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回龍觀的陳先生是一名科幻作家,愛好是觀察人類。
別看陳先生外表不到三十歲,可擔任科幻作家這一身份已有十幾年,至今仍然是相當活躍的作家。他的那些現代人類觀察筆記被寫成《未來病史》,當然,你也可以在他其他作品中讀到人類異化、人機融合、靈魂墮落等。
陳楸帆新書《未來病史》,收錄了近來創作的多篇小說
這位陳先生一邊面向虛擬的未來寫作,也沒有忘記人世間的工作(畢竟「科幻作家很難養活自己」)。目前供職這家公司從事與虛擬實境相關的動作捕捉相關技術,位置就在北京二環邊上。陳先生自己從來不開車,花一個小時搭地鐵,「反正也方便,還能看書」。
「不會被人認出來要籤名?」
「哪有……」這位陳先生笑起來,「在學校裡還有可能,地鐵上怎麼可能。」
要知道,這可是位拿過 8 次科幻星雲獎、還拿過世界科幻奇幻翻譯獎的科幻作家啊。
就在半個月前的成都,陳楸帆的《開光》又在全球華語科幻星雲獎頒獎禮上獲得了最佳短篇科幻小說獎。
在中國,每年有兩次屬於科幻迷的盛宴,一次是由已經有 36 年歷史、全世界發行量最大的科幻雜誌《科幻世界》主辦的銀河獎,一次是由科幻星雲網主辦的全球華語科幻星雲獎。
今年 9 月的銀河獎頒獎禮上,陳楸帆替劉宇昆上臺領了最受歡迎外國作家獎。劉宇昆既是《三體》的譯者、科幻小說作家,也是陳楸帆的多年好友。本以為會是一場充滿巧合、閃閃發光的相遇,聯結兩人的卻是再平常不過的郵件。
正是劉宇昆流暢通俗的翻譯,為《三體》獲雨果獎搭上橋梁,圖片來自網絡
早在 2008 年,偶然讀到《愛的算法》的陳楸帆「覺得寫的很好去搜作者」,從劉宇昆主頁找到了郵箱。郵件一來二去,陳楸帆將他的作品推薦給《科幻世界》,反響相當不錯。再然後劉宇昆也很喜歡陳楸帆的文字,用一天時間翻譯了《麗江的魚兒們》——當年這篇作品獲得第二屆科幻奇幻翻譯獎最佳短篇獎,還引起了瑞典漢學家陳安娜的注意。
要知道這是劉宇昆第一次嘗試翻譯科幻作品,後來劉宇昆踏上業餘科幻翻譯之路,有了《三體》英文版,也有了獲得雨果獎的大劉。
對於《三體》獲得雨果獎舉國皆歡,陳楸帆的看法是「肯定能代表我國科幻作品的最高水平」,但既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是特別有意思的一件事兒。
「《三體》獲獎肯定是早晚的事兒,三部中總有一部會獲獎。偶然性是「悲傷的小狗」事件間接幫助大劉入圍獲了獎,但必然性就是時間節點。全世界的眼光關注中國,很多人都想知道中國人寫的科幻是怎麼樣的,傳遞什麼樣的意識形態和價值觀,肯定是一個大勢。加上劉宇昆本人翻譯的特別流暢,加上很多注釋。再加上他本人在歐美的科幻圈有人脈和影響力,有作家評論家關注,這是一個複雜又密不可分的事件。」
英文版《三體》
如果你對中國科幻作品有所關注,就會發現《三體》似乎是這些作品中的異類——無論是長度還是內容,就像憑空出現的一座高山,周圍似乎空若無物。無論是科技圈的推崇也好、作為文化符號流傳也罷,其他科幻作品似乎是只屬於科幻迷的寶藏,在更大範圍並不為人知曉。
比如陳楸帆已經被翻譯成多個語言版本的《鼠年》,或是得了各類獎項的《麗江的魚兒們》。
《鼠年》曾被翻譯成英文、日文,也在日本拿了讀者票選獎,講的是一群大學生失業去捕鼠的故事。這些大學生們在人鼠戰爭中思考人和新鼠之間的區別,而新鼠們不過是國家達成貿易的手段。許是大學生失業和各個地區的現狀比較契合,才讓這部有關「異化」(當然你也可以解答出更多內涵)的作品有了跨越民族、語言、社會的共同性。而成群結隊跳向大海的新鼠,也讓漢學家陳安娜想起了成群結隊自殺的北歐旅鼠。
在陳楸帆看來,「科幻是最普適性文學,最好的科幻故事都是在講整個人類的、整個文明層面的東西,應該是放諸四海皆準的。」縱觀他的作品脈絡,現實在其中佔據了相當大的空間,所謂完全架空的硬科幻並不是他想追求的的表達方式,而且「不同的故事肯定不能以同樣的方式和風格呈現出來。」
2013年出版《荒潮》,有眼尖的讀者指出這是生於潮汕的陳楸帆為家鄉寫就的隱秘個人史
在《G 代表女神》中,所有人的名字都被隱去,主角成了身體和人群,寓言般的語言風格講了一個關於自我和性的故事。《鼠年》則以第一人稱將讀者投射進去,加入了不少關於人、感受、甚至是烤襪子這樣細節、生活的描寫。
比起這些作品,《未來病史》顯得更有跡可循,人們使用過多電子產品造成了「iPad 症候群」、改變了自己對時間的感受患上「時感紊亂」、或是為了面對社會成為了「可控精分」。可新鼠、G 女神這些靈感從何來?「書、電影、話劇、生活裡的東西、人和事,很多東西輸入夠多就會產生化學反應、聯繫起來。」科幻小說只在他的書架上只有一欄,社科、非虛構佔據了不少空間,何偉是他很喜歡的作家。
「他那種東西是我很想接近的,用非虛構的方式講一個虛構的故事。」
在一次訪談中劉宇昆也問到《麗江的魚兒們》、《鼠年》有多大程度反映了當今中國的現實,陳楸帆的回答依然很中肯:
「我所寫的都是我所觀察、感受、體驗到的中國生活的一部分,有好的,也有不那麼好的一方面。令我驚訝的是,往往評論家能從作品中解讀出我所未曾想到過的深刻含義,而另一方面,讀者卻往往會給出更加感性的反饋。」
「反標籤主義者」陳楸帆給自己的標籤一直是「業餘科幻作家」。
前百度員工、前谷歌員工,陳楸帆最新的狀況是初創公司 VP——一家名為諾亦騰,從事動作捕捉的公司。
諾亦騰的名字「Noitom」剛好是「Motion」(動作)的反寫,雖然成立時間只有三年,憑藉慣性傳感器、動作捕捉系統和清晰的產品線成為了「一家在動作捕捉領域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公司」。從供高爾夫訓練使用、糾正球員動作的 mySwing 揮桿寶開始,到動作捕捉系統騰挪 PERCEPTION 的推出,期間還為諸多好萊塢影視作品提供專業級的動作捕捉技術。
通過安裝在關節上的傳感器,人體的動作就能投射在虛擬世界中
如果你曾看過今年春晚,虛擬主持人「陽陽」正是啞劇演員穿著他們動作捕捉設備,讓屏幕上的虛擬形象動了起來,這家由諸多海歸人員組成的公司顯得穩紮穩打又接地氣。
陳楸帆加入的原因很簡單,「認識的科幻迷在這邊上班,又是我感興趣的方向,跟創始人聊了聊覺得方向氣場比較投……這邊比較紮實、有技術門檻。」
將動作捕捉作為創業方向的優點在於它更像基礎硬體和基礎技術,既能應用於動畫與遊戲製作、體育訓練、醫療診斷,也能應用於虛擬實境以及機器人等領域。如果你曾經嘗試戴上虛擬眼鏡去抓虛空中的球再丟出去,也會驚嘆於擁有動作捕捉的虛擬實境能帶給人多麼真實的感受。
「交互在虛擬實境裡是非常重要的環節,如果沒有身體的感覺,自身的我識、存在感是沒辦法得到沉浸式的感受。就像看一個立體電影而不是環境交互的感覺,很多沉浸感受是臨場感,需要身體感知和虛擬環境的交互帶給你。」
The Void的概念片更接近陳楸帆認為的虛擬實境未來
在陳楸帆看來,虛擬實境的未來一定是虛擬實境和現實環境有感官上的交疊。感官,聲音、觸覺、視覺是多通道的融合,會帶來真實感體驗的提升。這是未來替代所有媒介的媒介方式。
最近他嘗試了 Vive——一款由 HTC 和 Steam 聯合推出的虛擬實境頭盔,玩兒了一個修理機器人的遊戲。「摘下來有特別強烈的失落感,又回到這個現實。」他有點擔憂,「長遠看來也許我們就會有一個駭客帝國的未來。」
那麼擁有科幻作家和科技行業工作者的雙重身份,又是怎樣的感受?
如果僅僅是一名科幻作家,「對技術帶來的想像力、會改變什麼東西、包括感官方面都很淺薄」。但現在工作在科技行業中,「很多原來靠想像的東西成為現實,會實際接觸到很多細節,單憑想像是無法體會到的。」
連工作都成為探求信息的通道,也許正是他寫出充滿細節的真實與瘋狂幻想交織作品的秘密。
對了,如果你對這位科幻作家現在工作的這家公司感興趣,今年的 TGC 峰會上你可以了解更多。
屆時,諾亦騰 CTO 戴若犁將帶來《未來遊戲怎麼玩?》主題演講,現場演示下一代遊戲交互該如何想像。
首屆 TGC 峰會將於 2015 年 11 月 13-14 日在上海舉辦,如果你對此次峰會感興趣,可以點此查看更多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