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插播一個故事,沒有名字。
多年之前,我總能在爸媽他們小區的花壇裡,看見一個怪人。
短髮,臉黑,長相甚至可以說有點醜陋,一個人坐在石凳上,從來不說話,也沒有人跟他說話。
偶然的機會從我媽那裡得知,這原來是一個女的,旁邊水廠的職工,年輕的時候談戀愛被拋棄,受了打擊,然後就精神失常了。
這女的父母也是水廠職工,父親已離世,只有母親照顧她,出於各種原因單位給她開了一份退休工資,這樣她可以有口飯吃。
說她是瘋子吧,她倒也從不吵鬧,從不做任何打擾別人的事情,只有在天氣好的時候像個幽靈一樣,在小區裡走動一下。
大概五六年前吧,小區裡炸了鍋一樣,傍晚散步的婆婆子麻將館駐守的老倌子都在議論紛紛,我媽也回來告訴我,說那個瘋女人結婚了。
有人給這個女的介紹了一個鄉下男人,做了上門女婿。想著應該是女方母親擔心自己不能照顧她一輩子,於是動了這個心思。
女的雖然痴傻,但現在有單位分的自住房,而且有一份固定收入,也算頗有些條件;聽說這男的也是經過了層層審核,並且在女方母親那裡做了某些承諾,這兩人才能扯了結婚證,正式入駐小區開始過生活。
是一個個子不高年齡也不小的男的。
沒有人看好這個鄉下男人。
各種傳聞,都說這男的肯定是圖她們家的房子和錢才來的,為了結婚,在女方母親那裡寫了保證書,那有什麼用,等女方她媽一不在,他要對付一個寶還不容易?
那男的不可能沒有聽聞,他也從不跟其他人說話,不管天氣好不好白天他都會帶著女人在小區裡散步,於是小區裡的畫風沒變,只是幽靈變成了兩隻。
慢慢的所有人習慣了,也就沒有人討論這個男人的好壞了。
小區裡日常仍是風起雲湧各家的八卦,隱隱流轉看誰家成為下一輪焦點。
兩年過去,瘋女人迎來了二次高光時刻,這次是她懷孕了。
這次小區散步的散團都空前團聚,麻將館更是統一主題,居民們分成兩派,絕大多數都主張這女的不能要孩子。
為啥不能要?
她是個瘋子啊,萬一生出來也是個瘋子呢?就算是個正常的,那男的之前就籤過協議說好不要小孩的,現在還是搞出來他肯定不安好心,以後佔了房子再把她踢出去!
瘋女人的母親也是完全不同意讓小孩出生的,不知道他們都經歷了什麼,幾個月後,小孩還是出生了,是個女孩。
小區裡的人們嘴上不說,但心裡都是高度敏感著,幾個月後男的抱著娃娃帶著瘋女人一起出來曬太陽,小孩長得小巧,但挺好看。
之後他們一家三口經常一起出來曬太陽,男的帶著瘋女人還幹點活,摘個菜剝個蒜什麼的,小姑娘逐漸長大,口齒伶俐,一聲一聲媽媽,叫的很甜。
平靜的日子總不過兩三年,沒多久瘋女人的母親過世了,大家的擔心又一次提升到新高度,沒了最重要的庇護,瘋女人命運難測。
在旁人的難測與太監式的擔憂中,又是兩三年過去了,他們一家三口畫風卻並沒有改變,由於家境特殊,他們的活動半徑也就是小區和附近菜場,小女孩也蹦蹦跳跳長大了,所以能看見他們的時間也多了。
今天太陽極好,我去門口拿快遞,又看見他們一家。
他們應該是回家去,男人牽著女人的手,小孩先跑了,我沒來得及只拍到這個背影。
然後我回家寫下這些。
羅嗦的長故事,普通人的家常瑣事。
他們之間有沒有愛情我不清楚,也不覺得,
他們以後能不能這樣過下去,誰也不知道,
這個男人是善還是隱藏著惡,老天爺才清楚吧.
但如果沒有這個男人,瘋女人此時,應該住在福利院,雖然也同樣是曬太陽吃飯的日子,但她不會有溫暖的手牽著,不會有可愛的孩子圍繞著。
她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