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三十而立。
可現實中大多數已過三十的人,尚未立起來就快要倒下了。人們在不甘心和低頭認命間來回拉扯,疲憊不堪。
早已褪去少年的天真,漸漸磨滅了青春的闖勁,三十歲左右的人似乎都陷入了焦慮之中,矛盾掙扎。
最近特別火的《三十而已》,更是把這種焦慮、掙扎,血淋淋的撕開讓我們看。
這部劇目前豆瓣評分8.0,據統計開播兩天37個熱搜,後面幾天每天也有四五個熱搜。
有人說這部劇仿佛住在熱搜上的,就連沒看劇的路人都知道三個主角的名字。
這部劇為什麼這麼火?也許是因為貼近我們的生活,我們從劇中三個主角生活日常,或多或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肉眼可見的光鮮下總是藏滿揮之不去的苟且。
王漫妮,上海奢侈品店金牌櫃姐,她長相出眾又有頭腦,有行動力。在工作中乘風破浪,但她是典型的精緻窮。
和她一樣在一線城市單打獨鬥的女孩很多,外表光鮮,旁人看是瀟灑自在的單身貴族。可實際不過一群遠離家鄉,工資剛夠養活自己的漂泊蟻族。
老家容不下追逐夢想的靈魂,一線城市又無處安放軀體。
一個人,生病了要獨自扛,即使有幸遇到喜歡的人,也要小心翼翼,妥協退讓。
漫妮最羨慕的是顧佳,她說顧佳是她能想到的女人三十歲後最美好的樣子。
的確,顧佳人美心善有魄力,老公事業有成,兒子可愛暖心,她自己也能力超凡,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顧得了家,拼得了事業。
觀眾評價她是爽文大女主,又美又颯,是人生贏家。可為維持表面的歲月靜好費心費力,她在太太圈步步為營。
然而,命運總是出其不意,有時候甚至越努力越糟糕,看著前路是陽光大道,當你躊躇滿志大步走過去,卻可能跌進深淵。
顧佳接手茶廠被坑,又因老公出軌離婚。
大多數人相信平淡才是真,在人云亦云中自我催眠,得過且過。
而鍾曉芹就是這樣標準化的大多數,生活中的鹹魚本魚,職場上的便利貼女孩,不出錯也不出彩。可生活還是平地起了風波。
李嘉誠說:「你想過普通的生活,就會遇到普通的挫折。你想過最好的生活,就一定會遇上最強的傷害。這世界很公平,想要最好,就一定會給你最痛。」
中年危機像個魔咒,把人們牢牢困在焦慮中,我們四處張望,希望在別人的苦難裡安放自己的情緒,也想借別人的故事療愈更激勵自己。
導演們似乎深諳此道。
《都挺好》火了,屏幕前的人們和主角蘇明玉一起憤怒。
她在艱難地對抗家庭紛爭中,完成自我救贖。
《我是餘歡水》火了,觀眾在緊湊的劇情邊笑邊哭。
餘歡水是個懦弱無能的中年社畜。一開始人人皆笑他,笑過後驚覺人人皆是他。
《小歡喜》也火了,劇中方圓說:「中年危機絕對不是一件事,而是所有事一起來,壓著你。」
這句話戳痛絕大多數中年人。
怎麼把孩子教養好?怎麼經營好家庭?怎麼突破工作的瓶頸?都是亟需解決的問題。
劇中人都在趕路,上有老,下有小,逼著自己不停往前跑。
我們的生活和這些劇都很像。
平凡的忙碌中一地雞毛,卻要努力在雞毛裡熬雞湯,打雞血。
同事每天都說要早起跑步看書,不停地買課,聽書,希望人生可以日益精進,然後升職加薪。可是課程總也跟不上,書總也聽不完,原本定好的計劃怎麼都趕不上變化。
她說很羨慕別人的生活,想逼自己成長,可慌慌張張折騰得精疲力竭,卻始終達不到自己的預期,然後陷入焦慮的循環。
人心在比較中是很難安定的,像顧佳一樣,搬進了大房子,知道頂樓還有複式的三層小樓,又想繼續往上爬。
大概像詞裡寫的:「世人慌慌張張,不過圖碎銀幾兩,可偏偏這碎銀幾兩,能保父母安康,護幼子成長。」
人們不僅自己慌張,還要雞娃,追著孩子不明所以地跑。
我剛懷孕的時候,閨蜜問我有沒有給孩子找好幼兒園,她說,現在好的幼兒園一般都是懷上就要報名排上隊的,要不然等孩子到了年齡好的幼兒園就報滿了。
親戚家的孩子一歲半就被送去了早教中心,兩歲多話都還說不太清,就已經會說簡單英語,會背幾首唐詩了。
我們都怕,不努力的今天迎來步履維艱的明天,所以我們著急忙慌地趕路,可生活像鬼打牆一樣原地打轉,停滯不前,焦慮不減,我們在浮躁中慢慢迷失自己。
《三十而已》的導演好像也成功地販賣了一波焦慮,真實扎心的劇情又一次引來觀眾,並隨之躁動。
可是,除了三個主角的生活,導演還別有用心地安排了「第四組」家庭,也許這才是導演給浮躁生活的註腳。
這組家庭,只有一個三輪車移動小攤,一輛電瓶車,兩份營生,三個人。
他們佔著街道小小的一角,像劇裡容易被忽略的背景。
他們和主角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也有一些交集。
漫妮通勤時經過,顧佳晨跑時路過,曉芹偶爾去給陳嶼買個早餐。
但和快節奏奮鬥在上海的人們有些不一樣,在他們臉上沒有焦慮,只有平和安詳。
一家三口一起早出晚歸,夫妻倆彼此守望扶持,孩子乖巧懂事。
早上,他們一起出攤。
孩子從三輪車裡爬起來,揉開惺忪的睡眼,幫媽媽擺攤。
男人和一隊外賣小哥騎著電瓶車,接過早餐,嫻熟地融進人群。
女人烙餅煎蛋,笑著遞給來往客人,偶爾給孩子遞個水杯。
她收好所有的雞蛋殼,閒下來時,認真刮出殘留的蛋清,給孩子煎一個純白的雞蛋。
他們沒有幫手,夫妻倆要一手搬磚一手抱娃。
女人要送兒子去幼兒園,就在小攤上立一個牌子「有事外出,掃碼自取」。
男人騎車穿過大街小巷送外賣,在取送外賣的間隙,偶爾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
孩子笑著翻看爸爸畫的簡筆蝸牛,在快速翻頁中蝸牛從本子的一角移動到另一角,引來許子言也好奇地看著畫冊。
男人收工以後來到小攤前,和妻子說說笑笑,幫妻子理理鬢角,又系上圍裙,和妻子一起笑迎客人。
孩子總是圍著小攤自在玩耍。他會關心家裡的貓,會安安靜靜看蝸牛爬行。
等城市華燈初上,他們收攤回家,男人開著移動小攤的三輪車,他往左邊看看,兒子坐在身旁,伸手接著路燈的光,男人寵溺地揉揉兒子的頭髮。
然後,再向右邊看看,妻子在一旁騎著他送外賣的電瓶車,他倆相視一笑。
回到家,穿過逼仄的樓道,進屋把牌桌上的人聲嘈雜關在門外,他們給彼此理髮,也笑也鬧。
爸爸用便利貼給兒子護理手指上的傷,男孩用便利貼在窗戶上貼出家的模樣。
他們沒有臺詞,只是擁有一個主題詞的小默片,隔三差五出現在某一集的劇末,但屬於他們的小劇場卻異常治癒,他們被油煙燻過的臉上笑容明亮,他們眼睛裡的幸福溢於言表。
細品那些默片的主題詞:「我們」,「小攤」,「光」,「朋友」,「蝸牛」,「創可貼的秘密」,「純白雞蛋」,這些詞裡是小攤家庭不焦慮的秘訣,也是導演在傳遞生活的真義。
他們一家也在大城市裡艱難求生,在大上海的街頭披星戴月,飽受風雨,住得的地方偏遠又昏暗狹小,工作單調辛苦,可他們專注在自己的世界裡,不急不躁地前行。
孩子冷了,媽媽給她哈氣搓手取暖,媽媽汗流浹背,孩子在背後給他只支起一個小風扇,一家人在一起,就抵得住世界的紛紛擾擾。
小男孩沒有許子言的玩具影院,但是他有爸爸畫的小畫冊,他們倆可以在街角頭碰頭地看畫;
他們不見時,烙餅的媽媽和顧佳一樣焦急尋找;
小男孩碗裡那個純白的煎蛋也和許子言的營養餐一樣滋養骨血。
出生不一樣,生活條件不一樣,接受的教育不一樣,但因為被愛著,他們就一樣幸福。
其實,這才是平凡的大多數,可能終其一生都沒有主角的高光時刻, 城市的月光公平地照亮著每個人的夢。
平凡的我們只存在一個小小的角落,但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劇場,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我們只需要慢慢地走好眼下的路,其他都交給時間去醞釀。
成長,追求更好的生活是我們奮鬥的方向,但人生苦短,要停下來享受陽光和愛,如詩:「你來人間一趟,你要看看太陽,和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墨西哥有一個寓言:
一群人急匆匆地趕路,突然,一個人停了下來。
旁邊的人很奇怪:為什麼不走了?
停下的人一笑:
走得太快,靈魂落在了後面,我要等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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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卷卷】
【編輯| 丹尼爾李】
【排版 | 知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