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飯統戴老闆(ID:worldofboss)
作者|陳暢/李健華,編輯|餘佩穎/周哲浩
頭圖|視覺中國
1990年初,鄧小平前往上海視察,啟程回京時,他對前來送行的時任上海市委書記朱鎔基說:「你們提出來開發浦東,我贊成。你們去跟澤民同志說。」朱鎔基回答說:「澤民同志剛到北京工作,上海的事情要他講不方便[1]。」總設計師當即回答道:「好,我來講!」
回到北京後,鄧小平對中央幾位負責同志說:「我已經退下來了,但還有幾件事,我還要說一下,那就是上海的浦東開發,你們要多關心[2]。」
總設計師建議中央政治局、國務院對此專門討論一下,再作出正式決策。2月26日,上海市委、市政府正式向黨中央、國務院提交《關於開發浦東的請示》。一周後,鄧小平再度談起上海:「機會要抓住,決策要及時。上海是我們的王牌,把上海搞起來是一條捷徑。」
那年春天,國務院副總理姚依林親自率隊到上海,就浦東開發問題進行專題研究、論證,最後匯總形成了向中央匯報的《關於上海浦東開發開放幾個問題的匯報提綱》。報告提出,浦東開發要再加上「開放」的定位,從而把浦東開發開放上升到國家戰略的高度。
當時有一句流行的話叫「80年代看深圳,90年代看浦東」。但要知道,1990年以前,浦東100多萬15歲以上人口中,平均受教育年限只有8年;中小學裡佔地面積和建築面積同時達標的僅有7所;衛生機構有50多個,沒有一所三甲醫院——對上海人來說,浦東就是鄉下。
事實上,「浦東」在90年代之前還只是黃浦江東岸的一個泛指概念,佔上海整體的比重僅為8%。1992年10月,國務院正式批覆設立浦東新區,浦東才正式成為一個行政概念。
李鵬後來回憶道,「從小平同志那裡出來,澤民同志就和我商量,全國不少的城市都要求成立特區,如果特區太多了那就不特了,那麼我們商定,浦東就不叫特區,而叫浦東新區[3]。」後來朱鎔基對「新區」這個概念做了個詮釋:不特而特,特中有特,比特區還特[4]。
從1988年到1994年,鄧小平連著在上海過了七個春節。1994年的春節是他晚年在上海逗留時間最長的一次,也是他最後一次外出視察。春節前,他在寒風細雨中視察了浦東,回北京時他囑託送行的上海官員,「你們要抓住二十世紀的尾巴,這是上海的最後一次機遇。」
有意思的是,新自由主義的代表人物、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米爾頓·弗裡德曼曾在1993年到訪上海,稱浦東開發計劃不過表面文章,將其比喻為俄羅斯的「波特金村莊」(泛指專門用來給人虛假印象的建設和舉措)。在他看來,浦東開發帶著太多不熟悉的色彩。
但弗裡德曼錯了。在接下來的30年裡,浦東、上海和中國一起走向了繁榮,它的磅礴和恢弘,將給世界帶來了持續的震撼。
01. 高度:爛泥渡上拔起的632米
1989年10月,上海市研究浦東開發專題會上,時任市長朱鎔基提出了一個想法:「上海的發展一定要考慮面向太平洋、面向未來,各種基礎設施的布局一定要按這個要求[1]。」
一年後,朱鎔基主持浦東新區設計規劃會,他講道:「不但陸家嘴的設計,整個這一帶的設計,要向全世界招標……號召全世界的建築設計師來投標,這就一下子提高了上海的知名度[1]。」之後,經過17輪討論修改,歷時兩年,最後完成了陸家嘴中心區域的規劃。
這在中國歷史上第一次為一個地區規划進行國際諮詢。但區域規劃還不夠,決定陸家嘴命運的,是產業規劃。
1995年3月,30多位政策決策專家和學者聚集在浦東的川沙賓場,開了一場閉門會議。會議就浦東下一輪該放開什麼產業進行了三天三夜的集體討論,最終達成了一致主張:浦東下一輪應該發展以金融業為首的現代服務業。這句簡單的結論決定了陸家嘴的命運。
在規劃中,浦東把金融、貿易產業集聚在昔日金融中心——外灘對面的陸家嘴地區。後來,曾任浦東新區管委會副主任的黃奇帆概括說,浦東開放在金融、商業等第三產業上政策很突出,反映了中國的開放由第二產業轉向第三產業,這是一種更高層次的開放。
川沙會議後專家們提交了一份報告,得到了中央的高度認可。報告內容主要建議:中央允許浦東新區在服務貿易等某些領域對外開放,先行先試。包括允許外資銀行在浦東試營人民幣服務、允許在浦東建立中外合資外貿公司、允許在浦東設立中外合資保險公司等措施。
會議的內容也成為後來國務院的「61號文件」,正是這份文件,為浦東乃至陸家嘴金融貿易區的發展奠定基礎,一場中國金融業的變革從上海起步。1995年6月28日,中國人民銀行做出表率,把上海市分行遷到浦東陸家嘴,標誌著陸家嘴金融貿易區的正式啟動。
後來參與川沙會議的一位專家回憶:「深圳人看到這個文件非常驚訝。」
之後的兩年裡,上海證券交易所、期貨交易所、產權交易所、鑽石交易中心等相繼落地陸家嘴,同時日本富士銀行、滙豐銀行、渣打銀行、花旗銀行、光大證券等大批金融機構落戶在陸家嘴。在這樣數量的金融龍頭機構聚集下,陸家嘴金融貿易區開始漸成氣候。
目前的陸家嘴金融城,已成為中國金融市場體系最完備、金融交易最活躍、金融機構最集聚、國際化水平最高的金融產業高地,區域內已集聚了12家國家級要素市場和金融基礎設施,870家銀、證、保持牌金融機構及其分、子公司,6000家新興金融機構,3000多家專業服務機構。
浦東開發前,東昌路是浦東最繁華的商業街,與之相交的則是一條叫「爛泥渡」的道路,這裡四五米寬,一旦下雨就變泥巴路。
而昔日的「爛泥渡路」已經改名為銀城中路。它位於陸家嘴金融貿易區核心地段,北邊是金茂大廈、東方明珠電視塔、西邊是濱江大道、東邊是一棟棟屹立的辦公大樓和世紀大道。從「爛泥渡」變成國際金融核心區,陸家嘴只用了三十年,雲泥之別,今非昔比。
屹立陸家嘴的上海中心高632米,它代表著上海的高度,在某種程度上,它也代表著中國金融開放的高度。
02. 深度:逆天改命的超級工程
上海因河而興,港口條件得天獨厚。但眾所不周知的是,港口一度是困擾上海發展的一個大難題。
90年代,上海的工業和外貿開始齊頭並進。按理來說,上海每創造10億工業總產值,就需要有一個年通過60-70萬噸的萬噸級泊位與之配套。但現實是,上海碼頭貨物吞吐能力嚴重不足,遇到5萬噸的船就要在長江口外減載候潮。
內部建設不足,外部對手又虎視眈眈。神戶、釜山、甚至高雄都在爭相成為亞太地區的航運中心,彼時,大陸的貨物要想進入國際市場,都要到神戶港進行周轉。
一般而言,港口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母港,一類是餵給港,前者往往是國際性樞紐港,匯集萬噸級貨輪;後者只是用中小貨輪給母港運送貨物,戰略地位截然不同。如果沒有深水港,上海就只能是一個餵給港[6]。
隨著上海經濟體量從1990年的756億快速上升為2000年的4771億,這一致命短板變得愈發突出,決策層已經意識到,「上海要真正成為『一個龍頭、三個中心』的目標,關鍵在於發展現代港口,核心就是建設深水港。[7]」沒有國際航運中心的支撐,經濟、貿易、金融中心的作用只會處處遭遇掣肘。
決策定下來,首要問題就是選址,北上寶山羅涇、東進外高橋、南下金山嘴都被挨個否決。地處長江入海口的羅涇和外高橋,都受到「攔門沙」的影響,長江泥沙大量沉積於入海口,使得航道水深只有8米,金山嘴靠近杭州灣一帶,水深與長江口依然相差無幾。
水深不夠、大船難進,成為橫亙在港口選擇面前的最大難題。
彼時,交通部已經準備用「束水衝沙」的方式直接疏通出長江口12.5米深的航道,可神戶港在1987年就具備了5個水深15米的貨櫃泊位,如此一對比,12.5米還遠遠不夠。建成即落後顯然不行,一條共識變得愈發清晰:「要一勞永逸地解決上海沒有深水港口的問題。[6]」
市域範圍內遲遲沒有找到合適的港口,幾經周折,決策層開始將目光開始瞄向了位於浙江舟山的大洋山和小洋山。此處航道水深平均可達15米,海潮強勁使得泥沙不易沉積,向西北32公裡對接上海蘆潮港,向東82公裡處即為國際航線。港口資質良好,唯一的問題是,大、小洋山行政上隸屬於浙江。
建設前的小洋山,島嶼錯落
事關利益分配之處總難避免刀光劍影,雙方最後都各做妥協。大、小洋山行政隸屬保持不變,港口管轄權、土地施工以及建設資金來源交由上海,洋山產生的租金、稅收以及所有領航費用都劃歸浙江所有。如此,在上海的「高姿態」和浙江的大局觀配合下,洋山港正式動工。
分布在大、小洋山之間的是十幾座不相連的小島,連結小島並打造出一個8平方公裡的平整陸地,相當於在1000個足球場上把沙子堆出7層樓的高度,光是填海所用的砂石總量就超過了一億立方米[10]。
作為全球唯一的一個在外海島嶼上建造而成的離岸式貨櫃碼頭,與港口建設同步推行的還有32公裡的東海大橋,它也是連接浦東與洋山港的成敗關鍵。在沒有經驗、連資金也要靠自籌的困境下,時任上海市市長徐匡迪態度堅決:「勒緊褲腰帶也要把這座橋建起來[9]。」
我國首座外海跨海大橋——東海大橋
2005年,東海大橋和洋山港一期先後竣工,完成5個10萬噸級深水泊位,年吞吐能力達到220萬標準箱。洋山港建成後,意味著上海港正式擺脫了淪為「餵給港」的命運,並開始向世界級港口蓄力衝擊。
一年以後,洋山港二期建設完成,再增4個10萬噸級泊位,年吞吐能力合計達到430萬標準箱。2008年三期建設完成以後,2010年上海港首次超越新加坡港,成為全球第一大貨櫃港,並一直保持至今。2017年,洋山港四期又建成了全球最大單體自動化智能碼頭,接待起2.4萬標準箱級別的全球「船王」都變得駕輕就熟。
洋山港四期無人碼頭
洋山港的意義顯然不止於此,從其誕生之初起,洋山港便不只是上海的港。在以上海為中心,向外輻射至長三角,再沿著長江溯江而上,它影響的,是跨過9省2市,匯集著40%人口,佔據全國46%GDP的經濟帶。
當十萬噸級的巨輪停泊在洋山港碼頭,貨櫃迅速卸貨轉運,它們或經由東海大橋進入貫通全國的陸路運輸系統,或轉為中小貨輪,從長江口沿江進入廣袤內陸腹地,相繼經過蘇州港、南京港、蕪湖港、九江港、武漢港、重慶港、瀘州港等大小港口,在這15年裡參與並見證一方經濟增長。
當初,時任上海市市長徐匡迪在上任後第一次接受電視臺採訪,記者問他想對市民講的第一句話是什麼?他回答到,「上海是全國的上海,是全國人民建設出來的上海[9]。」
的確,沒有中央的居中協調、沒有全國人民的支援、沒有長三角腹地的富饒、沒有的沿江經濟帶的高度發展,上海無法單靠自己的力量撐起全球最大港口的吞吐量。應該說,洋山港的深度,代表著上海的深度;但上海的深度,歸根結底是受益於中國經濟的深度。
03. 廣度:自貿區是怎麼煉成的?
2013年5月,國務院推出了一份建設上海自貿區的初步建議書,21項措施在列。
建設上海自貿區的方案雛形早在2010年就已出爐,由中國生產力學會起草上書至國務院。時任學會會長的王茂林回憶起那時的背景,浦東開放走過18年,但2008年的上海仍未完成建設國際經濟、金融、貿易、航運中心的任務,究其原因是改革束手束腳,涉及經濟和金融等領域改革都要到各部委審批[7]。
2008年,北京奧運會獲贊「無與倫比」;神舟七號成功發射升空;全球經濟危機下中國逆勢增長9%,還給全球經濟貢獻了20%,然而上海投資者在那年走完工商稅務銀行等部門的程序,還需要足足3個月。
那段時期,以美國為主導的3T協定(TPP、TISA、TTIP)將白宮要架空WTO的算盤撥得響亮,被邊緣的除了WTO,還有缺席3T的世界最大貿易國中國。2013年9月,中國提出加入TISA談判的申請,但最終沒有獲得批准,理由是服務業開放程度未達標[3]。那年,中國超越美國成為全球貨物貿易第一大國,中國服務貿易總額首破5000億美元。
然而,中國服務貿易出口的數據較製造業出口的數據,小巫見大巫。中國服務貿易的門檻仍高冷不可攀,成為經合組織裡的「異類」[4]。
WTO紅利在褪色,希拉蕊稱呼著21世紀是美國的太平洋世紀,歐巴馬揚言要趕在中國前為亞洲確立遊戲規則。對中國來說,如何推動進一步的開放,又成為了一個必答題。
2013年8月,國務院正式批准設立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試驗區範圍涵蓋上海市外高橋保稅區、外高橋保稅物流園區、洋山保稅港區和上海浦東機場綜合保稅區等4個海關特殊監管區域。一個月後,上海自貿區正式掛牌。
自貿區佔地28.78平方公裡,上海市面積的1/226,這個佔中國國土面積萬分之零點零零三不到的一點,成為了撬動新一輪改革開放的支點。
1990年6月浦東開發開放之初,國務院便正式批准浦東新區創辦了過渡性質的上海外高橋保稅區,英文譯名FreeTrade Zone(自由貿易區)。
保稅區的立法工作也在同一時間進行,1996年12月,中國第一部地方性的保稅區條例正式通過。這部條例在浦東新區管委會副主任胡煒看來並「沒什麼乾貨」,但白紙黑字的效果卻是「出乎意料得好」[6]。
外國企業看到的是誠信體制,法治精神,再加上之前積累的口碑,外高橋興起了新一波的投資高潮。到了2012年底,10平方公裡外的外高橋保稅區,貿易總額已達1萬億元,平均每平方公裡稅收100億元,超過了上海最繁華的南京路[7]。
法治思路延續到了自貿區的建設上,法制先行成為一大亮點。
自貿區成立前夕,國務院被授權可在上海自貿區暫時調整有關法律規定,不闖現行法律的紅燈,而將自貿區改革試驗與之衝突的地方調整「信號系統」。2014年,《中國(上海)自由貿易試驗區條例》全票通過。
法治效應下,28.78平方公裡在聞風而動的全球企業面前,不夠了,自貿區隨即擴圍。2015年4月8日,國務院印發通知,確定上海自貿區實施範圍120.72平方公裡,陸家嘴金融片區、金橋開發片區以及張江高科技片區納入其中。
上海自貿區的寬度在擴展,但從一開始它的影響輻射面積就非28.78可框於牆內的。打出生起,上海自貿區流淌的就是「制度創新」的血液,絕非圈地鐵絲網內的政策紅利;以身為全國「試錯」,踏出可推廣、可複製的改革路,不要特例獨行。
這其中的經典案例無疑是上海自貿區推出的中國第一份外商投資「負面清單」,在此之前,中國對外商往往以「正面清單」為主,清單上有的行業和領域才允許外商投資。而「負面清單」意味著,只要沒上這投資領域的黑名單,那一切皆可投。
2017年,發改委和商務部發布了《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2017年修訂)》,由2015目錄的「鼓勵類、限制類、禁止類」改為「鼓勵類和負面清單」,全國範圍內全面推行外商投資「負面清單」。
利率市場化也同樣從自貿區起步,2014年,央行將小額外幣存款利率上限改革擴展至全上海市,這是第一項推廣至區外的金融改革政策;區內推行人民幣資本項目可兌換,一年後掛牌的廣東、福建、天津三地自貿區,一致提出試行該政;區內企業註冊實行「一表申報、一口受理」,福建自貿區平潭片區的投資審批也從99個章變成1個章。
中國改革開放第一季在邊陲小鎮「殺出了一條血路」,第二季在中國最大的工商業城市做起制度試驗。上海自貿區需要用「以身試錯」的精神為全國趟出了一條新的道路。自貿區路在何方,上海仍然需要交出新的答卷,而在全球化遭遇逆流的當下,這張答卷彌足珍貴。
04. 精度:14nm裡的張江高科
2000年,日後被稱為晶圓代工「教父」級人物的張汝京渡過海峽來到大陸建廠,第一站選的便是上海張江。
在上海之前,張汝京對包括北京、深圳和香港在內的五個城市做了考察。雖然張江名不見經傳,但張汝京在這裡受到了出乎意料的熱情招待。要知道當年的張江還是一片正宗的菜地,與如今「中國矽谷」的氣派形象相去甚遠。當年為了爭取到中芯國際,張江可謂傾盡全力。
當時,時任上海市市長徐匡迪親自帶著張汝京一行來到浦東,力薦他們落戶張江,並向他們承諾,「想要哪塊土地都可以」。
張江高科早年鮮有人問津
中芯國際的人曾回憶過當年落戶張江的經歷[15]:「選擇上海、選擇張江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的動作很快,做決定的速度也很快。先決定項目,再補辦相關手續,這是當時張江的思路。」這種雷厲風行的「張江思路」對張江的發展至關重要,尤其是在資源短缺的早期階段。
事實上,早在中芯國際落戶之前,張江就已經把集成電路當做核心的產業規劃方向。1995年,國家啟動了龐大的909工程,投資額高達100億元,而承擔909工程的上海華虹集團就落戶在了張江。不過,張江真正在全球半導體圈聞名,還是要歸功於2000年落戶的中芯國際。
2000年8月24日,中芯國際在張江落戶,投資近15億美元,此前這裡最大的投資不過3000萬美元。公司取名」中芯」,希望能夠成為「中國第一芯」。一般來說,建立一座半導體製造廠需要花費一年半到兩年的時間,中芯國際僅僅用了13個月就完成建廠。
中芯國際落戶張江
浦東利用半導體產業的一個規律——晶片工廠在哪裡,與晶片設計、製造、生產等相關的上中下遊企業就必須很快跟進,於是,在張江大力引進高端的晶片公司同時,也打造一條晶圓製造、晶片設計、封裝測試、設備材料、配套服務等上百企業組成的上下遊產業鏈。
如今,張江坐擁300多家研髮型科技中小企業,聚集了約38萬各類科技人才,其中不乏諾貝爾獲獎者、海外院士和中國兩院院士。這片區域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中國「矽谷」。2018年,以張江為核心的上海集成電路產業總產值達到1450億元,已經佔全國的五分之一。
能取得這些成就,跟張江對集成電路的堅持是分不開的。從「909」工程啟動的1995年,到中芯國際在A股上市的2020年,在整整25年裡,張江的晶片產業熬過了充滿挫折的低谷。
在2019年爆發的「晶片封鎖戰」後,一位行業資深專家這樣私下評價道:「當年上海持續給晶片輸血,幸好他們堅持住了。」
05. 尾聲
1996年11月,時任美國國務卿克里斯多福訪問上海,主持浦東開發工作的趙啟正親自接待。在黃浦江西岸,克里斯多福問趙啟正:「據說世界銀行報告寫著,上海的建築吊車佔全世界的17%,是嗎?」
趙啟正回答:「我也聽到這個數據,但沒有看到這個報告,因此我不能給你一個肯定的答覆。但是我知道,浦東地區每晝夜消耗的建築材料是10萬噸[7]。」
新區成立之初,浦東的GDP是60.24億,在全上海佔比不到1/12。當時新區的設想是,到2000年把GDP搞到500億,但是十年之後,浦東新區的GDP已經突破千億大關,而到了2019年,浦東新區的生產總值達到12734億元,這是1990年時的211倍。
英國經濟學家、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羅納德·科斯曾在《變革中國:市場經濟的中國之路》中這樣評價浦東的發展:「如果說深圳是中國80年代對外開放的象徵,那麼浦東則可謂90年代對外開放的典範。」
如今再審視而立之年的浦東:陸家嘴高樓林立,自貿區生機勃勃,張江高科裡塞滿了各類晶片設計公司、國產大飛機C919浦東機場首飛、洋山港四期自動化碼頭走紅網絡、臨港新城正在高速崛起……浦東既是過去三十年中國發展的參與者,也是中國奇蹟的見證者。
浦東用它過去30年的高度、廣度、深度和精度詮釋了改革開放。它的歷史使命還沒結束,也永遠不會結束。
參考資料:
[1] 朱鎔基講話實錄,人民出版社
[2] 鄧小平與上海改革開放,人民網
[3] 李鵬經濟日記,李鵬
[4] 口述上海:浦東開發開放,上海市黨史研究室
[5] 浦東開發可以後來居上,上海市黨史研究室
[6] 篳路藍縷——世紀工程決策建設記述,張國寶
[7] 中國傳奇——浦東開發史,謝國平
[8] 黃鎮東:大小洋山隸屬浙江,建深水港分歧如何解決,澎湃新聞
[9] 徐匡迪:建洋山深水港是為「物暢其流」,不為賺錢,澎湃新聞.
[10] 洋山故事:鮮活生動的東方大港,浦東要聞
[11] 行政歸浙江,管理歸上海,全球第一大港成功建了起來,上觀新聞
[12] US Should Support China’s Inclusion in the Trade in ServicesAgreement, PIIE
[13] 上海書記韓正:自貿區是總書記和總理直接推動,新華網
[14] 浦東奇蹟|胡煒:新區管委會那些人和事,澎湃新聞
[15] 科創板1周歲,三家企業的「登科」故事,浦東發布
[16] 那三年是我人生最難忘的日子,吳承璘,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政府
[17] 口述中國|謝志峰:我所見證的世界晶片產業30年,澎湃新聞
[18] 而立浦東再立潮頭 ——寫在浦東開發開放30周年之際,觀察者網
[19] 86.7噸進博展品夜靠泊洋山港,上海公安全程守護,騰訊新聞
本內容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虎嗅立場。未經允許不得轉載,授權事宜請聯繫hezuo@huxiu.com
如對本稿件有異議或投訴,請聯繫tougao@huxiu.com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