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浩劫已過。程蝶衣和段小樓，在臺上排練京戲。段小樓數次停頓，他已經記不住臺詞。忽然他唱起《思凡》，「小尼姑年方28，正青春被削去了頭髮，我本是男兒郎。」程蝶急切地接上，「又不是女嬌娥。」
可誰知段小樓，來了一句，「錯了又錯了。」段小樓這一提醒，程蝶衣恍惚了一下，是錯了。他呢喃: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
因這句話他仿佛才醍醐灌頂，恍然大悟，對呀，我本是男兒身。匆匆幾十載，他演遍了虞姬的悲歡離合，卻從未真實地做一回小豆子。
他悲，他悔，他恨，他心已死。於是他趁段小樓背身之際，寶劍一拔，自刎而死。
「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一句話誤了小豆子終身。一句話又道盡了程蝶衣一生的多少辛酸淚。
他自刎而死，從此世上再無戲痴程蝶衣，再無傾城絕代的虞姬。只是有很多人不懂，他為何在可以跟霸王相守時，卻放棄一切自刎了？
程蝶衣當時的心情我們無從揣測，但是，從他神情中倒是可以對他的自刎原因窺探一二。
01
程蝶衣在成角的執念中迷失了初心。
不甘平凡也好，甘守平庸也罷，在人生路上努力和奮鬥之際，千萬不可忘記初心。任憑浮華過眼、紅塵紛擾，依舊可以謹守著那份初心，就能收穫清淨。-《加措活佛人生智慧三部曲》
當他是小豆子的時候，不管師傅如何打罵折磨，他都固執地唱「我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這句話是弱小的他對自己性別認知的最後掙扎。後來，被師哥段子樓的一頓菸斗搗嘴，他全數卸下了他的堅持，完美地唱出了「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這句戲詞。
他知道，他必須要當女嬌娥，不然會被打罵至死，甚至有可能會連累處處照顧他的師哥。只是，他沒有分清的是，這始終是戲，他卻把戲當成了人生。
當他承認自己是女嬌娥的時候，他就一心撲入了戲裡，重壓之下，小豆子消失了。
那時的他也不會知道，當他卸下男兒的堅持，承認自己是女嬌娥的時候，會如戲裡一般對霸王情根深種。
他撇開小豆子的身份，以虞姬為模，沉浸在自己導演的霸王別姬戲中，走過了風風雨雨的大半生。曾經那麼固執地堅持，他卻悉數忘卻。
只是奈何，無論戲裡還是戲外，霸王和虞姬的結局都不是幸福美滿，是終有一死。
02
霸王一句話驚醒戲中人，虞姬夢碎，才懂一生深情錯付。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自始自終，只有程蝶衣一人入戲，活在戲裡。他不瘋魔不成活，他當戲如人生，虞姬愛霸王，他也愛霸王。只可惜，霸王不在戲裡，霸王愛的是自己，是菊仙，卻唯獨不愛他。
霸王不是真霸王，段小樓與程蝶衣不同，他只是把唱戲當成自己的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段小樓就是一普通人，他愛煙花柳巷，愛吃喝嫖賭，跟那個年代所有的老百姓並沒有不同。他，戲裡是霸王，戲外是段小樓。
而程蝶衣，戲裡是虞姬，沒有戲外。他自始自終都活在戲裡。他愛他的霸王。
風風雨雨小半輩子，菊仙自殺，文化大革命已結束。他以為他的霸王已回歸，以為他們可以回到從前。卻在排練京戲時，因段小樓一句「錯了，又錯了。」戳中了他脆弱的心，人戲不分的他才醍醐灌頂，原來段小樓始終不是他的霸王，才懂一生真心錯付，空悲切，寒了虞姬心。
結語:
都說戲子無情，可程蝶衣由始至終對霸王最是情痴，無論段小樓去嫖去賭，娶妻，還是背叛他指控他，他對段小樓的愛始終如一，可他錯是錯在沒分清戲裡戲外。他愛的，應是戲裡的霸王，是那個雄赳赳氣昂昂的霸王。