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陪父母去了斯裡蘭卡。
關於這個國家,有太多美好的回憶,嘟嘟車,咖喱,高蹺漁夫,高山火車,大象孤兒院,奇怪的水果,但是最讓人難忘的是遇見的那些人,那些清澈的眼神,那些迷人的微笑。
如果說斯裡蘭卡是佛陀的一滴眼淚,那一定是微笑凝結的淚珠。
我是個喜歡往前趕路的人,但有時也會停下腳步,在別人的故事裡駐留。
今天給大家分享旅途中遇見的5個人,5段小故事,帶你走進我的斯裡蘭卡。
斯裡蘭卡是一個微笑國度,也許是因為宗教信仰的原因,遇到的人們都很善良。在這裡惡意很少很少,據說連小偷扒你的錢包,都只拿一半錢財,會給你留一半。這個故事有待考證,但是也讓人不禁莞爾,還真是一個可愛的國家。
在一個偏遠的老火車站,我們遠遠地隔著鐵路對視。孩子們羞澀地看著我,然後彼此交頭接耳,估計是在議論我一個外國人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我好奇地跳下鐵軌,然後爬上她們的站臺。
短短的幾分鐘後,我和這幾個孩子就成了好朋友。她們今年才三年級,每天都要坐火車上學,她們有著清澈的眼睛,和世界上最純淨的笑容。她們給我檢查她們的課本和作業,炫耀著今天上午美術課上畫完的畫:一位可愛的公主舞動著漂亮的裙子。
我的一個好朋友,曾經在斯裡蘭卡待了1個月當志願者,每天的工作就是教小朋友英文和美術。她最喜歡的是一個叫做Sunshine的孩子,每次她回憶起來,都會不自覺地笑出聲來。「雖然Sunshine只會說最簡單的英文單詞,但我們之間確能無話不說,心意相通」。
旅行中最讓人難忘的是這些孩子們,無論是在尼泊爾、緬甸、納米比亞還是落基山脈,孩子們總是用他們最單純的好奇心和無害的童真笑容去對待陌生人。沒有世俗規則的爾虞我詐,沒有成年人的閱盡紅塵的倦怠。世界對於她們來說,是一個充滿了未知的萬花筒。時間對於她們來說,仿佛是一場永遠不會散場的電影。
我打開她們的小學語文課本,驚訝地發現課本上印有各個宗教的教義和介紹,從佛教、基督教到伊斯蘭教、印度教,一應俱全。由此可見這個國家對於宗教多元化的包容和複雜性。
回想起斯裡蘭卡剛剛結束了長達26年的內戰,主要矛盾其實無外乎是各個民族和教派之間的派系紛爭,如今百廢待興,人們過上和平生活,實屬來之不易啊。我不禁在心裡默默地為這些孩子祈福,希望她們遠離這些戰亂紛爭。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快,遠方的火車到了。我依依不捨地走回屬於我的站臺,她們微笑朝我揮手道別。這樣快樂的道別使人動容,但願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但願你留下的每一滴淚,都讓人感動,但願你以後的每一個夢,不會一場空。
加勒古城是一個讓我很印象深刻的地方,它不像波隆納魯沃和阿努拉德普勒,古城只剩下皇宮的殘垣斷壁,也不像康堤古城那般人潮洶湧,這個城堡有著獨特的優雅和魅力。
漫不經心的去了加勒古城,
然後也這樣漫不經心地遇見了他。
他的名字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在乎,大家都叫他瘋狂跳崖者(Crazy Jumper)。他從高高的懸崖上縱身跳下,落入亂石嶙峋的海中,激起漂亮的白色水花,然後旁觀的人群中就會響起一陣歡呼和掌聲。過了一會兒,他很利索地從水裡爬上來,走到遊客面前拿著一張100元人名幣,很用力的比劃。我舉起了相機想拍照,但是顯然他很不高興。後來旁邊的人解釋說:他的意思是付100元,他可以跳三次,大家才能拍攝他。我才恍然大悟,這原來是他的謀生手段。
他今天的生意不太好,我站在一旁和他慢慢聊開了。他說,當他還是一個10歲的孩子,就和哥哥開始學習跳水,並以此謀生。就這麼度過了18年,他今年已經28歲了。難道每天這麼跳崖不會枯燥麼?我問他。他說,在18年的跳崖工作中從來沒有受過傷,感謝老天爺的眷顧,他很享受現在的這種生活方式。
我建議他去換份工作,他說人生嘛,一萬個人有一萬種活法,每天能快樂地跳水最重要。
高蹺漁夫釣魚畫面,可是斯裡蘭卡超經典的場景,出現在了各種明信片和宣傳畫冊上。據說是很久以前斯裡蘭卡漁民很窮沒有錢買船,於是想出了這樣一勞永逸的釣魚方式,他們把木樁打入海中,早上和晚上兩個時段會在海邊釣到沙丁魚。
想像中的高蹺漁夫場景
現實中的高蹺漁夫場景
然而當我來到斯裡蘭卡的海邊,驚訝發現只剩下了一個高蹺漁夫。他是個幽默的胖子,滿臉的絡腮鬍子,很逗比地在高蹺上跳舞,一邊哼著美國rap。他釣魚也完全不用魚餌,悠哉地祈禱願者上勾,我在想是這裡的魚太笨了?還是他太笨?後來他找我收攝影小費的時候,我才知道他釣的不是魚,而是釣上了我。
原來隨著斯裡蘭卡經濟的發展,真正的高蹺漁夫已經徹底消失了,有的只是以此為職業,表演性質的釣魚者,以供遊客拍照。這讓我想起了曾經去過的非洲納米比亞的達馬拉人,他們大多數都已經生活在城鎮裡,以表演祖先的原始生活為業。
時代發展的步伐不因為落後的文化而停留,而是強勢地碾壓過去,就像北京不斷消失的胡同文化,海南島已經絕跡的黎族刺青,下一代人就會慢慢淡忘了這些文化痕跡。尋夢環遊記裡面說過,人的一生會死三次。第一次是斷氣時,即生理上的死亡,第二次是舉行葬禮時,身份從社會上抹除,第三次是被世上最後一個紀念你的人遺忘。此時,才是真正的死亡,因為再沒有人知道你,曾來過這個世界。
傍晚時分,我們路過一個小漁村。夕陽溫暖的光線下,老老小小在湖邊洗澡,這種場景在國內已經很難看到,自然也吸引了我們駐留。一位年長的老者走上前來打招呼,他的英文很好,可以很流利地和我們交談。原來他是中國援建港口的工人,知道我們來自中國很是開心。他說中國援建項目即將改變了斯裡蘭卡,也讓這個小漁村的大多數人找到了更好的工作。
村民們每天下午都在這個湖裡面洗澡,百年以來從未中斷,然而很快港口的建設項目就要啟動,這個小湖也即將被填平。斯裡蘭卡國家的整體基礎設施非常薄弱,中國援建的高速和港口項目是當地經濟增長的熱點,同時也解決了一部分人的就業問題。然而有舍就有得,這些援建項目也許會導致交通擁堵和環境汙染,這樣的情況在發展中國家已經無數次上演。
夕陽的光線很美,大人們慢慢走上了湖邊,小孩子還在湖中嬉鬧玩耍。工業建設的飛速變化即將來臨,眼前的畫面卻還是有著田園牧歌的和諧。在斯裡蘭卡旅遊的時間裡,我無數次被原生態的環境和未經開發的廣袤海岸線所驚嘆,這都是上帝賜予這片土地的寶貴財富,只是,不知道這樣的風景和寧靜還能保持多久。
我想,任何人都有過上更好生活的權利吧,即便付出的代價也許比他們想像的要大很多。離開村子之前,我們一家人和村民合影留念,祈福時代的進步給村民們帶來更好的生活的,同時也能保留一些世外桃源般的快樂和寧靜。
我在酒店大堂的婚禮儀式上遇到一組著裝奇特的樂隊,顏色鮮豔的奇裝異服吸引了我,於是就上前和小夥子們打招呼:阿尤寶溫(你好,原意為美好的祝願)。其中一位男士用標準的英文回應我,並主動向我介紹起他們即將表演的康提民族舞蹈。
斯裡蘭卡舞蹈也可以稱為僧伽羅舞蹈,他們今天要跳的是康提舞,屬於男人的舞蹈,年輕壯碩的小夥子赤裸上身,用銀子做成的飾物將胸部擋住。帽子上帶著一條長長的帶子,舞蹈時用力晃動,帶子擺起來。這種舞蹈的伴奏是鼓等打擊樂器,沒有旋律,演員要靠鼓點來分辨節奏。傳說康提舞蹈動作屬於溼婆神創造的,溼婆(Shiva)是印度教三大神之一,也毀滅之神,兼具創造與破壞雙重性格,但卻更加廣泛地受到民眾的喜愛和崇拜。
我問小夥子是否信仰印度教,他有些遲疑,然後點了點頭。他告訴我這樣的舞蹈表演在斯裡蘭卡更多是一種儀式表演,已經沒有那麼濃重的宗教氣氛,只是逢年過節給大家助興而已,年輕人已經不再看重的傳統習俗。他每天關注的是Instagram和youtube 上有了什麼新內容,周末有什麼電影上映,其實生活方式我們國內的90後沒有什麼差別。國內的小朋友們現在對於貼對聯,放煙火的熱情也遠遠不如長輩,他們更感興趣刷朋友圈和搶紅包。
走前我們交換了Instagram帳號,成為了互粉的小夥伴。
很相信緣分這種東西
即便只是插肩而過
她是一位來自大阪的智障兒童教師,我們在高山火車上相遇。由於漫長的6個小時旅途實在枯燥,我們試探性地彼此打了招呼,慢慢聊了起來。她叫村井貴美,今年52歲。她向我抱怨每天都要工作10-12小時,耐心地呵護困難兒童,一堂簡單的日文課往往要花上3-5倍的時間。這樣的工作年復一年,已經壓垮了她的身體。每年只有一次的年度旅行,成為了她最好的放鬆方式。
她給我看旅行手帳,密密麻麻地排滿了各種手寫行程和路線圖,在網際網路盛行的年代,她還是習慣用筆和紙去記錄生活。這一瞬間讓我覺得,日本人真的是很固執,確又讓人敬畏的民族,有種精益求精,拼命生活的精神。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有著一種屬於日本人的安靜,對沿途的景色無動於衷,只有看見站臺上路過的小孩,才會慢慢舉起相機按下快門。我問她為什麼,她說觀察和記錄孩子們的生活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即便是工作之餘,也這麼喜歡孩子,我想她內心應該有著對孩子滿滿的愛吧。
分別之際,她邀請我去她的日本學校做客,我明白這只是一種屬於日本人的禮貌,以後大家估計很難相見吧。祝福她和她的孩子們,健康快樂地過上每一天。
最後一天,離開斯裡蘭卡的火車站,走過一個又一個的車窗,經過一張張陌生而又親切的面容。每一個車窗就像一本書,待發現的故事,多麼想走上前去,輕輕翻開一頁頁閱讀,可惜我沒有更多時間了。
我覺得旅行就是一場夢
是一趟沒有終點的火車
如果說有個地方讓我一見鍾情,那應該是斯裡蘭卡吧。有生之年一定會再來,帶著生命中重要的人,想跟她在這裡曬曬太陽,坐坐高山火車,街邊說笑。哪怕忘記說過什麼話也無所謂,能多呆一會兒就多呆一會兒。
畢竟,這麼有溫度的一個國家
讓人怎能不愛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