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常被人們提起,她的身世常被人追問,她優美的嗓音常被人讚揚,她經典的歌曲至今還在傳唱。她就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蜚聲中國影壇、歌壇的著名大明星周璇。
因唱「周旋」而名周璇
周璇原名蘇璞,1920年出生於江蘇常州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親蘇調夫和母親顧美珍分別畢業於金陵大學和金陵女子大學。周璇3歲時被抽大煙的舅舅顧仕佳(彼時在金壇縣任警察局長)偷偷拐騙到了金壇縣的王家,從此改名王小紅。王家夫婦離異後,周璇又被送給了上海的一家周姓人家,更名周小紅。養父周文鼎系上海工部局翻譯,養母葉鳳珠曾是粵劇演員。
1931年,周小紅加入黎錦暉創建的明月社。在一次演出中,周小紅演唱一首《民族之光》的抗日愛國歌曲,其中一句歌詞「與敵人周旋於沙場之上」,受到聽眾熱烈讚賞,為此黎錦暉便替周小紅起了個藝名「周璇」。1934年,周璇在上海參加《大晚報》舉辦的「廣播歌星競選」中,以8876票名列第二,她的歌聲被媒體喻為「如金笛鳴入人心」,獲得了「金嗓子」的美譽。
40餘部電影 200多首歌曲
周璇從影20年,共拍攝《馬路天使》、《孟姜女》、《天涯歌女》、《夜深沉》、《漁家女》、《清宮秘史》等40餘部電影,從現實題材到神話傳說幾乎無所不包。而她最著名的形象當屬1937年影片《馬路天使》中的唱著《天涯歌女》和《四季歌》的小紅形象。天真未泯的小姑娘角色,最適合她。小紅那俏皮笑容和受委屈發脾氣時的傷心模樣,都讓人割捨不下,心悸於胸。尤其是周璇坐在窗臺前,手中摩娑著兩條麻花辮,低頭淺唱「天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的特寫鏡頭,在周璇所拍攝的全部影片中,乃至在二十世紀上半葉整個中國電影版圖上,這個鏡頭都有著無與倫比的光芒,永遠定格於影史,讓人銘記不忘。
當年上海的《電影雜誌》記者曾採訪周璇,問及:「你對過去所演的影片,覺得哪一部最滿意?」周璇淡淡地回答:「我都覺得不滿意,不過《馬路天使》最值得我懷念,因為許多朋友都喜歡它。」確實,影片中那首由賀綠汀作曲、田漢作詞的《天涯歌女》,經周璇在銀幕上首唱,從此人和歌一起走紅天下,使17歲的周璇成為上海灘上炙手可熱的明星,她的歌聲,傳遍了大街小巷。後來以此曲為名,還演繹出一部同名電影。
周璇一生演唱了200多首歌曲,除了人們熟悉的《四季歌》、《天涯歌女》,還有《夜上海》、《何日君再來》等。她的歌聲風靡大半個世紀,影響了幾代人。直至今日她的名作《四季歌》、《何日君再來》等仍被無數海內外華人翻唱。白先勇曾經回憶道:「我的童年在上海度過,那時上海灘到處都在播放周璇的歌,家家花好月圓,戶戶鳳凰于飛。」《花好月圓》和《鳳凰于飛》都是周璇主演的電影中的插曲,由周璇首唱。
銀幕上的遊刃有餘,舞臺上的光芒四射,並不能讓周璇的生活也幸福美滿。單純、輕信、敏感、多疑的周璇經歷了太多情感磨難。
四段不幸福的婚姻
周璇的初戀和結婚對象是嚴華。他也是30年代較有名氣的藝人,曾是周璇在明月社的老師,也是周璇從影的領路人。他教她普通話,關心、愛護她,在她眼裡,他如父如兄。同許多女人的初次戀愛一樣,美好地開始,無奈地結束,不同的是作為公眾人物的周璇會受到更多的關注。關於他們的分手,有各種版本的說法,歸罪於媒體,歸罪於嚴華的大男子主義,歸罪於周璇的輕信和某些人的惡意破壞,眾說不一。周璇的第一次婚姻以她斷然出走而結束。兩個人在1941年7月23日正式籤字離婚。
周璇的第二段比較公開的戀情是她同綢布商人朱懷德的同居。1949年,周璇一個人在香港拍片期間,遇到特地來港看望她的老相識朱懷德。這個人是周璇在上海時的老朋友,周璇不在上海期間,這個人會常常到周璇的養母那裡照顧她母親生活,總之,這是一個默默追求周璇很多年的老朋友。這個人的到來,正好使得周璇在港島孤身一人的寂寞之心得以慰寂。周璇沒有多想對方的目的,毫無提防地接受了朱懷德的熱烈和執著,她與朱懷德的戀愛速度有了驚人的發展,連周璇自己都不敢相信,八年來建立起來的感情堤壩,僅僅在朱懷德來港的半個月內就被衝垮了。在朱懷德的苦苦追求下,周璇終於答應了。很快他們同居在一起,此時的周璇沉浸在重獲愛情的幸福之中。當周璇準備把他們的結合正式公開時,朱懷德提出從周璇這裡拿一些錢自己先回上海去做一筆貨幣炒賣的生意,賺錢後就和周璇結婚定居在香港。天真的周璇相信了朱懷德的花言巧語,把錢給了他。人財兩得的朱懷德帶著滿意的神情離開了香港。就在朱懷德回上海後不久,周璇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寫信把懷孕的事情告訴了朱懷德,誰知朱懷德在得到消息後,一直藉口生意忙遲遲不來香港。此時,周璇感到事情有點不對勁了,於是她拖著沉重的身子隻身返回上海。突然而至的周璇令朱懷德措手不及,他覺得再也瞞不下去了,不得不向周璇吐露真情,原來他是個有妻室的人,周璇驚呆了!七八年來時時防範,慎之又慎,全都落空了。面對著無情的事實,驚恐和痛苦使她幾乎到了發狂的地步。1950年9月16日,一個男孩降生了,他就是周璇的長子周民。
相對她的第一次愛情,這段愛情似乎帶了更多陰暗的色彩。這段感情以周璇登報聲明結束同居關係而告終。
1951年周璇最後的影片《和平鴿》拍攝完畢,在影片導演顧而已的引薦下,周璇認識了為《和平鴿》畫電影廣告的畫家唐棣。初次見面周璇就對這位身材高大的英俊青年畫家有著不錯的印象,而畫家也被周璇的明星氣質所吸引,於是開始頻繁來往。周璇同唐棣雖說是萍水相逢,但他那溫文爾雅的風度,落筆生輝的畫技,像磁石一樣吸引著她。布滿創傷的心靈渴望得到撫慰,壓抑鬱悶的情緒急需愛情來衝淡。就這樣他們走到一起了。
似乎是天意,他倆的愛情也開始了不幸的歷程。周璇和唐棣住到一起並懷孕的消息很快在電影界傳開了,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正當周璇與唐棣準備光明正大地去登記結婚之時,周璇所在的劇影協會以組織的名義,起訴了唐棣,1952年5月唐棣竟然被荒唐地以詐騙罪和誘姦罪被捕,判刑三年。這個周璇第二個兒子周偉的父親,還沒有看見自己的兒子出生,便鋃鐺入獄。
周璇所遭遇的似乎都不是合格的丈夫。這使得她和石揮的關係反而成為一種安慰。他們從1947年的影片《夜店》結緣。石揮,1915年生於天津,在北京長大,是一個常年活躍在上海的話劇舞臺上、塑造了許多令人難忘的藝術形象的一位多才多藝的「兩棲」演員,被觀眾譽為「話劇皇帝」。但最終兩人因為彼此的事業和誤解而分手,這是周璇的一大遺憾。
1949年5月,上海解放,此時周璇到香港忙於拍電影和灌制唱片。一些上海的好友寫信給周璇,勸她回上海,於是,她決定立即啟程。1950年7月,周璇回到上海枕流公寓的家,這裡,她曾經住了十多年。1951年4月,應大光明影業公司的邀請,周璇出演了電影《和平鴿》的女主角,這是她的第43部電影,但誰也沒有想到,就在拍攝中,意外發生了。電影《和平鴿》中的一個細小的驗血情節突然觸痛了周璇脆弱的神經,周璇病倒了。在接受治療期間,她的病情時好時壞。為了控制周璇的病情,不滿一歲的兒子周民被寄養在好友趙丹的家中。此時畫家唐棣正熱戀著周璇。
一晃六年過去。1957年周璇病情突然急劇惡化,9月22日晚離開了人世,年僅37歲。
這樣一位如此耀眼的歌影雙棲的大明星,卻身世迷苦,只有她自己能體會那咬噬心靈的痛。周璇的大半生都在尋找自己親生父母,可直到去世也沒有找到;周璇的大半生都在尋找愛河和停泊心靈的港灣,但最後還是在迷狂中離世。不能不讓人深為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