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摧毀通天塔 只留下一個密碼】
【名字叫做媽媽】
【這個音節統領了 所有動情的回答】
想把點滴小事匯到一起,記錄下二十來年跟小崔的細碎日常。
也算是送給小崔的一個小禮物。
小崔說她不太能理解產後抑鬱,因為自從肚子裡裝了我這個生命的延續,她整個人都歡欣雀躍,每天都期待著跟這個小生命一起成長。
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以後,她常抱著還不會說話的我走走轉轉,不停跟我講話,看到廣告招牌啥的都會念給我聽。
她說「不知情的人肯定還以為我是個瘋子。」
大概三歲,乾媽跟她帶我哥和我去坐火車。據說那個時候我爹和乾爹倆人跟火車同時出發,開車比我們先到達目的地。
雖然如此,但這可能是最早期我爹媽帶我見世面的記錄了。
記憶中五六歲家裡買了第一臺電腦,但這個東西對我的吸引力沒那麼強,我好像就在上面打打字玩玩遊戲什麼的。
六歲的時候念小學,小崔說「你要小心你的一舉一動哦,我有望遠鏡,你做什麼我都能看見的。」導致我一直堅信她真的有望遠鏡,然後小心翼翼夾著尾巴做人。
後面稍大一點才知道,教師子女的便利就在於我發生啥事兒老師都直接跟她講了。小學班裡三分之一的小孩都是教師子女,所以小學六年吧每年家長會就數我們班教室最空蕩。
人教版的語文教材每個單元都有一個欄目叫日積月累,裡面是一堆的詞語和成語。
好像每周老師都要求家長給聽寫詞語,小崔說「媽媽相信你,這麼簡單的東西你自己能搞定。會的單元你抄一遍,不會的你抄兩遍。」
現在回想才知道真是偷懶的最高境界。於是六年的聽寫我全是自己抄的,赤裸裸欺負小孩好騙。
好像是七歲的時候吧,重慶的輕軌開通沒兩年,小崔和我爹專門開車帶我去重慶坐輕軌。我記得他倆說「咱們家那塊交通不發達沒這條件,但我們得帶你見見世面哈。」
說實話,回憶起來只有我、重慶、輕軌這幾個關鍵詞,具體發生了些啥我還真兩眼一抹黑。
不過從某種角度來說,我身上不太有那種小家子氣的扭捏感,大抵也跟我爹娘說的「見世面」有關吧。
八歲的時候小崔開始帶著我開始一年一度的暑期旅行,也是那一年第一次搭乘了飛機。
但她不會開車的那些年是真的路痴啊,出去玩靠八歲的孩子來記路。也為了鍛鍊我,讓我自己嘴甜去問路找目的地。
因為講課,小崔的嗓子實在熬不住了。在我九、十歲左右,基本上每一兩周我們就得開車去成都找一位龔姓老教授給小崔治療嗓子。
每次小崔都不讓我陪著進去,後面才知道治療手法是直接對著嗓子那塊打針,她自己都怕得不行更怕我去了再嚇著我。
但那兩三年,我算是把成都大大小小的遊樂場玩了個遍。也是那個時候成都的地鐵開始發展了,我爹媽也專門帶我坐地鐵走七走八去吃好吃的,又一次見世面。
慢慢混到六年級,開始有點升學壓力了。但六年級上期我成績起起伏伏,導致本地最好的中學私下憑平時成績預錄的時候名單裡沒有我。小崔說「你好意思麼?年年考前幾的人,逮到人要成績那次考個135名來丟人。」然後我就被訓得老老實實做人了。
也是那次考試失利,家裡人商量說把我送到綿陽去念中學。往年英才和東辰的考試時間會錯開,方便大家的多樣性選擇。但我那年趕巧了,說是搶奪生源,於是倆學校在同一天下午考試。
於是小崔和我爹趁周末帶我去綿陽實地考察英才和東辰兩所學校,反正都是私立學校條件都還不錯。我們最終選擇了英才,因為小崔說「天吶,你們沒感覺在東辰那個宿舍參觀的時候一股臭襪子味兒嗎?」原來英才贏在了宿舍沒有臭襪子味兒。
後面考上了英才並決定入學,但也參加了當地中學的變態型選拔性考試。為什麼說它變態呢,因為我記得就考了語數雙科,語文出了個精衛填海的文言文,還讓寫一篇作文,但時間只有一小時;而數學基本上都是奧數題。
考完下來有同學哭喪著臉跟我說沒時間寫作文,但我也不好意思跟他說我全做完了。(對不起有點太秀了)
因為已經有著落了,所以後期也就平平淡淡順利小學畢業了。
然後六月份家裡人都在照顧支氣管炎哮喘發作的小崔,我跟朋友們到處吃吃喝喝吹空調啥的著涼了,大家也都覺得正常感冒而已。
沒想到小崔剛出院我又進了醫院,高燒了三天昏迷不醒。因為有一些關鍵指標不符合沒辦法確診「傳單」,找了兒科、傳染病科、呼吸科等專家會診也沒有個所以然。
當時有種激素藥可以讓我醒過來,但醫院不給開得自己找醫藥公司去買。我爹娘都準備去找人購藥了,才被醫生朋友提醒說後遺症是致癌率高。
醫生說再昏睡下去只能往上級醫院轉院了。暑假天華西連病床都找不著空的,我爹媽和乾爹乾媽上午剛從遂寧中心醫院了解情況準備把我轉去那邊治療,就聽家裡人消息說我迷迷瞪瞪醒過來了,醒了以後嚷嚷著要吃公園那家窩子涼粉。
涼粉買回來之後小崔給我一勺一勺喂,結果我右手掛著水嫌她餵得太慢,跟她說我自己來,然後左手大勺大勺地舀。這件事兒到現在小崔都還來笑話我。
也是後面我才知道,我爹這麼個鐵骨錚錚的大男人看我躺病床上昏睡著都哭紅了眼,更別提小崔這麼個弱女子了。
後面三天用完兩大包心相印的抽紙,三天兩隻手臂被扎了十五個針眼。也算是撿回一條命,在醫院住了個十來天又活蹦亂跳回家了。
在恢復期,校長給小崔打電話說當時那個選拔性考試我考挺好考了個第二啥的(也算我這輩子難得的高光時刻),中學願意給獎學金啊各種津貼讓我入學,結果被小崔婉拒了。掛完電話小崔傲嬌地說「誰讓它預錄名單裡沒有你,我才不稀罕呢。」
後面就開始去綿陽讀中學。軍訓沒兩天我就崩不住了,頭天晚上跟小崔打電話哭著說想家了,第二天小崔就趕緊坐車來學校看我給我帶了好多好吃的。
軍訓完開始行課了,我才知道原來一周要念六天,打電話跟小崔抱怨。她既愧疚又幸災樂禍地說「哎喲,對不起。怪我當時沒了解清楚。但現在沒轍了,你只能乖乖上學哈。」
初一的時候有空每周都回家,有時候坐校車有時候爹娘來接。到後面慢慢有些課業壓力了,就變成小崔每周六各種倒車來看我給我加餐,周天送我進了學校再回家。
那可真是犧牲了她寶貴的周末麻將時光,導致我覺得她現在不太愛打牌可能就是當年逼不得已戒掉的。
那個時候小崔不會開車還暈車,我爹工作又忙沒辦法載她去綿陽,每周末她都像個陀螺,辛辛苦苦為了我在兩個地方來回奔波。
初三那年的初冬,我們年級邀請家長和孩子們一起參加「青春·責任·夢想」的大型活動,班主任特別強調有個環節是父母給孩子們展示禮物及其背後的含義。於是我跟小崔說「我倆這感情,你到時候隨便給我挑本愛看的書,我幫你杜撰背後的含義哈。」我倆說定之後,那天下午我就心滿意足地跑去午休,等著她直接來學校。
我醒過來的時候,小崔都已經鑽進宿舍了,提著個包裝完好的大紙袋。我尋思這得買了一整套書吧,她嘿嘿嘿笑著說「么兒,書給你買了兩本,媽媽還給你買了雙Nike的跑鞋。你自己得努努力加把勁提一下體育成績,這雙鞋就當作是激勵你。」
那個時候我坐在床邊淚眼汪汪,我想這雙鞋得多貴啊,她總愛這樣打我個措手不及來騙我不值錢的眼淚。
後面參加完活動回來拆禮物,我接著哭。
我沒想到小崔那麼認真手寫了一封信給我,也沒想到Nike能有這麼醜不拉嘰的螢光粉。
後面按部就班上了高中,我爹開始慢慢關注我的學習了,保持著每兩周一次的頻率跟小崔一起來綿陽看望我,有事兒沒事兒就帶我去逛街買衣服吃好吃的。
應該是16年開始流行破洞褲的,有個周末小崔跟我去ZARA隨便逛逛,於是她慫恿我試試破洞牛仔褲,後面買了兩條回家。
穿破洞褲去學校的時候,有個同學又驚異又羨慕 「你怎麼穿破洞褲啊,你媽媽不罵你的嗎?」
我一陣懵「不是啊,這我媽帶我買的,說是得趕上潮流。」
「真好啊,我媽就不讓我穿,說沒個正經樣兒。」
後面我跟小崔聊天說起這事兒,她咯咯咯咯笑,說「你看你媽我是不是挺好的。」
高三那年課業重壓力大,小崔每個周都給我買各種各樣的零嘴水果,幾乎每節課下課我都在邊寫題邊鼓著腮幫子吃東西。
高考前幾周,小崔擔心我吃不好營養跟不上,特意讓外婆來綿陽給我做飯加餐。
考試那兩三天,她也專門請假來陪我照顧我,給我做了不加辣子的爛肉豆腐(爛肉粉條的美稱叫螞蟻上樹,但我實在想不到爛肉豆腐該叫啥)和超級多我愛吃的東西。
考完數學發現自己失誤改錯了答案,十點多回宿舍給她打電話偷偷抹眼淚的時候,她在電話那頭不停安慰我,第二天一早站在宿舍樓下等著我,溫溫柔柔地給我加油。
於是等成績填志願,雖然沒去成理想學府,但也算差強人意。18年跟我爹娘一起坐高鐵去西安旅行,最後又從西安飛南京送我去上大學。倆人把我撂南京後,又跑去河南玩了一趟再回家。
918聚齊的那個晚上,阿崩說不小心看見劉炫送完媽媽回來在路上悄悄哭,也看見小徐跟媽媽一邊視頻一邊抹眼淚。說著說著倆哭包又開始掉眼淚,然後我跟阿崩忙不迭地安慰她倆。
她們問我「你怎麼都沒有跟哭哭呢?」我說「害,這難過心情我可比你倆早六年經歷呢。」
因為從小我跟小崔就以朋友身份相處,所以我們之間就跟姐妹一樣,感情好著呢。
大學以來,我倆保持著幾乎兩天一視頻的頻率。除了大多數時候她嫌我話太多太煩人把電話掐掉了,其他時候我倆沒有任何矛盾可言。
後面偶然聊起天,劉炫說當年她媽媽問她見著我們第一眼有啥感覺麼,她說幾個室友第一眼沒太大感覺,但那個四川媽媽挺對她胃口的。
哈哈哈哈哈所以小崔真的有被很多人喜歡。
小崔從小跟我說「以後你長大了不能稱呼我『媽』,這樣不親熱。得叫『媽媽』,不然我不會理你的。」這句話我記到現在,雖然有時候會直接叫她「小崔」、「崔崔」。
希望新的一歲裡,
我的寶貝崔崔天天都開心,
不要嫌我話多嫌我煩,
病痛病痛全都遠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