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光山,有一位大家共同敬重的老奶奶,奉佛茹素,慈悲為懷,常勸世人明因識果,心存善念,慈悲利人,她就是大師的母親李劉玉英老太夫人。
老奶奶十八歲嫁給李公成保,育有三子一女。大師排行老三,由於是家中的二兒子,母親暱稱他是「二太爺」。1938年,年僅十二歲的二太爺陪著母親沿江浙一帶尋找在戰火中失去聯絡的父親。
路經南京棲霞山時,一位知客師問他願不願意出家,他直覺答到「願意」。棲霞山寺監院志開上人問他,「聽說你想出家,就拜我做師父吧,」十二歲的孩子應聲說「好!」母親起初不肯,孩子告訴她:「我已經答應他們了。」經不起他的再三請求,母親只好噙淚默許,獨自離去。
(棲霞古寺的同戒錄中,「悟徹」字「今覺」,就是今天的星雲大師。左圖即為當年授具足大戒的大師)
1949年,大師到臺灣,從此與母親音訊隔絕,骨肉乖違四十多年。
年年過年,母親一定在家裡佛堂上,置放兩個要給他的紅包,雖然不知兒子身在何方,但數十年未曾中斷,
年年生日,大師因母親生死未卜,自己從不慶生,因為生日即是母難日。每到那一天,大師總是晨起上香,獨自在佛前靜靜誦經,將功德回向給母親添福添壽。
(1989年,大師與高齡94歲的母親,分別四十餘載後回鄉的團聚。)
1981年,因多方成就,大師終得與母親在日本相見。
星雲大師曾這樣說起這一場特殊的相見——
「1986年,還沒開放探親,我不能去大陸,媽媽不能來臺灣,我們要到第三地才能見面。經過特殊安排,終於在某一天,母子兩人分別來到日本東京機場。
看到中國民航客機一點一點緩緩降落,我知道母親要下來了。這種見面不能公開,如果被人照了照片,說我在哪裡跟大陸人見面,那是犯法的。
我們裝不知道,好像不期而遇。因為我穿僧袍,她看到我比較好認識,我看到她反而不認識。我母親由弟弟和弟媳陪同,到底四十年了,過去她是年輕的,後來變成八十多歲的老太婆了。
(星雲大師寫給母親的家書)
她朝我看,我也朝她看,沒錯,是母親。我們也沒擁抱,也沒有痛哭,我看她努力忍住眼淚,自己竟然也溼了眼眶。我小聲說:「不要講話,趕快跟我走。」我們默默走出機場,上車,直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才開始講話。
不過那時真的是……人間的悲慘(星雲大師顫抖著手,拿出衛生紙一角拭淚)。我母親講的話,我居然一句都聽不懂。她講地道的揚州話,已經離開快四十年的我都聽不懂了。」
重逢之後大師曾經問母親,當年為何答應他出家。母親笑了笑,語重心長地說:「我自知無法培養你,又很希望你有前途,剛好有一條路能讓你走,也許比跟著我還好。」
1990年,老奶奶第一次到佛光山,在一個近兩萬人的集會中,老奶奶向大家說:「佛光山就是極樂世界,天堂就在人間。人人心中有個靈山塔,好向靈山塔下修。我要我兒子好好接引大家,讓大家都能成佛。觀音菩薩在大香山得道,我也希望大家在佛光山得道。大家對我這麼好,我沒有什麼東西送給你們,只有把我的兒子送給大家。」
(大師創辦佛教界第一所收容國際兒童的育幼院,大師說:天下的兒女都是我的兒女。)
此次老奶奶在佛光山小住一個月,臨別的時候,曾經向大師諄諄教示:「佛陀、莊周、孔子……都是有母親養的,你收徒弟也要如母親一樣,要盡心地度他們成佛。」
這是一位如舟筏般的母親,把兒子送來人間,把兒子送上佛門,把兒子送給大家,一生都在「送」兒子出航。
1996年,換做兒子為母親送行。5月30日凌晨4:20,老奶奶於念佛聲中,安詳往生。臨終前二十分鐘,她還叮囑陪伴在身邊的西來寺住持慈莊法師:「謝謝你們為我念佛,現在我要走了,千萬不要讓二太爺知道,免得她掛念。因為他應該為大眾而忙,不能為我個人費心。」
大師極速飛抵美國,四天後,老奶奶在美國玫瑰園崗公墓火葬。大師自述心境:「眾人誦經念佛聲中,我輕輕的按下了綠色的電鈕,一陣火,一陣風,一陣光,永遠地送別了母親。」
「當初,二十五歲的母親生下了我的身體,七十年後,母親的身體卻被我火化了。母親好像一艘船,載著我慢慢地駛向人間;而我卻像太空梭,載著母親瞬間航向另一個時空世界。母親,在風火光中,青色青光、黃色黃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的聖蓮,穩穩地坐好。我心中默念,
娑婆極樂,來去不變母子情;
人間天上,永遠都是好慈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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