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在想到他的時候竟不知該從何說起,故事好像很短但又充斥著太多細節。打開聊天記錄,開始於2021年1月16日,是糟糕的2020年給我留下的唯一的禮物。
1月16日的凌晨一點,他打過來四個字:田畑 光佑。本以為故事到這也就結束了,碰巧認識了個會中文,並且會用中國app的日本人。
第一個徹夜長談的夜晚,兩個對彼此都一無所知的人開始了一場胡言亂語盡情釋放真實自我的交流。由於我一開始只是想找個語伴而已,所以前半程順利地用中文交談過後,我開始毫無顧忌地拋出我支離破碎的日語,反正又不認識,說成啥樣掛了電話第二天誰也不記得。
印象中提到了中國的新聞聯播和日本的NHK新聞,說著說著他開始給我模仿新聞聯播開場白,我也連唱帶做作地學起NHK朝日新聞的播音腔。(現在想想可太羞恥了…)他在北京留學三年,漢語說的比中國人還地道,甚至帶有一口北京腔,讓我這個從南方回來的北方人瑟瑟發抖。
他問我對現在漢語語法有什麼看法,我一個只略微學過一點點日語語言學的人當然兩眼抓瞎,於是盡我所能搜索出在腦海裡儲存的略微相近的信息,用日語說道,「中文這種語言是一種孤立語,所以沒有詞形變化但比較重視語序,而日語是…」一瞬間怎麼也想不起「黏著語」用日語該怎麼說。
他在那邊立馬接到:こうちゃくご(膠著語)。
我瞬間驚訝。老實說,語言學領域一般很少有人會涉足,也很少有人會懂得這方面的專業術語,我也只是得益於備考日語語言文學的研究生才對語言學略知一二。
我接著說,雖說中文重視語序,但身為中國人我不覺得語序對句意有太大的影響,例如,「吃過晚飯了」和「晚飯吃過了」皆可。這個問題在當時學習的時候就有過這樣的質疑。
他接著回答說,例如「我愛你」,中文中只能是我在前,你在後,動詞在中間,如果要變成「愛你我」,或者你我愛「或者其他的語序,就完全錯誤。而日語裡的喜歡你,則是「あなたが好きだよ」或者「好きだよ、あなたのこと」甚至完全省略主語賓語「好きだよ」,所以中文的重視語序是從這個方面來講的…
他教我日語裡的口語表達,說到他學中文的經歷和我塑料日語的成因,說到我們共同喜歡的電影電視劇,說到他曾經的中國女友和我支離破碎的愛情,說到令我們都感到不適的臺灣腔和他聽不懂的東北方言…
他分明就是半個中國人。交著大批的中國朋友,用著中國的各大app,在中國去過的地方比我還要多,最後的最後,從hellotalk到微信,他發的第一條消息,田畑 光佑(たばた こうすけ)
從來沒想過會跟愛情牽扯上關係。但也許是上一段失敗的感情讓我在看清對方的同時也看清了自己。看清了自己不是真的喜歡,也不是真的快樂,我眼裡愛情的樣子,好像在被光佑一點點撥開,一點一點地釋放出信號,讓我從他的眼眸裡看到自己的樣子,讓我知道,原來這才是我與愛情碰撞的樣子。多年的辛苦經營讓我也喪失了堅持自己的勇氣,只有他能帶著我一點點逃出那個地獄。
當然起初並無此意。我只是覺得他像老師一樣能隨時指正我的塑料日語,以及交談愉悅,話題不斷。我總說每次都像是「我的塑料日語批判大會」,每天多多少少聊幾句,心情就會變的十分愉快。慢慢開始互相分享生活,分享有趣的新聞和視頻,互相開著玩笑,互相推薦螺螄粉和泡麵,無論任何一個話題,從不會只停留於此,但凡遇到他不熟悉的事物,他便會立馬詢問Google先生,然後發給我看,他是一個喜歡探索,喜歡了解新事物並且願意深入了解我說的一切。他也總說跟我說話很開心,雖然也可能只是客套話。
1月19日,他有點發燒。日本疫情比較嚴重,我擔心出什麼問題,於是早晚問候有沒有退燒。他總說跟我說話之後就會感覺好一點,還提出要通電話。我以他生病為由拒絕,其實只是因為自己及害羞又緊張,還沒準備好跟他交談。
對他的稱呼一變再變,從光佑さん,到甜甜,最後他說,不要叫さん,太生分,於是我問那叫什麼比較好。
他想了想說,叫こうちゃん。
同樣,他對我的稱呼也是從hellotalk上的ミカン,到イカ,直到有一天他問我微信名後面的蝦的表情是什麼意思,於是給他講述了蝦兔兔的由來。於是他用片假名寫下蝦兔兔的讀音シャートゥートゥー,我說太長了,不如叫シャトト。從此以後,他就開始叫我toto。
toto,實在是可愛又俏皮的名字。
光ちゃん,聽起來就好溫暖。
就這樣,光ちゃん和toto,開始互相邁入彼此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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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一點翻著記錄,想要寫下的事情太多,擔心遺漏,擔心表達不清,擔心用詞不精。總感覺文字沒有辦法表現出那份真實到隱藏不住的雀躍和歡喜,在試圖把這一切文字化的同時,也給那份生動增添了不少客觀和冷靜。本想從認識的那天一口氣講到這一刻,但寫著寫著發現我不想錯過任何一個有記憶色彩的細節。不到一個月時間裡,從相識到喜歡,愛情不分早晚,喜歡也不論快慢。我會慢慢記錄,希望你和我一直看下去。
こうちゃん、大大大好きだ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