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還會想起那碗白菜燉土豆的味道！

2020-11-09 在下葙肆一


龍應臺曾說：「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你和他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

你我祖孫一場，又何嘗不是如此。


作者｜葙肆一



2020年1月15日中午11點24分我永遠的失去了我的奶奶，也預示著我們家這顆參天大樹的根沒了！


​爺爺奶奶都是很普通不過的農村人，奶奶在16歲的時候就嫁給了爺爺，他們一共養育了6個孩子，爸爸是最小的一個，所以在我出生的時候爺爺奶奶就已經很老了，爺爺就這樣種了一輩子的地，奶奶就在家為他燒了一輩子的火。

奶奶應該是被裹小腳的最後一代人了，在我的印象裡奶奶的腳特別小，就是老話說的三寸金蓮，整個腳都是變形的，就像一個蒸壞了的饅頭，小拇指幾乎陷在了腳掌裡，買鞋子特別難買，就算是童鞋也很難買，以至於我覺得奶奶走路一瘸一拐也跟裹小腳有關！

家裡姑姑大爺五個人，但是因為幾乎都是文盲，家庭也都很清貧，二大爺家的兩個姐姐在很小的時候就外出打工了，大爺一直打光棍，五大爺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家出走一直沒有回來過，兩個姑姑也都早早嫁為人母，所以爺爺奶奶一直是跟著我們家生活的。


農村重男輕女的現象到現在還是很嚴重的，所以作為唯一男丁長孫的我，童年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了，小時候奶奶的房間就是百寶箱。奶奶總是經常神秘兮兮的把我叫到到她的房間從柜子裡掏出幾塊大餅乾，你沒有聽錯就是餅乾，老式大餅乾很難吃的那種，但這卻是在我的童年裡奶奶能給我的最好吃的東西了。


在東北農村，家裡唯一可以分割的財產也只有那幾畝地了，由於爺爺奶奶子女眾多，所以我們家剛開始生活真的很辛苦，我爸結婚娶我媽的錢還是借的，想想那個時候真是苦了我老媽了。


當然在那個冰棍只要1毛錢一根的年代，農村有趣的生活還是很多的，奶奶也精彩給我講起她小時候的故事，幾分錢一塊的牛皮糖，油炸糕，吐槽現在東西偷工減料不實惠，沒錢上學早早就給爺爺等等......



在我印象裡爺爺奶奶真的很讓人心疼，由於都不識字，爺爺在我沒出生的時候就因為錯把老鼠藥當糖水喝導致耳朵幾乎聾掉，小時候每次跟爺爺說話就要用吼的，奶奶從我記事起腿腳就不利索一瘸一拐，據說是年輕時不小心受傷沒當回事看醫生落下的毛病。


其實我能想到在那個年代對他們來說去一趟醫院意味著什麼，他們總是無論受了多大的傷多重的委屈都要自己去扛，去忍受，為了省錢放棄治療，在我想來真的是愚昧可憐的想法，但是我可能真的就理解不了他們吧，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

到最後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病擊垮了爺爺，可能也是為了省錢吧，在爺爺臥床不起兩個月後最終永遠離開了我們，那是一個悽涼的秋天，從我零星的記憶裡只記得那時候我還在上小學，妹妹也才剛出生兩三年。



但是另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爺爺逝世不久奶奶反常的舉動，早上出門一天沒人再見到她，最後一大家子人滿村子找也沒有結果，我當然也很擔心奶奶，去設想奶奶會去哪裡，


最後我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會覺得奶奶會去那裡，沒錯我就在去爺爺墳前的路上找到了奶奶，奶奶見到我之後連問我怎麼過來了，最後哀嚎著被我攙回了家。


我當然也不記得怎麼陪奶奶走過的那多路，只是大腦一片空白，心裡很痛，雖然一路上奶奶邊哭罵著爺爺為什麼留下她一個人，但是我知道奶奶一直牽掛著爺爺，爺爺也一直愛著奶奶。



在之後的歲月裡，奶奶還是為父親燒火做飯，給我們燉她最拿手的土豆子大白菜，還會像小時候一樣給我剝大把的瓜子仁，把不捨得吃的蘋果，餅乾，秋梨留給我回來吃。哪怕是留到快要爛掉......


漸漸長大的我和奶奶的距離也開始變遠，沒有耐心去聽她老人家嘮叨，她還和以前一樣把不捨得吃的東西留給我，我也是想讓奶奶她老人家能夠自己多吃點的，所以每次都拒絕吃她給我留的餅乾水果。


奶奶還是會失落，也會覺得自己沒用，就會一直說一直罵，但是奶奶真的應該對自己好點了，奉獻了自己的一輩子落下一身毛病，奶奶是很喜歡吃雞蛋的，她老是讓我多吃雞蛋，自己卻不敢吃一口，媽媽跟我說因為膽囊炎，奶奶是不敢吃雞蛋黃的，吃完會犯病會很難受。


在我印象裡奶奶一直吃藥，很多藥五顏六色的一堆，（幸好姥爺開藥店要不然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我老媽老說我奶奶xieli（矯情）每次吃完藥就會哎呀哎呀很久，但隨著奶奶年紀越來越大，耳朵也越來越背了。


父母白天忙農活，就奶奶自己一個人在家，腿腳不利索的奶奶就很少出門了，奶奶就自己在家跟貓啊狗啊還有雞鴨鵝牛聊天，有時候也會自言自語，反正就是罵罵咧咧的。有時候我就會靜靜的聽著，不知道是什麼心情，但是感覺奶奶很享受這種生活，因為自己能夠派上用場。


就這樣每天做做飯喂喂雞鴨鵝狗，好像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到後來奶奶已經沒有力氣燒火做飯了，再也不能去餵那些牲畜，她就像一件年久失修的機器已經經不起晃動，只能每天在小屋子裡望著鄉村小路上農忙的人嘆息。


奶奶跟我說她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吉林了，我聽我大姑說還是因為去幫一個遠方親戚彈棉被（奶奶彈的一手好被子），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遠門了，也很遺憾到最後也沒能帶奶奶出門看看外面的世界。

爺爺奶奶這一輩子過的真的蠻辛苦的，在我的理解裡他們沒有為自己活過，但是就是這兩個小人物，用一輩子的時間種出了一顆人丁興旺的參天大樹，作為家裡唯一的男丁，我將會繼承爺爺奶奶的意志去追尋我要去守護和值得奮鬥一生的事情。希望爺爺奶奶在天之靈可以安心！


奶奶我還會想起那碗白菜燉土豆的味道！


您最愛的孫子：葙肆一

寫於2020年4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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