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認真寫一寫這個女子--完美得無可挑剔,卻又讓人心疼到無以復加的女子,可每次提筆都心中隱痛到寫不下去,今天終以拙筆寫了她,但願她在天堂得到幸福。
她是于鳳至--少帥張學良的原配夫人。
恩情成姻緣,是對是錯?
那一年,張作霖的帥府張燈結彩,鑼鼓喧天,裡裡外外都是喜氣洋洋的、濃得化不開的歡樂和喜慶。這是張作霖在為寶貝兒子張學良辦盛大婚禮。
明媒正娶的夫人就是于鳳至。她嫁給張學良,是遵照傳統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于鳳至的父親於文鬥,是當時的巨賈富商,也是張作霖的救命恩人和金蘭之交。張作霖很重義氣恩情,一直想尋一個機會報答於文鬥。一次,他去於家,剛進門就看到一家人喜笑晏晏的圍著一張桌子。上前一打聽呀,原來剛剛來了個算命先生,給於家千金于鳳至算了命,先生說,是鳳命,貴不可言呀!
而且于鳳至自小就極其聰慧,私塾飽讀,文才女工無所不精。詩詞歌賦寫得極佳,毛筆小楷清秀俊逸。不光是才華與品性,她的姿容也是讓人難忘的典雅清麗。連末代皇帝溥儀的弟弟溥傑,見了她都連連驚嘆:「容貌如雨後清荷」。
張作霖當下心裡就有了個想法:這姑娘聰敏秀氣,又是恩人的女兒,而且還有這麼好的命格,何不為兒子定了這個好姻緣?雙方一拍即合。婚事很快就定下來,於是就出現了開頭那一幕,婚禮隆重的在帥府舉行了。
那一年,張學良16歲,于鳳至19歲,都剛剛長大。
看這是他們新婚照片,于鳳至真的很美,清新婉約,秀麗高雅。
張家上下對她都非常滿意。她人品很好,知書達理,端莊淑惠,豁達大度,修養很高。她在家裡和幾房長輩們相處也都很是融洽,對上孝順恭敬,對下處事得當,有極高的威望。就連脾氣暴躁的張作霖都很滿意這個老友的女兒成為的兒媳,每當生氣時,于鳳至勸告總是能讓他平息怒火。
新婚後,他們也曾過了一段甜蜜恩愛的新婚生活。
那時,他陪她同品詩詞,共賞名人書畫真跡,她還留印「鸞翔鑑賞」,因為她字「翔舟」。一個是英姿勃發的少帥,一個是貌美才絕的佳人;同行止坐臥,同賞鑑唱和;所謂神仙眷侶,也不過如此了吧?
那時,他要帶兵打仗去了,是第一次去。她萬分不舍和擔心,但又不得挽留。她為他寫下了一首情真意切的小詞:「惡臥嬌兒啼更漏,清秋冷月白如晝。淚雙流,人窮瘦,北望天涯搵紅袖。鴛枕上風波驟,漫天驚怕怎受。祈告蒼天護佑,徵人應如舊。」,詩詞文章的精魂須是情之所至,她的一片繾綣情義盡在短短的幾句詞文中。
也許,有過極致的美好,就會畢生貪戀那短暫的絢爛,就會誤以為能葆得永恆吧?
萬花從中過,豈能片葉不沾身?
後來,他又如以往,在紅粉堆中流連,在歌舞場中忘返。
她早就知道他這一切,而且他的老爹張作霖在他們婚前也許諾過他,只要娶了她,他依舊可以在外面玩兒。對他的風流,她不管,她也管不了。
或許她也以為所有的鶯鶯燕燕都是逢場作戲,玩玩而已。他,早晚都是要回來的,重新開始他們那曾經甜蜜的日子的。他的確也一次次地回來,好像一直風平浪靜--直到那一天,她知道此次不同於以往。
他直接把趙四小姐帶到她的面前,告訴她,他想讓趙四小姐留在他身邊。
她不光是一個聰慧的女子,更是深愛他的女人,她怎麼會不知道,這一次意味著什麼?是他的認真,他徹底的對另一個女子的沉迷。
她是很大度,很懂事,很有修養,很豁達。可是,再怎麼樣,她也還是深愛他的女人啊!她的心,在那一刻,一定碎成千瓣萬瓣!但是,面對自己深愛的男人可憐的祈求,面對另一個同樣可憐巴巴望著自己的女人,她終究還是太善良--她答應了他們,甚至還幫他們出主意,對外宣稱趙四小姐是張學良的秘書,就可以同出入、同行止了。
唯愛,可以解釋一切
她看著他們出雙入對,看著他與趙四小姐形影不離,她還幫助趙四小姐撫養孩子。
好像這樣的生活也進入了固定的軌跡,因為愛,她包容了他的一切,包括他愛的女子。
如果自此風平浪靜,是不是她也會與趙四小姐共同陪伴著他終老呢?可惜命運就連這樣包容中的陪伴都不給她許久。
那一年,「西安事變」,他被禁,她和趙四小姐輪流陪他。可是,後來她卻生病了。病得很嚴重,必須立即到美國就醫。她多麼想繼續陪伴他,可是,命運不給她這個卑微的請求以應答。她只得頻頻回首,萬分不舍的離開他。當時她的心裡一定在想:儘早康復,漢卿(張學良的字)早獲自由,早日團聚.
她走了,陪伴他的人理所當然的完全換成了趙四小姐。這一陪伴,就是餘生。
如果深情不能對等,我情願付出更多
她在美國先是手術,接著是化療。那段時間對她來說,是煉獄般的日子。她瘦弱的如一片紙片。也許無數個疼痛難眠的深夜,她多渴望見他一面,哪怕他能陪她一小時,一天也是好的啊!可是這都是難於登天的奢望!
她終於熬過來了,只要生命還在,她的愛就在,她痴痴的等待和對未來的希望就在。
但是那時他們都早已沒有了經濟來源,再加上治病的巨額花費,她瀕臨身無分文的困境。換做普通的弱女子,除了哭天搶地還能有什麼辦法?但她從來不是平凡女子。除了大家閨秀的外貌、才情與品性,她更有頭腦、眼光和膽識。她孤身勇闖華爾街,大膽炒股、投資房產。
從商之路竟然相當順遂,她很快收穫第一桶金,後來資本越積越多,她在美國買了兩處豪華別墅--一處是著名影星英格麗·褒曼生前住過的林泉別墅,另一處是伊莉莎白·泰勒的舊居,兩處別墅相鄰。
她把兩處別墅都裝修成當年順城王府家裡的樣子,她計劃的是自己住一處,另一處留給他和趙四小姐。她對孫輩們說:「我將所有的錢都用在買房子上,就是希望將來你們的祖父一旦有自由的時候,這別墅就可以作為他和趙綺霞兩人共度晚年的地方。這也是我給他的最好禮物了。」
愛到什麼程度,才可以對一個人如此不計一切得失付出,放下嫉妒,所有事情都只希望對他好。哪怕他心裡有另一個女子,她的規劃裡一直都有他,和他的所愛。
她在等待,等待與他的相見。
但是,漫長的等待,等來的是他提出離婚的消息!
那時張學良在宋美齡的介紹下信了基督教,因為基督教徒只能一夫一妻,所以他要和趙四小姐結婚,要先與她斷了夫妻之名。
不管經歷了什麼樣的心理掙扎,她最終籤了字,那是1963年,那年,她66歲,徹底成了名義上和事實上的孤身一人。
即便如此,她依舊不能斬斷對他的情義,不放棄對他的幻想。
1987年七月,她看到報紙上說,蔣經國已宣布對臺灣解嚴,她立即眼前一亮:她一直牽掛著的他,終於可以恢復自由了吧?激動著、期待著,她馬上託人寫信寄到臺灣,深情款款地訴說著無盡的思念,渴盼著有生之年再相見。等啊等,終於等到了他的回信。那一刻,她驚喜、激動,用顫抖的手撕開信封,都等不及管家給拿拆信的刀。
但是,拆開看後,她把信揉了扔了。
她盼了那麼多年的他的音信,他的親筆,結果只等來聊聊數語,不鹹不淡、無關痛癢的寒暄。
管家說,看得出她那時的絕望至極,一連多天都失神的在輪椅裡,茫然看著前方。而接下來的日子,她的身體狀況急劇下降,眼神空洞悲情。
痴愛一生,被負一生
其實,聰慧如她,怎麼會沒有想到真相會是這樣的呢?
只是,她不願去相信真實罷了。她寧願給自己編織一個夢境,那裡一切都如她心意:他對她有情,未來充滿希望。
可能就是這樣虛幻的夢,以及執著的相信自己的幻想終會成真的信念,支撐著她形單影隻的每一天。
她終究還是不願醒來,哪怕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留下遺言,死後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他,儘管他們已是五十年未見;儘管他們已離婚。她給女兒女婿留下遺言,她要和他「雖不同生,但死要同穴」。她在身旁給他留了空穴,到那時她心裡肯定還殘存著一線希望:得不到今生,就等待來生吧。也許,他來生會永遠陪著我呢?
幸好,她走的早他一步,幸好,她走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最終的選擇--他依舊如往常任何一次選擇一樣,負了她!
這樣也好,她走的那一刻,一定是帶著笑容和滿滿的希望去的,是在一個他終於回到身邊的夢裡,到了另一個世界。
如果,她在天堂最終看到了他的決定,她會不會心痛?如果,她聽到了他帶著趙四小姐來祭拜她的墓--那座空著的、且將永遠空下去的墓穴時,他撫碑長嘆:「生平無憾事,唯負此一人」,她會不會落淚?
如果,在當年沒有上一輩因恩情結下這段姻緣,完美如她,會不會嫁一個情投意合的郎君,夫唱婦隨,在平凡中享一世恩愛呢?
如果,在她得知他心上又有趙四小姐且不會就此放下之後,不抱期望,不留幻想,決絕轉身;從此與他一別兩寬,再開始自己新的人生,那又會是怎樣的故事呢?
如果,當年他被軟禁期間,她沒有生那場可惡的病,不必立即到美國治病,會不會也能像趙四小姐一樣,有機會在他身邊陪伴他一生呢?
如果,在她苦苦期盼他的音信,等到的是一紙離婚協議之後,她從此徹底斷了與他的所有深情以及念想,那麼她生活的會是無牽無掛的自由真實呢?還是由於少了希望而更加劇生命的衰落呢?
如果.
可惜,沒有如果。
說實話,非常心疼她。
這樣一個各方面都趨於完美的女子,為什麼,一生深情只得到了他的一句「生平無憾事,唯負此一人」。如果可以交換,她是不是寧願就像趙四小姐那樣,不要任何虛名,只要真真實實的和他在一起,今生以及來世呢?
深情難賦,卻總是被負。願她在天堂能有真真實實的幸福吧。
簡單的豐富
大道至簡,而豐富的靈魂正源於此。
在這裡,您將體會幸福,感受溫馨,在輕鬆愜意中品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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