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與賊
挪威紀錄片《畫家與賊》(2020)獲得第36屆聖丹斯電影節評審團特別獎最佳創意敘事獎 :
來自捷克的畫家基西科娃(Barbora Kysilkova)的兩幅作品在奧斯陸諾貝爾美術館被盜。小偷是一位名叫貝蒂爾的癮君子。畫家見到小偷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以這位小偷為靈感作畫。小偷與畫家就這樣開啟了一段看似不可能的親密關係。
片頭展示創作《天鵝頌》的過程:
通過監控,基西科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兩幅價值2萬歐元的畫被盜走:
竊賊抓住了,畫卻下落不明。
基西科娃在法庭上見到了竊賊:我是畫的作者,可以和你聊兩句嗎?能不能問一下你為什麼挑了那兩幅?
貝蒂爾回答:因為很好看啊。
道歉,但拒絕透露畫作下落。
畫家想為貝蒂爾畫一幅肖像:
貝蒂爾坐過8年大牢,紋身不少:
胸口上紋有「告密者必死無疑」的字樣:
為貝蒂爾畫肖像:
畫好了,貌似一個不經意的瞬間:
基西科娃非常厲害,任何藝術家本質上都是詩人,以赤子之心感受、捕捉常人難以言表的一切。
看到自己的畫像,貝蒂爾大吃一驚,哭了起來,這個段落非常動人:
一個加入黑幫販毒、吸毒的癮君子,突然從畫作中看到了自己「單純」、「普通」、「平凡」的一面,看到了那些被他遺忘、丟失的美好和充實,這就是藝術的力量:
畫中人是他,但又不是他,他想融入畫布,與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合為一體。
兩人結下深厚的友誼,畫家開始為貝蒂爾和女友畫像:
貝蒂爾解釋自己的紋身:
毒癮纏身的貝蒂爾,因偷車、拒捕發生車禍,身負重傷:
基西科娃帶了一幅新的肖像畫去醫院探望貝蒂爾:
這幅畫顯示了人物陰鬱的一面,舉起的雙手似在檢點不堪回首的過往。
貝蒂爾致信感謝畫家對他的關愛,為他爭取到了最好的治療:
屁股打了三顆鋼釘的他終於可以站起來了,數罪併罰,入獄一年,夠輕的。不過,2011年挪威殺人狂布雷維克於特島大開殺戒,打死77人,打傷96人,也才判了21年。
監獄條件很好,山清水秀,如同度假:
健身房設備齊全:
唯一的體力勞動就是打掃一下衛生:
對囚犯太過優待,有利於他們改過自新?
畫家向男友解釋她與貝蒂爾的關係:
男友吃醋了:他對你有一種毀滅性的吸引力。
畫家經濟困窘,作品一次次被畫廊拒之門外,一大堆帳單等著支付,畫著畫著掩面而泣:
工作室欠租15000挪威克朗,不得不打電話向男友求助:
出獄之後,貝蒂爾致信畫家,他現在的生活很好:
不可思議的是,畫家居然找到了自己失竊的《天鵝頌》:
貝蒂爾幫畫家布置畫展:
但,這幅畫下落不明:
貝蒂爾是真的吸毒斷片,還是有所隱瞞?
畫家為何把自己的紋身畫到貝蒂爾女友的身上?
貝蒂爾給畫家的信,簡潔、質樸,和茨維塔耶娃的詩句一樣動人心弦:
我所有的缺陷都在夜裡生長
然後在曝光中死去
如果說影片有什麼不足的話,就是它設計得過於完美,太像劇情片,缺少紀錄片那種不確定性和粗糲感,但仍然值得推薦。
挪威還有一部關於盜畫的影片,非常精彩——
賊與野豬
魯本斯的名畫《會獵卡呂冬野豬》:
希臘英豪齊聚卡呂冬圍獵野豬,先後有幾位英雄死於非命,獵手中唯一的女性阿塔蘭忒射出關鍵性的一箭重創野豬,墨勒阿革洛斯趕上去,舉起長矛刺進野豬的脖子。
挪威導演莫騰·泰杜姆根據尤·奈斯博的暢銷小說改編的同名電影《獵頭遊戲》(2011),以《會獵卡呂冬野豬》為導火線,堪稱點睛之筆。
在男性平均身高1.79米的挪威,1.68米的羅傑拼了老命都要向世人及其高挑美麗的妻子黛安娜證明:羅傑這輩子不差錢。
挪威是個「從搖籃到墳墓」的高福利國家,教育、醫療費用全免,未滿18歲的挪威人每月能從政府那裡得到3000克朗的玩具費,稅收自然水漲船高。
作為奧斯陸最成功的獵頭顧問,羅傑的一半收入都得用來交稅,豪宅、名車、妻子的畫廊、昂貴的首飾,壓得他喘不過氣,成了瀕臨破產絕境的矮矬窮。
濃縮的並非都是精品。
為了維持奢華的生活,羅傑收買保安公司的職員奧雅納,幹起了盜賣名畫的勾當。
一筆買賣下來,負責關閉警報系統及銷贓的奧雅納和中間人要抽走贓款的70%,冒著身敗名裂和牢獄風險的羅傑有時僅能得到8萬克郎,連支付下一季的房貸都不夠。 得知傳說中的《會獵卡呂冬野豬》現身奧斯陸,羅傑不禁心花怒放,開啟香檳慶祝。
要知道,魯本斯的《毆打嬰兒》2002年賣出了7350萬歐元的天價!
儘管知道自己的客戶、油畫的主人、前荷蘭特種部隊的精英卡拉斯不好惹,羅傑偏向虎山行:
盜畫時意外發現了卡拉斯與黛安娜偷情的證據!
心碎的羅傑,決定利用自己在業界的影響力確保卡拉斯在挪威找不到任何工作。
雙方的矛盾驟然升級。
羅傑碰到了強勁的敵人:
經歷過戰火洗禮的卡拉斯不僅心狠手辣,還是個追蹤高手。
一個高管職位何以對卡拉斯如此重要,使他成為一頭喪心病狂的野豬,必欲致羅傑於死地而後快?
奧斯陸意為「上帝的山谷」,羅傑於北歐清冽、秀美的湖光山色中逃避專業人士的追殺,反差強烈,分外恐怖。
在醫院被警察拘捕,羅傑的人身安全似乎有了保障,更大的危險接踵而至。
眼神犀利的神探布雷德經常上電視剖析疑難案件,在挪威家喻戶曉,影片對「這個讓挪威人夜裡睡得更塌實的男人」的諷刺入木三分。
邊打電話邊與俄羅斯女友玩裸戰遊戲的奧雅納,為影片加分不少:
糞坑逃生、肉搏猛犬、褲襠開火等橋段萬分驚險而又合乎情理。
為何躺在你的懷中,還會想到他的笑臉?
七年之癢,羅傑不想生養小孩令黛安娜心態糾結,她知道外遇錯了,但搞不懂羅傑為什麼要去偷名畫、買那些她不需要的奢侈品;羅傑坦白了內心的恐懼:怕妻子離他而去,擔心有了孩子,母愛超過夫妻之愛,更怕妻子看清他的本性而心生憎恨。
觀眾滿以為兩人冰釋前嫌、和好如初,吃夠了苦頭的羅傑即便在劫難逃也可以瞑目。
不料,決戰來臨,跑去和卡拉斯幽會的黛安娜洩露了羅傑的行蹤,可憐羅傑剃光了頭髮(髮膠上有跟蹤器)也沒擺脫瘋狂的「野豬」。
然而,影片在高潮段落再一次峰迴路轉,面對黑洞洞的槍口,羅傑居高臨下地奚落卡拉斯:「你有沒有人性?告訴我,你這樣無法去愛、無法將心比心的人活著有什麼樂趣。」
編導將羅傑與黛安娜情感糾葛的懸念保持到了最後一刻,令人激賞。
如同會獵卡呂冬野豬的阿塔蘭忒,擊殺奧斯陸野豬的關鍵人物也是一位巾幗英雄:多虧了黛安娜的智慧和勇氣,羅傑才能如此傲嬌——
我叫羅傑,身高只有一米六八,可是你知道嗎?這已經綽綽有餘。
頂峰娛樂已經買下影片的翻拍權,不妨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