艱難的話,就請記住,我不會忘記你的。你不撰寫力作,不去週遊世界,一心幹活,會更加愉快的,因為人間的愛是我們離開時唯一能夠隨身攜帶而走的東西。有了愛,會走得很輕鬆。」
在那一刻,喬意識到了自己欲望的虛幻,她放棄了往日的志向,決心全身心體味愛所孕育的真實的幸福。
後來喬就再也沒有離開家,儘管她無法完全忘記寫作,但是她寫的內容卻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那些真實的生活點滴成了她的寫作對象,反而得到了非常好的反饋。
喬後來興辦的學校,正是填補了父親布朗森一生辦學未竟的理想。
至於四妹艾米,她可以說是整部小說除了喬和勞裡以外第三重要的人物。
她和喬一樣,很小就堅定了信心,要融入上流社會,並因此刻意培養的言談舉止。她的個性和喬一樣強,因此兩個價值觀迥異的姐妹經常發生衝突,「燒手稿」的事情就是一個縮影。
從《小婦人》兩卷本問世起,人們對於喬與勞裡的錯過,勞裡最終選擇艾米的橋段始終意難平,類似於中國人對「寶黛」和「寶釵」結局那樣難以釋懷。
諸如關於「喬是否愛勞裡」「艾米是否只是喬的替代品」「喬是否背叛了自己的理念」「喬為何拒絕了勞裡卻沒有始終獨身」的討論在150多年間從未止歇。
但這一切卻是作者奧爾科特有意為之。
作為一位倡導女權主義、並且終身未婚的女作家,她絕對不希望順應當時主流價值的期待——女孩子最終的歸宿就是婚姻。
雖然最終喬還是和巴爾教授喜結良緣,故事最終也是一個happy ending結尾,但是誰又能說這真的是奧爾科特的本意呢?
於是,我們看到在2019版的《小婦人》裡,格蕾塔·葛韋格十分淘氣在故事結尾設置了一個「戲中戲」。
她讓路易莎·梅·奧爾科特和主角喬在「書」和「現實」兩個平行時空合而為一。
在原作《小婦人》中,喬從來沒寫出過《小婦人》這本書,更沒有和出版商討價還價的橋段,但是在電影結尾,喬抱著新鮮裝訂好《小婦人》精裝書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你問哪個才是真實的結尾,我說它們都是真實的。
一個是原著的結尾,一個奧爾科特真實人生的結局。
而這正是葛韋格在經典名著與時代精神之間找到的一個平衡點:在當今這個時代,對女性來說,每一種選擇都值得尊重,無論是梅格的相夫教子,還是貝思對親情的堅守,抑或是艾米同時用經濟和愛情兩把尺子丈量婚姻,都沒有對錯與高下之分。
至於喬,150年之所以也要讓她回歸婚姻,或許是讀者的期待如此,或許是路易莎的責編託馬斯·尼爾森的強力規勸,總之,在當時那個光景,如果喬終身未嫁,我們可能看不到《小婦人》穿越時空來到我們面前,更難以成為一代名著。
人類社會的觀念總是不斷迭代的,正如布朗森·奧爾科特很多理念並不適用於他的那個時代,因此一生不得志,最終鬱鬱而終。
但是他的女兒路易莎·梅·奧爾科特顯然更聰明,她用作品的「妥協」和個人的真實的選擇拉開了一個寬廣的選擇區間。
選擇區間裡面,既有梅格的選擇,有喬的選擇,有貝思的選擇,有艾米的選擇。
當然,在這個區間的背影裡,還藏著奧爾科特本人的選擇。
至於做何種選擇,只留給一代又一代的讀著自己去思考和品評,在過去的6個改變版本中,結尾都是原著中的大團圓。
我想不是那些導演沒有意識到奧爾科特留下的謎語,而是時代的風還不夠猛烈。
直到2019版的《小婦人》,葛韋格走進了路易莎的內心,給出了一個似真似幻的開放結局,挖出了那個隱藏的謎底。
至於願意相信哪一個,就留給每一位獨立自主的女孩們自行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