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克說她「不用千鈞棒,賽過孫悟空」,毛澤東讚嘆她能讓國共談判變成「玻璃瓶子裡押寶」。她謹遵周恩來的教導,做了一輩子「無名英雄」。她就是沈安娜,曾深入敵營14年,在蔣介石身邊潛伏11年,獲取了大量國民黨重大機密文件,讓蔣介石再無秘密可言,被人稱作「按住蔣介石脈搏的人」。
(一)和二姐一起逃離。1915年,沈安娜出生在江蘇泰興的一個封建世家,原名沈琬,大伯父是前清翰林,父親是個秀才,在家中設私塾,並在兩個小學教課。沈安娜從小就在父親的教導下,誦讀古典詩文,練習書法。然而,沈安娜伯父和父親的中年謝世,使這個封建世家日趨衰落。二姐讀到初中二年級時,便被母親嫁給了一個比她大十幾歲的大地主的兒子,飽嘗精神和肉體上的痛苦。與溫柔的二姐不同,沈安娜從小就很倔強,7歲那年,雙腳被7尺白布纏住,她拼死反抗,大人不得不放過她。沈安娜後來回憶說:「在沈家眾多兄弟姐妹中,我跟二姐最親。所以,二姐十八歲時,被迫嫁給一個比她大十多歲的地主兒子,受盡虐待、辱罵,我就陪她一起出走,背井離鄉,來到上海。」她們在上海按照報上刊登的招生廣告分別報考學校。1932年二姐考進了務本女子中學,沈安娜則考入了南洋商業高級中學。
(二)結識革命伴侶。從1932年冬開始,姐妹倆因學費告罄而相繼輟學。沈安娜為了能儘快自食其力,進入了只需半年即可畢業求職的邴勳速記學校。1934年春節,沈安娜姐妹倆因沒有路費不能回泰興老家過年,就去給恩師毛嘯岑拜年。在毛家,沈安娜意外遇到了在南洋高商的校友和同學──比她高兩屆已畢業的舒曰信,比她高一屆還在校讀書的華明之。此時,舒曰信和華明之已先後加入中國共產黨,在中共上海中央局軍委委員、中央特科負責人王世英的領導下,由王學文直接領導從事秘密情報工作。四人相見,交談甚歡。沈家姐妹剛開始並不知道舒、華的真實身份,只覺得他們是可以信賴的學長。他們常常給姐妹倆講一些爭取婦女解放、勞動人民解放和民族解放的道理,講當時處於秘密狀態下,正為這些神聖目標奮鬥的中國共產黨,講只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幾次在恩師家的聚會,徹底改變了沈家姐妹的命運,不僅使她們先後走上了革命道路,也為她們的個人情感找到了歸宿。華明之與沈安娜漸漸走到了一起。姐姐沈伊娜與舒曰信來往密切,情投意合,不久結為革命伴侶。沈伊娜還在舒曰信的引導下,參加了中共情報機關的秘密工作,成為機要交通員,從事抄寫情報、運送手槍和交通工作。
(三)被組織動員臥底國民黨。就在沈安娜畢業前的一個月,國民黨浙江省政府到邴勳速記學校招考一名速記員。因為沈安娜學習成績名列前茅,校長決定派她和另外兩個男生去應試。這個在別人看來是求之不得的機會,沈安娜卻拒絕了,因為她在上海見到過種種人間不平事,也見到過國民黨對許多革命青年的殘酷鎮壓。舒曰信得知後立即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了他的直接上級領導王學文。王學文聽後高興極了,拍著大腿說:「太好了!這是一個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們一定要動員沈琬去考,而且只許考好,不許考砸!只有她考進去了,才有可能做情報工作,拿到我們要的東西。」
在舒曰信等人的開導之下,沈安娜剛剛過完19歲生日便去杭州報到了。沈安娜表示「我要革命,我不怕死。」為表示革命決心,沈安娜的姐夫舒曰信給她們姐妹起了蘇聯姑娘的名字以寓意人生新起點,一個叫「安娜」,一個叫「伊娜」,名字僅限親人、同志間使用,對外仍稱原來的名字。在實習期間,沈安娜繼續苦練速記,速記能力很快就超過了那兩個男生。再加上她從小受到父親的嚴格教育,練就了一手漂亮的毛筆字,作文基礎也比較好,速記後整理出來的文稿字跡清秀、文字流暢。經過一個多月的試用,她以每分鐘200字的記錄速度和一手好毛筆字,在浙江省政府機關脫穎而出被正式錄用,成為浙江省政府秘書處議事科唯一的一名女速記員。1935年1月,經王學文批准,沈安娜成為我黨隱蔽戰線「中央特科」一員,走上革命道路。當時的沈安娜並沒有想到,上海地下黨組織的這一次安排,只是自己潛伏在國民黨中央核心機關裡15年地下情報生涯的開始,去延安甩手幹革命的願望始終沒有實現。
(一)潛入敵人內部的「夫妻組合」。沈安娜在浙江省政府的主要工作是給重要會議講話作速記,整理各種文件,其中不乏絕密文件。1935年初的一天,沈安娜接到姐姐的暗語密信,她機靈地抽取一些尚未銷毀的機密文件和高層會議速記,與衣服混裝在一隻小皮箱,坐火車回到上海。她一進門便神秘地說:「我給『舅舅』帶來了『見面禮』。」王學文看到這些剿匪文件後,興奮地說:「沈安娜一炮打響!」起初,沈安娜使用隱形藥水的原始方法密寫情報,以家信形式郵寄上海。但這種密寫技術容易出問題。一次信寄到上海,由於藥水失效,還沒等顯影,密寫的字就出來了。黨組織馬上指示,不能再用密寫,改由沈伊娜去杭州取,或由沈安娜親自送往上海。但這樣常常忙不過來,也容易出危險,最後決定由華明之到杭州專門對沈安娜進行情報工作指導、協助和掩護,及時將情報裝進香菸盒或者火柴盒中傳遞出來。在外人看來,二人是一對戀人。當年秋天,經黨組織批准,兩人在上海成婚。從此,兩人開始了「夫妻情報組流水作業」,沈安娜獲得情報後,華明之細心幫助整編、密寫、密藏,源源不斷地送到上海。
(二)獲取黃紹肱、朱家驊信任,送出大量情報。沈安娜在浙江省政府機關,人生地不熟,為取信於敵,勤奮肯幹,埋頭工作。她與科長薛元燕搞好關係,取得信任,並認薛夫人為乾娘,租住她家的空房,利用頂頭上司做保護傘。聽說薛的兩個上小學的兒子無人輔導功課,她就放棄休息時間利用晚上前去輔導。薛元燕多次在省主席黃紹和秘書長朱家驊面前誇獎沈安娜。大小頭目都很信任她,讓她參加省政府所有重要會議。1936年冬,黃紹肱被朱家驊取代,黃紹肱的桂系人馬也被換成了朱家驊的親信,而沈安娜因此前從不捲入派系鬥爭和人事糾紛,而保住了重要的情報工作崗位。沈安娜還因正派的為人和嫻熟的速記,很快得到朱家驊的信任。紅軍長徵後,在皖浙贛邊區和浙南地區都留有一些武裝力量,分別在關英、唐在剛和粟裕、劉英領導下,堅持遊擊戰。沈安娜利用各種機會將黃紹肱、宣鐵吾的報告,國民黨當局的圍剿計劃、軍事措施、軍事力量部署、軍事建制、對紅軍遊擊隊的分析估計,以及有關武器裝備、公路碉堡的附件、圖表等等,設法摘抄下來,陸續送給了中共情報機關。
(二)受周恩來指派打入國民黨核心。1937年抗戰全面爆發,南京、杭州相繼淪陷,沈安娜、華明之與黨以及所有親人失去聯繫。經商量,華明之暫留浙贛鐵路局,拿工資維持兩人生活,沈安娜辭去浙江省政府的工作,去武漢找黨。1938年春,沈安娜在街頭偶遇華明之的入黨介紹人魯自誠,在魯自誠的政治保證和引見下,沈安娜找到了八路軍駐武漢辦事處,見到了周恩來、董必武。董必武對她說:「朱家驊現在是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長,你可以找他要求進中央黨部工作。這很重要!」周恩來叮囑沈安娜:在國民黨核心工作,一定要注意隱蔽,既要大膽,又要謹慎。
第二天,沈安娜在當時武漢的國民黨中央黨部求見朱家驊,依舊按習慣稱朱家驊為「主席」。朱家驊很高興,說中央黨部正缺速記員,辦個手續就行了,接著問她是不是國民黨員,因為機要速記員一定要是國民黨員。沈安娜隨機應變回答:「我在浙江時還年輕,沒有加入,現在加入可以嗎?」朱家驊馬上交待秘書給沈安娜辦「特別入黨」(即由三個國民黨中央委員作介紹人,手續比走正常途徑快很多),並親任沈安娜的入黨介紹人之一。
(三)蔣介石主持會議擔任速記的不二人選。因為是朱家驊安排進中央黨部的,沈安娜很受信任,馬上擔任了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的速記工作。此後,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和中央全會都由沈安娜擔任速記。她同時還擔任國防最高委員會、國民政府委員會、最高軍事會議以及蔣介石在中央訓練團講話的速記工作。蔣介石做夢也沒想到,一直埋頭記錄的沈小姐,竟是中共情報員。只要國民黨政要召集重要會議,她就有可能在主席臺的一側就座,埋頭記下會上的全部發言,然後將速記底稿譯成漢字,由華明之負責摘要、整編、密寫,送交中共中央南方局派來領導他們的吳克堅、盧競如、徐仲航手中,再上報延安,供中央參考。毛澤東很重視沈安娜報送的情報。
1938年10月,沈安娜得知國民黨開始籌備五屆五中全會,制定了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政策,並提前看到發來的會議通知、議程、人事安排以及報告、決議的草稿,感到事關重大。沈安娜在華明之的掩護下,趁著夜色進了八路軍辦事處,向董必武匯報。董必武聽完神色嚴肅:「情況很重要,繼續了解內幕,及時報告。」博古也說:「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和保密啊!」1938年12月,蔣介石從外地到了陪都重慶,立即主持召開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沈安娜被指定任此次中常會的速記。此後,她進一步獲悉了即將提交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討論的兩個文件,即《防制異黨活動辦法》(後改為《限制異黨活動辦法》)和《關於共產黨問題處置辦法》(都是由國民黨中統局副局長徐恩曾主持起草的)。後來,中共中央把沈安娜提供的材料編入《摩擦從何而來》的小冊子,並予以公布,明確指出:國民黨下達的這兩個文件,是造成國共摩擦的根源。此舉揭露了國民黨的反共陰謀,在全國人民中產生了重大影響。
1939年秋,南方局組織部負責人博古根據沈安娜的表現,考慮到沈安娜的入黨申請,認為她經受了嚴峻考驗,在隱蔽戰線為黨做出了貢獻,已經具備了入黨條件,決定接收沈安娜入黨,由盧競如做她的入黨介紹人,並負責同她秘密聯繫。因情況特殊,沈安娜在沒有舉行任何儀式的情況下,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四)朱家驊還未開口,延安已知其講稿內容。1940年調任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長兼中統局長的朱家驊,要到中央訓練團作報告、講課,都要沈安娜去速記。有一次,朱去中央訓練團講授《調查統計》諜報課,實際上要講中統局特務機構的概況、職能、活動方法及手段,講話稿應該由其親信秘書楊公達起草,不想楊公達為了省事,想出一個取巧的辦法。楊把沈安娜找來說:「局座在那兒講話,你速記完還得整理,不如你先幫我把那講稿整理出來,我改改就行了。所需資料我提供給你。」其時,董必武正需要敵人特務機構的情報,沈安娜裝作很好說話的樣子,痛快地接下這個活兒。楊公達從中統局副局長徐恩曾手裡討來大批絕密文件,從裡面找出有用的素材讀給沈安娜聽,沈安娜速記、整理成文後,送給他修改,最後再由沈安娜抄正,送朱家驊過目。大秘書使喚小秘書,楊公達自以為得意,豈知幫了沈安娜的大忙。下班後沈安娜帶速記材料回家,整理出來給丈夫看。華明之情報工作經驗極其豐富,指出那批原始材料裡肯定藏有更多機密。次日,沈安娜以文章某處尚需補充為由,讓楊公達再讀一遍。楊公達圖省事,把資料一推,說:「你自己看吧。」沈安娜就在他眼皮底下,用速記符號摘抄重要情報。楊公達一旦離開辦公室,沈安娜趁機翻閱桌上其他絕密文件,發現有用的也都摘走。
中統特務機關組織結構、分布狀況、活動形式、工作方式等一套完整的情報,就這樣傳到了周恩來、董必武手中。當時,國共兩大陣營隱蔽戰線鬥爭激烈,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全是看不見的戰鬥,雙方主帥要想制勝,必須做到知己知彼。可笑的是,當中統局長朱家驊誇誇其談如何對付「共黨」時,周恩來、董必武卻早已洞悉他排兵布陣的套路與招數,沈安娜、華明之送來的情報,比朱家驊的報告更詳細。
1941年10月,國民黨中央黨部籌備五屆九中全會。黨組織指示沈安娜:目標直取此會全局戰略性情報。那時沈安娜懷孕8個月,為照顧她,科長不再讓她擔任速記,可她為完成任務,直至臨產仍堅持上班。重慶是山城,沈安娜每天要走無數的臺階,累得臉色慘白。上班後她還到處「溜達」,借給各科幫忙之際,獲取重要情報。一天,沈安娜發現某秘書辦公室裡藏有何應欽的《關於對共產黨問題的報告大綱》和中統局副局長徐恩曾的《對共產黨的處理問題的提案》,她趁別人不注意時,翻開文件迅速看上一兩頁,立刻回自己辦公室,憑記憶速記在紙上。多年來她練就了過目不忘的功夫。猶如螞蟻搬家,兩份絕密文件被她一點點「搬」進速記本。
(四)失去聯繫,長期蟄伏。1942年夏,沈安娜和華明之的直接領導人已由吳克堅、盧競如改為徐仲航。那時,徐仲航打入國民黨官辦的正中書局總管理處工作,為了更好地抵擋頑固派的審查,取得更有利的掩護條件,他想為自己搞到一個國民黨員的掩護身份,並且希望用三個中央委員介紹的那種特別入黨辦法,這樣才能免去許多麻煩,儘早取得國民黨黨證。沈安娜利用關係很順利地找到了三個介紹人,並弄到了一份特別入黨的申請表格。徐仲航拿著表格走了,可到了約定的下一次取情報的日子,他卻沒有來。沈安娜以國民黨機關同事的身份,給他寫信,寄到正中書局總管理處,信裡藉口稱孩子生病, 借他的錢等下月才能歸還。幾天後,兩個不明身份的年輕人就拿著那封信來到中央黨部,點名要找沈小姐談話。沈安娜心中一驚,但馬上鎮定下來,以靜制動。來人追問沈安娜,為什麼找徐仲航借錢,他是共產黨,已經被抓起來了。沈安娜看他們像是兩個小特務,又一聽,只問信上的那些事,便擺出架子,生氣地反問:「你們有什麼證據說人家是共產黨?」兩人搶著說: 「他的抽屜裡全是反動的書本。」這句話使沈安娜摸了底, 馬上強硬地說: 「你們有什麼事, 去向朱家驊秘書長報告好了。」說完揚長而去。沈安娜雖然頂住了特務的盤問,卻深知此事的嚴重性。為防患於未然,夫妻倆做了最壞打算,把家中一切可能引起疑問的材料統統投入火爐,付之一炬。從此夫婦二人又與黨失去了聯繫。由於紅巖「八辦」日夜有敵人監視,他們不能去了。
接下來,就是無盡的等待,他們擔心徐仲航是否能頂得住,不知道今後的工作要通過誰來聯繫,也想到了各種隨時會降臨到他們頭上的打擊。此後,中共中央南方局也再沒有另派人來恢復與他們的聯繫。在他們與上級失去聯繫的這段日子,他們沒有停止情報的搜集工作,但看著這些已經搜集到的情報,無法送到上級手中發揮作用,他們內心的痛苦不言而喻。沈安娜後來回憶:「那是我一生之中最艱苦的時期,我呆在10平米的房子裡,每天都在等人來取情報。更讓我悲慟的是,我搜集到的情報,因沒人來取,不得不親手銷毀……」不久,中央黨部給沈安娜分配了一處較好一點的職員宿舍,可他們擔心搬家之後會失去上級熟悉的聯絡點,於是她想了一些藉口謝絕了。從1942年到1945年整整三年時間裡,他們掩飾著內心的煎熬與期待,默默地過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公務員生活。
1943年5月,沈安娜暫兼「新生活運動婦女指導委員會」的速記工作,常為宋美齡的講話做速記。每次給宋美齡速記前,她都會找出自己最好的旗袍穿上,因為「宋美齡實在是氣質出眾,只有這樣去見她才顯得比較得體」。每次速記完,沈安娜都將速記符號翻譯成文字,工整抄錄,由華明之裝訂成冊,封面還加上漂亮的美術字標題,宋美齡看後十分高興,以後每次講演總要把沈安娜帶在身邊。這樣,沈安娜又多了一層保護色。
(五)與組織恢復聯繫,送出情報立功勞。1945 年10 月,周恩來特派隨他由延安一起到重慶的吳克堅與沈安娜夫婦恢復了聯繫。在1945年國共談判期間,沈安娜逐日把國民黨密商談判策略的情報通報中共中央代表團。毛澤東贊道:「這是玻璃瓶子裡面押寶!」看透對手底牌的周恩來,掌握了國共談判的主動權。
1946 年初,舊政協開幕,沈安娜白天參加大會做速記,晚上參加國民黨的黨團會做速記。國民黨代表每天晚上的黨團會就是討論第二天如何對付共產黨的策略,商定在會上攻什麼,守什麼,誰先發言,最後誰提折衷方案等等。通常是他們的會議剛結束,會上的情況就被沈安娜連夜送交南方局。沈安娜常把國民黨中央開會時的一些情況和會場的氣氛及核心人物的表情、動態,都記錄下來,及時傳給中共中央。
在解放戰爭的三年中,沈安娜參加了國民黨歷次的中央全會、中央常委會、國防最高委員會(後改為政治委員會)以及立法院的所有重要會議,何應欽、白崇禧、陳誠等軍事頭目的軍事報告,尤其是蔣介石的言行都被她一一記錄下來。她就像按住了國民黨的脈搏一樣,清楚地知道國民黨「心臟」的每一次跳動。蔣介石鑑於內部失密的教訓,每逢講到絕密軍政問題時,總是突然下令:「這段不許記,把筆擱起來!」沈安娜知道,蔣介石越是不讓記的話,越是黨最需要了解的。她就細心地在心頭默記,到休息時間,佯裝去廁所,馬上速記在紙上。當時國民黨中央黨部對保密也做出新規定,不準工作人員帶文件和筆記本回家,但沈安娜還是想辦法把速記材料帶回去一份,回家後趕快譯成正式文件送給組織。
1949年4月21日,解放軍百萬雄師橫渡長江,並很快佔領南京。此前在走投無路情況下,國民黨政府不得不宣布遷往廣州。吳克堅指示沈安娜和華明之:不必隨國民黨南下了,你們可去上海迎接解放。他們悄然離開南京,回到上海。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沈安娜長達15年的地下諜報生涯完美謝幕。
沈安娜家裡從不放進步書報,生活上穿著入時,常看美國電影。國民黨的「元老派」有影響,各派頭子都怕他們三分,沈安娜就向他們「敬求墨寶」,然後把居正、于右任、吳稚暉等人的書法掛在家裡最顯眼處,外人都以為她與「元老派」交情很深,上司也更信任她。一次國民黨中央常委會休息時,張繼、于右任、吳稚暉等人對沈安娜說,他們願意聯名推薦她競選立法委員,問她有無信心。沈安娜考慮到當立法委員雖可名利雙收,但獲得情報的機會很少,在和丈夫華明之商量後,謝絕了幾位元老的好意。為此上級吳克堅表揚說:「不把名利放在眼裡,實在難能可貴!」 就這樣,沈在國民黨心臟潛伏了十餘年,為共產黨提供了大量重要情報,無人懷疑過她是共產黨。鄧穎超同志評價沈安娜和華明之夫婦時稱讚道:「一個在臺前,一個在臺後,配合得很好,做出了貢獻」。
新中國成立後,沈安娜和華明之都依然在隱蔽戰線工作,直到1983年離休。當年,國家情報部門正式改組為國家安全部並延續至今。隨後,他倆被國家安全部聘為諮詢委員,從上海移居北京,安度晚年。1989年12月,沈安娜獲得國家安全部為隱蔽戰線的無名英雄頒發的榮譽獎章。2010年6月16日,沈安娜因病醫治無效於北京逝世,享年95歲。
沈安娜這位紅色女間諜,一生承載了太多的秘密,羅青長之子羅援在一篇紀念文章中說,沈安娜處於昏迷狀態時,嘴裡總在喃喃自語,講一些早年白色恐怖時期的話,「我暴露了?他們抓人了,從後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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